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说花暗里喻人,独一被受厚待的这朵牡丹花,就是指独承圣恩的虞昭,其余被薄待轻视了的那一丛花,便是如今宫里日夜望君望不来的众嫔妃们,楚子凯这番话里头的暗意,完全合上了虞昭此时心头正在郁闷的心事,可算也让她凝神有了点反应。
“厚此薄彼……”
虞昭喃喃复述了楚子凯话里这一词,手一松,任由手里的花落在身上,也懒得再去拾起,直接转过身子面对着楚子凯,问道:
“一样的花儿,我就只凭自己心意就喜爱开在春日里的这一朵,便是厚此薄彼了,可遵循自己心意行事就是错,非要勉强着自己强去喜爱不爱理的东西,就是对了吗?”
“咱们现在不论你错没错,论这朵花可有错?”
楚子凯捡过那朵牡丹,放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顺手又在虞昭的鼻子尖扫了一扫,继续解释道:
“你为何会厚待此花?本生是因它根性比寻常花叶坚毅,敢迎着冷风独放,这才得以能争得机会入了你的眼,那些在花期趁着温暖打堆儿开放的花,再是好看,挤在一团,也落不过庸俗平凡,可它们之所以庸俗平凡,怪不得任何人,是因他们贪念温暖无前者那样独一的品质,何还能有资格怪这朵花根性太优良,凭本事让昭昭喜欢了去呢?”
“如此,那不该怪花……”
懵懵懂懂听完了楚子凯所说的道理,虞昭半知半解,想出了一点苗头,将头抬起,对上了他的眼神,认真道:
“那还是该怪我,怪我未能把所有花一视同仁,我依旧有错?”
“不会,只是花而已,昭昭不论喜欢一朵还是一丛,都没错,”
言归正传,拿花来打比喻打了半天,最终还是要将话题回归在人的身上,楚子凯若有所思顿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之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告知道:
“朕只是想告诉你,朕爱你的道理,就同你眼中瞧花的这个道理一样。朕的眼,同你的眼是一样,你只看得上这一朵,我心中也是只能装得下你一人,你便如你看中的这朵花一般,凭自己的本事让我喜欢了去,其余人再是受了冷落,是因她们没有你的本事,所以不该怪你。”
“可是陛下也知,六宫嫔妃,是人不是花,”
物与人再是相像,都是有差距的,能品其中道理用于现实之中,可在现实之中,总有错综复杂的顾忌纠葛掺杂在其中,人待物的眼光态度是如何都不要紧,可人待人,怎可轻率。虞昭看透了此理,失落道:
“御苑花丛里,我不论是爱一朵花或是一丛花,怎样选择都谈不上对与错,但在后宫里,陛下只爱一人,或是同爱一后宫的人,是对是错,就立现了。”
“恩,朕确实是有错,”
夫妻之间该坦诚,平日里开玩笑打趣时夸什么大话都无所谓,但楚子凯觉得眼下这话题略微严峻,若说些不真实的虚话遮遮掩掩,反而还会惹虞昭多想,遂直接坦坦荡荡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看法。
“雨露均沾于六宫,本是朕身为君主的职责,可朕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只想要陪着昭昭一人,宫嫔们一入了宫,就等同于来守活寡一辈子,于她们,朕可给予衣食无忧,但情意上实在难以弥补,确实是个无情之人。”
一句一句,都是实话,可实话从来都不如情话能婉转动听甜人心窝,还句句都带着酸苦,酸得虞昭想落泪,苦得她嗓子发紧,每多听楚子凯说一个字,她心中的慌乱就更多了一寸,待他话音全然落下了,内心已是大乱了分寸,无助与难过涌上,彻底燃红了她的眼眶。
“不是,朕笨嘴拙舌的,不知该如何说,”
眼见那实诚得过头的话,把虞昭的伤感惹出来了,楚子凯被她的眼泪砸慌了手脚,连忙把她按在怀里顺着气安慰,又急切地以极快的语速,把先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朕的意思是,身为你的丈夫,朕独爱你,本没有错,可身为天下君主,独守你一人,是遂了自己心意而为,追究起来,朕失了君王职责,确实是有错的,但是朕爱极了昭昭,执意要如此,所有人的责怪与埋怨都该冲着朕来,与昭昭无干,我不想让昭昭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心里纠结郁闷不得开怀……”
解释得再是细致,虞昭也无心听,心中的敏感点已经被触到,她情绪一瞬爆发就控制不住,非但没有将泪水压回去,还开始一抽一抽,几下过后,就已经哭得接不上气,伤心极了的样子,牵扯得楚子凯整颗心都是生疼的。
“你乖,夫君疼,不哭,”
