送过来的。你我都太累，我收了就睡着了。”
叶未双觉得这其中决不止这一点事儿。他依稀能记得华裳的脸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那个影像很扭曲，像是动态的人形拍摄后的模糊相片。他眯了眯眼睛，仔细回想昨天的事。就像是昏睡过去了一般，他所有对昨日的记忆竟然都像蒙了一层雾，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叶未双皱了皱眉，仔细顺着华裳的影像一点点思索而下。但记忆似乎断层了。他狠狠摇了摇头，只见到莫离下了床，光｜裸着身子站在那儿，紧制的腰身上能看到有些突出的髋骨。叶未双蓦地神色低沉了下来。莫离瘦了很多，似乎只剩下了能维持性动力的肌肉，周兮也……
叶未双忽然之间一愣。周兮？他至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周兮。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见过周兮的错觉？
他看着站在那里的莫离，思绪开始顺着华裳一点点向下走去。但是做不到，没法回想起昨天的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莫离似乎在思考什么，双眉紧蹙。他没有看叶未双，只是从地面上拎起了衣物，然后踏了出去。叶未双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究竟是什么……这么一敲，似乎有了些用处，像是老式的收音机那破天线终于搭上了线。他的脑海里片刻之间模模糊糊地闪过了一张脸。很不清晰，但叶未双还是刹那之间头脑空白了一下，想起了那张面孔——马岭。
这跟马岭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叶未双再怎么敲自己的脑袋使劲回想，他也没再想起什么了。
*
“什么？你说未双他不记得了？”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诧异的声音，似乎比莫离更为焦躁。莫离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炒菜的叶未双，起身到了阳台上，展出一张符纸在手机背面一贴，用手掌盖住，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未双……我徒弟他……如今的模样——”
“不是那天的形态。”莫离又瞥了一眼身后。叶未双正围着围裙。没有穿上衣，就穿了一条细脚的牛仔裤，背上和脖子里还有不算明显的红痕。莫离忽然喉头一紧，立刻回转了视线，“不过和以前也不大一样。”
从前的叶未双，还没有到让他看一眼就想压的地步。
那头又自沉默了一会儿。
“恐怕这事儿没有那么好办。”那边叹息了一声，“未双是在那种情况下做到融合魂魄的，很可能是偶然，要他失去理智成兽性……这点很难办，而且还有后遗症。”
莫离换了一只脚支撑身体的重量，反驳道：“他没有失去理智。”
“好吧，就算没有，你也是看到昨天的情况的。这种形态的为双你看到过么？”
莫离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未双的价值实在太大了，现在最重要的恐怕还不是我们的事儿，而是把他好好圈护起来。OP区的狼狗嗅觉很厉害，为双这次托大把那小子放回去了，恐怕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那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无奈，“如果不是他坚持，我早收拾了那小子了。”在周兮眼里，既然发现了他们那么大的秘密，是绝不可能放过的，但是叶未双却不知认的什么死脑筋，居然还将人送回去。当然，抽魂也是他的主意，周兮就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子能这么麻烦。
莫离听出了周兮口吻里的满腹牢骚，不觉眉间舒展开了一些，道：“这才是他。”顿了顿，他说：“这几天先不做了，停一停，把剩下的魂牌收起来，炼成虚命牌，务必收好。”
“如今已有六枚，你体内三枚，我这里三枚，你准备什么时候再下鬼界？”周兮道。
莫离想了想，说道：“再……过半个月吧。”他的语气里有些犹豫和不舍，让周兮听得分明。周兮在手机那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事……你自己掂量吧。”
莫离挂了电话，踏进客厅时，叶未双刚刚出来，将几盘菜放在了桌上。他笑了笑说：“给谁电话呢，没见你泡这么长的。”莫离瞥了他的脸色一眼，接着收敛眼中探究的光芒，坐了下来说道：“给你师父。”
“师父？他在哪？什么时候来？”叶未双讶异了一下，问道。
