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停的雪,这会儿又开始下了。
不大的功夫,山中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雪。小厨房中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盏灯挂在顶上,一盆热腾腾的铜锅子放在石桌子上,里面的炭火通红,外面一圈多数是些素菜,唯一的荤腥就是鱼。
不语师兄没有再拿起他的扫把去跟那些雪较真,也没有端碗回房。而是跟易尘云逸一同坐在厨房,围着一个锅子,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他不说话,但是看到锅里的菜肉没了,就会再加些进去,节奏控制得很好,一直捞,一直都能有吃的,却不会有被煮老了的豆腐或者太过绵软的青菜。
鱼肉很香,应该也是他今日下山捞的,还有两条在旁边的木桶中游,看意思,估计是打算吃完锅子里的,就现杀再来。
云逸砸吧着嘴:“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吃过饭了。”说得有些郁郁。
易尘想到之前他给自己写的信,问道“你祖父怎么样?”
“还行。”云逸干脆又简短的答道,易尘明白他这是打算私下跟自己说,便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对了,给。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云逸放下手中的筷子,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易尘。接着又拿起了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塞到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
含含糊糊说着闲话:“云超你记得吧?那小子不知道上次在剑道受了什么刺激,从山上下去就神叨叨不太正常。后来就被其余哥儿几个送回河间了。”
易尘接过袋子,拿到手里一看,一颗鸡蛋大的五行石,诧异道:“你给我干什么?你自己在河间也得继续修习。否则大师兄不在,指望我一人撑青云院?太没有人性了。”
说完就将灵石放到桌子上,他想着晚上要是告诉云逸自家青云山下有个全是灵石的矿洞,会不会将他吓死。
“不过云超,怎么能不记得?你这个堂弟当初在剑道上差点没要了咱俩的命?”
不过这也过了快一年了,现在想想自从那次剑道之后,易尘也没有再见过云超,以为他躲在千机院不出来了,结果没想到还回去了?
“那他现在?”
“老实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讨厌又猥琐,但是胆子太小了,在梦境那里吓到了,问他看到了啥,又死活都不说。后来我回去后祖父就问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小子又被拎过去一顿教训,后来问话,你猜怎么着?”
易尘转头看着云逸,等他的下文。
云逸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低声道:“那蛊梦虫,是孙千机给黄玉虚的。黄玉虚找上他,说要给我们点儿颜色,结果”
“所以,想干掉我们的,是孙千机?”易尘若有所思。
“确切的说,应该是想干掉青云院。”云逸纠正道。
旁边的不语听到这里,正在往锅里扒拉豆腐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里面下菜。
锅里只有白的绿的,看着有些清淡。但三个人心情都不错,所以这顿火锅吃了许久。
雪从空中慢慢地飘下来,映着火锅是漂亮。
云逸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些话,不语开始收拾桌子。不大会儿的功夫,刚才还觉得有些热闹的小厨房,就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语师兄”
“他一向按时睡觉。”
云逸点点头,睡觉没什么,但是你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甚至还带走了灯是什么意思啊?
不语回房间之前,将刚才两只明晃晃的灯芯压灭,之后带回了他的房间,但是回来又送过来一只很小的。
“知足吧,不是还留了一小盏灯吗?”易尘笑道。
“”
外面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地面上有两排脚印,一排是不染的,小梅花一般,径直到了易尘的房间。
另一排是不语师兄的,云逸总觉得那排脚印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看了半晌。易尘看着云逸望着外面的脚印,说道:
“不语师兄的脚印,未免太浅了,比不染的还要浅些。”
“是了!”
云逸没有继续再研究不语师兄的脚印为何那么浅,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有老道的消息吗?”
易尘有些落寞,摇摇头:“自从他留言离开后,就没有了音讯。甚至,连信也没有送来过。”
云逸沉默了半晌道:“我在河间好像见到老道了。”
“他怎么样?是在哪里?什么叫做好像见过?”易尘磕磕巴巴的问道,因为他有些着急,倒更显得语无伦次。
虽然老道一直话里话外强调他自己,既不是易尘父亲,也不是不是师父。但在易尘看来,将他养大,教他习字,给他治病,不是父亲是什么?
他甚至偷偷怀疑过,自己可能就是老道欠下的风流债成果,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老道的不告而别令他有些伤心,而两年时间中他竟然一封信都没有写给自己,更令人感觉不爽。但是现在听到云逸如此说,他只担心那老道过得好不好。
云逸抿了一下嘴,思索着道:“我也是在河间街市上偶然看到一个很像易道长的人,想上前打个招呼,就被其他事情所扰,等到再回头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易尘有些失望,讪讪道:“天下长得像的人也不少。”
云逸看着易尘声音低下来,安慰道:“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是老道,而且确定他过得不错!”
易尘刚刚低下去的头重新又抬起来:“怎么说!”
“因为那道身影旁边还有一个人。”云逸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要不要说。
易尘有些绷不住了,随手抄起旁边被不语洗干净的一块抹布就朝着云逸扔过去:“能不能直接说?磨磨唧唧。”说完又奇怪道:“不过老道在河间哪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啊?”
“那人也不是河间人士啊~”云逸挑眉道,看着易尘忐忑不安,忽上忽下的心突然玩心大发。
易尘要被气死了:“你要是再吊胃口,我就拿开阳拳将你一拳打下山去!”
“这么说吧,那人你也认识。你猜一猜!”
易尘恨得牙痒痒,脑子里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认识,还能跟老道一起去河间?是谁?
眼前闪过好多张面孔。但是一一都给他排除了,没有人的关系近到能与老道一同游历天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