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云岁还不知道裴闻他们就在楼上,她在酒楼里小坐片刻,她正准备离开,迎面碰上了纪家的妹妹。
纪善一眼就认出了她,抓住她的胳膊,喜出望外的:“郡主?”
姜云岁都无奈了,她今天这身男装真的如此失败吗?怎么个个都将她认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打扮的还挺像个少年的啊!真是奇了怪了。
姜云岁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支支吾吾,想就此蒙混过去。
纪善对她十分热络,亲昵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小姑娘露出关切的神色:“我听哥哥说你病了,好些日子没见你,郡主,你的病好点了吗?”
姜云岁心想罢了。
纪家妹妹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就是想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也太过牵强。
她润了润嗓子,淡定自若:“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且放心。”
姜云岁很喜欢纪善这个小姑娘。
她父亲是阁臣,说起来纪善的父亲这辈子也是传奇。
家境贫寒,出身低微,听说他从前读书的银子都是挨家挨户借来的。
不过纪阁老读书争气,二十出头,三元及第。
官运亨通,一路青云直上。
最终当上了首辅。
纪南也就是纪善的哥哥,是他的嫡次子。
纪南头顶还有个长兄,他们的兄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他们这些人,心眼都比筛子还多。
一个比一个会算计人心。
玩弄权术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纪善对姜叙白有意。
姜云岁曾经还在暗地里为两人撮合了几回,可惜姜叙白是个不开窍的笨蛋!愣是没看出来纪善喜欢他,对她总是不耐烦,说不到两句话便甩脸走人。
半点都学不来怜香惜玉,这桩姻缘到最后不了了之。
姜云岁那时被气得半死,就算姜叙白不喜欢纪善也不能凶巴巴对人家。
姜叙白把她呛得无话可说:“我若是待她好,才是真的害了她。”
那天姜云岁说不过他,气呼呼转身离开。
“郡主,我哥哥他们都在楼上,不妨一起上去坐坐?”
纪善虽客气的询问了她的意思,但连话都没说完,就拽着她的胳膊领着她上楼。
姜云岁扶着楼梯旁的栏杆,勉强止住脚步,她斟酌一二,缓缓说道:“善善,人多眼杂,我还有事,就先不过去了。”
纪善对她眨了眨眼,弯腰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世子同我哥哥一起,也在楼上雅间。”
姜云岁:“……”
她就是猜到了裴闻也在场,才更不想上去的。
纪善全然误会了她,怕别人听见还特意放低了声音:“郡主,你不用害羞,有我陪着你。”
“我不是害羞,我…”
姜云岁都不知道纪善的力气为何那么大,她竟然挣脱不开她的手臂。
纪善真是好意,打断了她的话,替她着急:“郡主,机会难得!你抓点紧!”
谁都看得出来,郡主喜欢裴世子。
她对别人从来都是好脾气,这么多年,只有在裴闻面前,活泼任性了些,同他幼稚的拌嘴。
裴世子心情愉悦时会同郡主吵上两句,若没那个耐心,就不吱声。
雅间门外,有人值守。
裴闻身边的护卫自然认得纪家这位小姐,抬手放行,让两人进了雅间。
姜云岁一身男装跟在纪善身后,进门时,忍不住扶额,都不知这叫什么事儿。
她刚进屋,几道目光齐齐朝她看了过来,或深或浅,漫不经心又深不可测。
纪南抬了下眉,唇角缓缓上扬,心情看起来好像不差。
宋砚璟则是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懒洋洋摆弄面前的瓷杯,给自己斟了杯苦茶,水有些凉了。
一杯温凉的苦茶咽进喉咙里,叫人清醒冷静。
这两个男人不躲不避,晦暗不清的眸光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
姜云岁的情绪向来比别人敏感,屋子里这几个男人在用眼神打量她,她何尝察觉不到?
她心下颇恼,瞪又瞪不回去。
暂且按捺着被人盯着看的不快,垂着脸不作声。
何况连纪善都认出了她,这些眼神毒辣的男人又怎么会看不穿她是谁。
姜云岁也懒得装作不认得他们。
裴闻忽的撂下手中的杯盏,陶瓷杯底磕在桌面,落下不小的声响,他冷冷抬眼,一派正人君子的疏远姿态:“郡主怎么这种打扮?”
姜云岁觉得他说话很不客气,有点咄咄逼人,她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出门比较方便。”
裴闻又问:“你的护卫呢?”
姜云岁答不上来,她今天不想惊动他人,走了后院的小门。
裴闻好像看穿了她,嗤了声:“从后门偷跑出来了?”
姜云岁劝自己不要生气,更不要和他争执,但郡主脾气想忍也忍不下:“嗯,难道本郡主连你侯府的门都出不得吗?”
裴闻深深望了她一眼,看见她气得发红的脸,心情出奇得好,他轻描淡写:“并非如此,只是外头不安宁,若郡主出了什么安危,莫要怪罪侯府。”
姜云岁被他呛得说不出来。
她被纪善拉着坐了下来,扭过脸对着窗外发呆,也不想去看裴闻。
裴闻也不和她计较这点小脾气。
她还以为穿身男装就能省去许多麻烦,殊不知她这样打扮起来,只会更叫人怀疑。
哪有长得如此白净孱弱的小少年?
分明就是个模样漂亮的小女郎。
眼珠圆圆的,漆黑潮湿,透着莹润的光泽。
她很认真的望着你时,眼底都是未曾被染指过的纯净天真。
眼睛还没瞎的男人不消片刻就能看穿她的身份。
裴闻小时候见了她,她就是如此,仰着脸眼巴巴看着他,乖乖软软叫他表哥,伸出柔软的指头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不想走路,要他抱着,或是架在肩头。
每次裴闻对上那双眼,都很想把她装进袖子里,想要随身带着才好。
为此他那时还问过母亲,真的不能将她装进袖子里吗?
如此才不会被别人偷走。
雅间内半晌都无人作声。
裴闻他们今天是有事商议,才来酒楼小坐片刻。
雍城太守在前几天的夜里被人杀了,他人死了不要紧,叛国通敌的罪证却是早就摆在大理寺的案桌上,死了也躲不掉罪名。
贪腐银钱的账本被他藏了起来,下落不明。
账本上少不了皇亲国戚的名字。
也不知他在京城的同党是如何得了风声。
赶在他们之前动了手,提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来保全自己。
赵景淮连夜赶去雍城,无论如何要把雍城太守的儿子带回京城。
从他口中不难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北边的蛮夷多年来对中原虎视眈眈,养精蓄锐多年早就想吞了这块肥地。
这些年,时不时进犯边域。
蛮夷本性极其无耻。
被打退回去就投降讲和。
等到缓过来气儿,就又不肯认账,出尔反尔,杀戮无数,动辄屠城。
如此蛮类贱族,迟早要再出兵清缴。
现下多了两个小姑娘,正事自然不好再说下去。
姜云岁余光瞥见了纪南,他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伤。
不过姜叙白下手没个轻重,那天都闹到了大理寺,他身上那些外人瞧不见的伤应当不轻。
姜云岁猜也猜得到她弟弟必不可能对纪南赔礼道歉,她心里有几分愧疚,抿了抿唇轻声开口:“纪大人,那日我弟弟一时冲动,我代他同你道个歉,实在是对不住了。”
纪南笑了笑,变得极好说话:“无妨。”
郡主如果知道他那日说了什么,大概是不会帮她弟弟同他道歉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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