“他人远着呢，不会来的。”莫离敷衍了一句便拿起了筷子，叶未双也不多问了，从厨房里搬出了剩余的饭菜，便让莫离先吃。他站在水池边取下手套，细细地洗着手，反复揉搓着指尖上一个淡红的牙印。像是莫离动情时咬的，但却残留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叶未双在莫离看不到的地方，双眼凉了下来。都是天人。他甚至是妖物的血统，五感放大，别说是阳台，就算方圆五里之内的虫动之声都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虚命牌。
他关了水龙头，走到了客厅里坐下，埋怨道：“早辟谷了，还要我烧菜。”
第七十四章1/3
“你说那小子回来了？”细长的眼眯了起来，医院病房之中，一个男人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病床边上的仪器里闪烁着床上的男人的体征。床上的男人躺得很不安稳，但还是开口回答道：“对。”他说这话时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又像在怀疑什么。他低声嘟哝了一句：“龙……”
“什么？”齐韫的双眼一眯，盯着他的双唇。床上的人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仪器，忽然之间愣住了。他上前去的同时，齐韫让开了身，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医生将床上的男人扶起来。“奇怪，昨天来的时候都趋近于植物人了，怎么今天又能说话又能动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开始测试他身体的各项指数。“先生，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还是家属？”
“齐韫顿了一下开口道：上司。”那医生明显得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他的恢复情况很稳定，估计只要再修养两天就没有问题了，是需要先办理出院手续吗？”
齐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让他再住两天吧。”那医生似乎觉得他这话挺得人心的，多看了他两眼，然后笑了笑，又开始记录。齐韫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脸上没有一点关切的神色。
他的背后，床上的男人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齐韫出来的时候，外面坐着的一个青年立马起身叫道：“齐哥，马哥怎么样了？”
齐韫掏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竖起了风衣的领子，一边说道：“没什么事儿，让他多在里面住两天。下界的医药虽然没什么用处，照顾人倒是还成。总部里没有什么人来照顾他。”
黎冰看着齐韫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向后看了两眼，小碎步地跟了上去。
“黎冰，你把最近的EF区的情况都给我调出来，叶未双出现在这里的消息，我怎么会不知道？”
黎冰连忙点头说道：“是。”
*
而那头，叶未双正看着阳台上的两个狗爪印发呆。他扭头问沙发上的莫离：“你说沐栗……跟母狗跑了？”
莫离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是啊。”
叶未双不觉有一种要开口叫“荒唐”的冲动。沐栗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狗，它是一条白狼！通人性的白狼！怎么可能跟着条母狗跑了？！叶未双忍不住腹诽了两句，却又陷入了沉思。他蹲在地上看着沐栗寻常用的狗盆，眼神微微有些阴暗。沐栗寻常是很缠人的。只看它当初独自从龙国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到英国来协助他，就能明白它的护主灵性。但现在叶未双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到一根白毛。
沐栗对鬼物的敏感性很强。
叶未双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说道：“跑就跑了吧……认得家就好。”他收拾了一下随身的东西，来到门边说道：“我去出任务了，你今天出门么？”
莫离正在看报纸。
像个普通的过于年轻的老爸那样看报纸。嘴里叼着根烟。他含糊地说道：“不去。”说话的时候有烟丝从他嘴缝里漏出来，氤氤袅袅的。
叶未双莫名地想说什么，但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口。“莫离，”最终，他还是在踏出门的时候叫了一声。
“嗯？”莫离翻了一页报纸，又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一句话：‘我好像在想什么人，但又不知道在想谁。’？”
莫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记得了。”
叶未双没有吭声，关上了门。
