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听众

世人不知,但是天知、地知、卓家知,对于追求完美的卓昭,就是个令他憎恨的污点。

按着卓昭往常做不到最好毁了便是的偏激性子,先以卓苒为试验也不无可能,再者卓苒又是亲侄女,他不但指染了亲侄女,更令其有孕,这对他而言更是种污辱。

难道早就知晓厉耀的存在,卓昭要的是如同厉耀那般的存在?

这个推论令颜娧心惊,却也的确不无可能。

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反倒让卓昭变了一个人,变得残忍可怕,不再是她熟识的温润有礼,或许环境使然,自身无法克制心中过多的欲求也是其一。

如果卓昭真早知晓厉耀的现况,那么入了戏密盒的厉耀上哪儿去了?

忽地,一双长臂从身后穿过腰际,将她揽入宽阔厚实的怀中,熟悉的水安息香恢复了如常的舒适气息,不由得勾起淡雅浅笑,轻闭双眼分享彼此的温暖。

“怎么起了?”剑眉微蹙,承昀颇为不解,夜幕才完全褪去她便醒了?难道他是表现得不够卖力?

原先以为她会累得贪恋床笫,或是至少贪恋他的健壮体魄,迟迟等不到人回到舱室,也只能伤心寂寞觉得冷地随着她出来。

此时的北方大约已秋霜满布了,不知为何这似真似假的幻境,真也有几分北方时节的清冷,看着单薄的身影伫立船首,也不知想着什么事儿,能分神得连他来到身后都不清楚。

心都碎成北方地上的冰霰渣渣了!

被问得一时无言,颜娧微微偏头迎着他带着莫名愠意的亲昵,葇荑厮磨着带着薄茧的大掌,轻咬唇瓣思忖着该如何解释心里的疑惑,赶在身后男人发怒前,也凝着黛眉,疑惑道:

“总以为这一切是假的,只是空泛的想象,但是昨夜太过真切,真切得叫我觉着,似乎真在初心湖的感觉。”别过身,葇荑覆上长出了些许胡茬的下颌,颜娧百思不得其解再次凝眉,“你温暖的拥抱是属实,扎人的胡茬也是真的,那么什么才是假的?”

湖面吹来的微冷秋风也是真实的,宛若四季真实的在她身旁递嬗般,如若承昀能以硬气功催动鲲池坛进入戏秘盒,那么她真实的躯体又在何处?

戏秘盒入鲲池坛后的虎头龙睛金鱼?

舒师兄曾提过,湘辉阵能让戏秘盒里的人,日日饱受生死间的折磨,按理来说皇祖父该是痛苦不堪的模样,然而他老人家哪儿像受尽摧残?

等等!

她在皇祖父待过的戏秘盒?

猛地拍开承昀的环抱,她拧起黛眉,轻点阶梯跃上船首,一鼓作气地沉声连着呼喊好几声:“皇祖父!你在哪儿?”

这几声呼喊,使得林间百鸟受到惊吓地齐齐惊飞向平安寺,万物俱静后,颜娧屏气凝神地等着可能的回音,苦等不到回音,正打算再次提气呼喊时,便听得熟悉的嗓音阻止道:

“别喊了!喊得我都聋了!”厉耀的不知有多无奈的嗓音,听着不似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就隔了一道墙的感觉啊!

承昀也有想过,被一同带入戏秘盒便没再出现的厉耀会在哪儿?千想万想也不承想过就在隔壁的困窘,敢情昨夜他们有听众?

尴尬地捂着不知要摆到哪儿的脸面,颜娧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只得强着所剩无几的脸面,没好气的问道:“同在戏秘盒里就不能出个声?”

“这不是怕丫头脸皮薄嘛。”厉耀依旧没出现在俩人面前,仅有中气十足且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的应答。

“我谢你啊!”颜娧气得只差没跺脚。

谷噢</span>“甭谢,你们继续努力,别顾忌啊!我等玩重孙子呢!”厉耀响彻云霄的爽朗笑声,惹得颜娧额际冒出的青筋直跳,忍着最后的体面,耐下咬牙切齿的冲动问道,“重孙子?儿子都没见着影子,哪来的重孙子?”

“我家绚儿的重孙子,也是我的重孙子。”厉耀嘿嘿地笑了两声。

承昀:……

您老问过我父王同意了吗?

无奈的运息以异视探寻了周遭数回,的确唯有声响不见人影,他也不由得对不在乎脸面的厉耀犯了怵。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戏秘盒,您老就想着重孙子?”颜娧光想到前几日卓昭的不顾脸面的踰矩就头皮发麻。

“能!一定能!”厉耀信心十足的保证着。

“谁告诉的你?什么叫一定能?”颜娧真想问问他把脸面搁哪儿了?这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事儿他也干得出来?

“嘿!丫头不是说承昀定能想到办法?”厉耀语调里的揶揄大过真实。

死死咬着唇瓣,颜娧没好气地问道:“皇祖父到底出不出来?我...我...我非跟皇祖母告状不可!”

“唉!真告状也没用啊!”厉耀一声悠悠叹息,万般无奈地说道,“我那个不肖子一面下醉夜归,一面讲不停情话,都没见妳有半分心动,我怎么敢出来凑热闹?万一妳也对我起了什么歹念怎么好?”

颜娧真有气到跳脚的冲动,敢情她有这般饥不择食了?不由得沉声再次问道:“皇祖父到底出不出来?”

“出不来。”厉耀听到小丫头声音都变了调,连忙又是一声冗长的叹息。

梁王下在她身上的醉夜归分量不轻,实话说挺佩服这丫头的毅力,能为那臭小子守节至此,历代皇家不情愿入宫伴驾的女子少了?

先帝身旁的美人气性再怎么大,哪个不是被醉夜归制得服服帖帖的?一旦孕育了孩儿,哪个不认命守在孩子身边?

原本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哪知道白担心了!

不过......听着两人该是旧识啊!

小丫头从未涉足东越,又是如何认识的梁王?

还能喊得出他在卓家的姓名,这就不简单了啊!

绝对有猫腻!

思及此,他又是一声长长叹息,无奈说道:“要是能出来,我定到妳身边狠狠教训那个老小子一顿?哪容得了臭小子占妳便宜?”

虽然他目前这样子没有什么恫吓效果,至少还能吓吓人啊!

两个为了东越民生百态早错过大婚的时间,虽说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偶尔得来点周折感情才能更牢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