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鲛鲨

他们自投罗网上了贼船,能怪得了谁?

本以为一切尽在帷幄之中,怎知竟没有猜透结尾……

带着任征皮相的男子玩世不恭地揖了个礼,不拘礼避讳地拉回相若的皓腕,抽出淡青丝帕包覆犹若凝脂的葇荑,眼底尽是不舍地凝眉,“夫人身份高贵,怎能为他脏了手?这点小事让小的来就好。”

“交给你,我放心。”相若不避嫌地轻抚了那张隽逸风雅的脸庞,丝毫不隐藏眼里的万般不喜爱的迷恋。

“就知道夫人疼我。”假任征扬起傲娇的浅笑,将半截身子偎入相若怀里。

相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人暧昧缱绻的一幕,入了民风闭塞的雍朝又嫁与侯爵为妻,谁承想竟会养一个面首来取代他人身份!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心里仍希望姑母能存有最后的一丝良善,甚至期望姑母病了,或者如同她身边的仆役般受了取魂针控制。

然而假任征眼底绽出骄傲的媚意,绽出见怪不怪地掩着唇瓣的笑意,将他的残存的光明给彻底碾碎了……

“怎么?难道小的没有那个资格送相大家主离船?”

任征脸上那抹挑衅令人极其不悦,惹来相汯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血沫,冷冷说道:“假货永远也成不了珍品。”

“你!”假任征不悦嗔声跺脚,大受委屈的转身,朝着相若投以泪目,“夫人,您定要帮小的出这口恶气。”

“别理他,等会鲛鲨来了,看他还能笑多久。”相若挽着男子的手腕,轻拍了几下作为安抚。

“征儿都听夫人的。”

假任征扬着百般讨好的浅笑,看得相汯直觉恶心,不承想自己竟会落到这个地步,不甘心地被棹郎们押上船板。

午后日头正盛,开了血洞的母羊正挂在船旁持续淌血,海船旁已经聚集了几只鲛鲨,绕着突出船旁的小木板不停巡游。

被逼站上木板的相汯没了想挣扎的意念,不再对相若有期望心里也不在发疼了,冷冷听着假任征不停歇的叫嚣,不再对那些无谓的羞辱有任何反应。

“到最后还不是我来给相家主送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得不到虐人的快感,假任征不悦地来到相汯面前,残忍地回头笑问道,“你看看那些鲛鲨饿的,把他一截截慢慢放进鲛鲨嘴里一定很有意思,夫人好不好?”

“当然好,交给你全权处理。”相若对这样的提议颇为高兴,待相汯周身只剩下头颅送回织云岛,想必母亲定会后悔当初将李泽送出岛!

她要母亲陪著一起痛哭!失去企盼的痛苦,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人领受?

假任征接过棹郎递来的紫檀木盒,献宝般地送到相汯面前,“相家主喜欢吗?夫人特意为你挑的安身之处。”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相汯撇头不愿再看。

既然落得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怎样都要维持身为织云岛主的脸面,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令人推崇了半辈子的尊严,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啧啧!瞧这张嘴巴硬气的。”

假任征啧啧有声地摇头,纤长的指节划过了相汯的脸庞、颈项、潜藏在衣物里勃发的肌理,来到那双被捆得死死的长臂,终于惹来不悦的怒吼声。

“拿开你的脏手。”

假任征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自故自地抚过他手上的缠魂鱼线,脸上尽是得意地洒笑道:“脏?偏偏你就得在这双手底下超生呢!”

相汯闻言直觉受辱,满脑子只想跃下船板了却一切,偏偏被好几条绳索给捆绑着而动弹不得,不由得又愤恨地发出一声怒吼。

“滚——”

“哎呀——”假任征一副担惊受怕地收回渗出血珠的长指,伤心地折回相若身旁哭诉,“夫人,他伤了我。”

“没事!没事啊!”相若心疼地安抚了几声,呵哄道,“鲛鲨来得差不多了,给鲛鲨啃个几口他就没影了。”

虽然姑母拿着他的性命来哄骗面首已成定局,相汯心里仍弥漫满心的不甘,只能决心不再污了自己的眼,紧紧闭上双眼等待那一刻到来。

“小的真的能代替夫人把他推下去?”假任征眼底闪着企盼的光芒乞求着。

“说赏你的就赏你。”相若拍了拍那张令人心醉的脸庞,催促着,“去吧!好好收拾他。”

假任征兴奋不已地来到木板前,轻推了几下都没能成功,使出浑身气力再做一次推搡时,相汯故意放松了力道使他推了个空,下一瞬假任征已经悬在木板之上,随时有掉下鲛鲨嘴里的可能。

不顾棹郎们加诸在身上的攻击,相汯狠狠的踩在方才摸了他的脏手,快意地说道:“不错,临了还能再带走一个姑母在意之人,侄儿赚了。”

倏地,在相若来不及为假任征讨饶前,相汯便一脚将悬在半空男人给踹落满是鲛鲨的海里,自个儿也跟着倒入重重危机里。

“阿征——”相若探手想打捞早不见人影的假任征,却只见海面四处不停窜动的鲛鲨,还险险被腾身跃上海面的鲛鲨给咬去藕臂。

无法接受地看着不见人影的海面,相若嘶声裂肺地不停呼喊着……

那是她一生向往的男人啊!怎么可以将他丢在此处?

此生从未真正受过他的温柔,还以为终于有机会亲近任家人,竟在此时落了个满盘皆输?

她根本不稀罕什么忠勇侯夫人,如若当初她忍下了满腔的执拗,不因为一点龃龉就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她又怎会嫁给忠勇侯!

两人揣着各自的小心思成婚,开始便是貌合神离的相敬如冰,哪有什么幸福可言?好容易找着一个与他身形神态都那么相似的男子,买下时也将名字取得一个模样,她怎会这么不小心害他丢了性命?

相若不停地捶打着船板,然而除了满满的鲛鲨之外什么也没看见,她慌忙地割开了绑住母羊的绳索,噪动的鲛鲨旋即将母羊肢解入腹。

等了许久,相若着急地不停抹着眼泪,不光没等到假任征浮出水面,连被捆住手脚的相汯也没见到人……

然而,眼前的失去并没有让相若停下原有的打算,在确信等不到人浮出水面时,她迅速地下令修整船只的船帆与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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