莫离将报纸放了下来。阳光很好，难得冬日的阳光这么好。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但是度数很浅。他的目光落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他记得很久以前，大约也是这么好的阳光，有个唇红齿白的小伢儿拉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莫叔叔，我好像在想什么人，但又不知道在想谁。”
他抽着烟，那么回答说：“那叫做孤独。”
莫离望着窗外，手指将唇间的烟夹了下来，吐出一口稀薄的烟雾。他的腿上摊着那份翻开的报纸。上面有一个硕大的VAISAR的商标。标题写着：VAISAR进军龙国，将和赵氏联手？
*
叶未双这一次的任务是一个人接的。自己去了王琦那里，接下了任务。他知道那帮整天跟着他的人最近都累惨了，尤其是他的两位师兄，在不间断的任务之下，这两个大少爷都有些招架不住。今天是在所有的任务完成之后的最清闲的一天。
但是叶未双闲不住。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总存着一种焦躁。似乎不多为这个下界做一些，就有什么会坏事到莫离头上去似的。他接任务的时候没有告诉周瑜和张飞。事实上这两个人一再告诫过他千万别一个人去接任务。
王琦也许是忙糊涂了，当时看到这两天三番五次来接任务的他，随手就甩了一张过来。叶未双在他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很多其他的天仙或者地仙。这里面很多人他都有些面熟，柳子翼手下的分管者天仙他基本都见过，其他的地仙基本上是当时在地仙大赛里被刷下去的人。但他们显然在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叶未双来，更多的是诧异他的年纪。
叶未双的面目带了几分男女莫辨，看上去还是个少年。
叶未双也没有接太高的任务，只是接了一个LevelD的。任务书交盖了印之后他的玉符上就显现了出来。这一次的任务是去处理一只妖化的狗。下界鬼气横行过久，就算如今看来鬼门似乎已经关上，其残留的影响和危害还是难以估量的。最鲜明的反应就出现在生物身上。除了人以外，没有太过确切的意识的动物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东西。造成的破坏也比其他的东西来得大。若是普通的狗，民警也就处理了。青云会已经通过警方介入，帮他们这些管辖的天仙处理了很多类似的小事件，但是这个任务里面的狗不是什么普通的狗。是一头成年的藏獒。
一头成年藏獒能有一个人两倍重，一旦妖化，恐怕就算是寻常地仙也扛不住，别说普通人。据说那藏獒的主人对这狗还十分重视，愣是发狂了也没打110就怕民警来了把自己的爱犬打死，直到这狗把男主人咬掉了一条腿，夫妻俩才慌忙搬走，但也只是把狗锁在了房子里，没有报警。两天前，这个小区的人报了案，说是有一条疯了的藏獒在小区里见人就咬，一咬死一个，整个小区都恐慌起来，没人敢往家走。
民警来了一次，结果电击棍和实弹枪都没有用处，那藏獒的体形大得惊人，比一般的藏獒都大一倍，连武警都出动了，结果十几个人竟然没有办法斗过一条狗。再下去恐怕都要动用大型武器了。
以上都是叶未双一路打听来的，叶未双也就是接下了这么一个任务。对普通人类来说这恐怕是十分难办的事，但到了天人手里，这问题就明朗些了。那狗显然已是妖化不假。
那个小区还是个高档小区，就在B市临市C市的市中心，繁华之中显得极其安静。是块有名的富人区的边缘地带。但叶未双下车之后却发现那个风景优美的小区外行走的衣着光鲜的人很少，更多的是一些围观的住在远处的居民，门被临时构建的大铁栅封得很紧，仅仅能看见里面少许被破坏的景观和建筑。其破坏的程度有些令人咂舌。
叶未双站在人群外侧看了一会儿，拍了拍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道：“师傅，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那秃顶了的大伯看了叶未双一眼，立刻说道：“喏，这里面有户人家养了条狗，结果咬了人，闹成这副德性。”
“什么狗！说得轻巧！”一旁的大妈听到他的话横了他一眼，立刻拍断他的话接口道，“小伙子，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狗啊，是藏獒中罕见的鬼獒啊，脾性很暴，也难怪这户人家在狗出事了还舍不得把狗交出来呢。”
“哦？是吗。”叶未双做出惊奇的模样，双眼看向了那位大妈。
大妈来劲了，说道：“你不知道，昨天这狗还没有这么大，就一晚上，那狗竟然有一个人那么高了。我说这是闹妖怪了，别人都不信。警察老早一大早就来把这封住了，不让人看。”
叶未双的眉头微微一蹙。难怪这任务有Ｄ级，妖化的程度居然发展得这么快。“小伙子，我跟你说……”那大妈还想要说什么，那一头却传来了大量的嘈杂声。一群民警叫着“闪开闪开”纷纷拿着警棍等武器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