好似楚子凯终于是意识到了自己对虞昭说出得那些话本就不妥,用心给她仔细解释这一举动,实则是是越抹越黑。他干脆就闭了嘴不提了,只拥紧了她,开始好声哄人。
“昭昭不哭了好吗?夫嘴巴笨,是害怕昭昭难过,所以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你最是体贴,就不怪夫君了好吗?不哭了不哭了。”
却见虞昭这次醋坛子打翻的力道太大,十分罕见地还连带着把哭包也捅了个窟窿,手里紧揪着楚子凯胸前的衣裳,头埋在她怀里,已经哭得忘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般。
她这样子被楚子凯瞧在眼里,怎能叫他不心疼心怜?奈何嘴巴劝干,也没能将虞昭劝得冷静下来,后楚子凯又怕自己不慎说出的哪个字眼会刺激到她,只得少说话多以行动来安抚,轻柔拍着她背的手未停,轻喃道:
“心肝儿啊,不哭了啊,你伸手来触一触,夫的心从来就没有这样软过,再哭下去,就该化了……”
争风吃醋这习性,是每个女人的骨子里天生带着的,而虞昭骨子里也有这习性,再混上了她那根深蒂固的倔强性子,认真捻酸捻起来,威力巨大,再由楚子凯那几句话无心又添了一把火,熊熊气势更是让人快招架不住。
从前的虞昭谨小慎微,还能习惯隐藏住自己真实的情绪,如今被楚子凯捧手心里惯性子惯了这么些日子,在他面前任性,已成了本能,故这样肆无忌惮,闹下来一场,房顶盖都差点被掀了去,楚子凯却不在意,只怕她会
哭伤了心肝,一昧只知又亲又疼地哄。
“你既然觉得你身为君王未能雨露均沾,犯了错,那你起过改正的心吗?!”
肆意发泄了好一会儿,虞昭嗓子都发哑了,却顾不得喉头干疼,哭声稍稍消了点威力下去后,还在可怜兮兮的抽噎,行动却强势极了,身子使了全力往上一蹭,与楚子凯双目并齐,严肃问道:
“你说,你有没有要改正这个错误的心吗,去当一个能雨露均沾不是职责的皇帝!?”
“我自然没……………”
面对此问,楚子凯没有一丝犹豫时想给出虞昭自己坚定的答案,可虞昭没能给他机会,一腔好强性子被心中醋酸激得刹不住,全然没了平日里易羞怕臊的样子,眼睛里还挂着泪呢,唇却无比强势地寻着楚子凯的唇对了上去。
不防虞昭伤心缓和了一些后,竟会来这样一发,楚子凯懵住一瞬,反应过来自己眼下状况是在受这小东西的撩拨后,不甘示弱,把虞昭搂紧了一个翻身往下,嘴同时也微微一张,把那张正在以生硬不熟练动作啃吻这自己两片唇的那小嘴含住,继而加深了这个吻。
本是虞昭起的头,眼下她却见自己一如既往又被楚子凯压在了身下,有些不服气,手脚都挣扎得厉害,想要逆转局势,但再是逞强,也敌不过楚子凯的实力压制,两人唇齿相依处交缠得难舍难分,分明是个满含爱意的深吻,却因虞昭的好强,弄得如同在打架一般。
都是豁开了性子来回应这一场亲热的,虞昭楚子凯渐而投入了情意兴致,谁都舍不得主动提出要结束,二人此时已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份是何,脑海中能想到的,就只有相拥的彼此,便就越来越深入,一刻也不愿停歇。
“咳……咳咳……”
让这激烈一吻停下来的缘由,是因虞昭换不过气被呛咳断了气势,楚子凯察觉到她不适的那一刻,连忙松嘴放过,伸手给顺着背缓和咳,见她呼吸急促拼命换气的那可怜样儿,心疼之余又哭笑不得,叹息一声后宠溺劝道:
“昭昭,受不住了说便是,你……”
话未说完,再次被打断,只见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虞昭好似受不得一点言语刺激,被楚子凯一说,顾不得气还没有完全换顺,又将双臂往楚子凯脖子上一环,双唇微张,又要与楚子凯宣战,动作果断得不容他有置疑的机会。
可不能任由她任性随意折腾自己了,这第二次,楚子凯还是轻而易举夺得了主权,不过是在有收有放地引导着虞昭行进,温柔以待她想要发泄出的汹汹情绪,就这样软磨硬泡将它的不痛快一点一点的疏解,良久,才见虞昭愿意将性子放软了下来,不再闹腾收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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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都下去吧,先让她歇息一下,”
话也不愿说了,问的话也不愿答了,楚子凯许久都没见虞昭被烦忧折磨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唯恐她会积郁成疾,迫切想与她说说心里话给她解开心结,便连忙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剩二人独处,才有场地来敞开心扉。
待四下的人屏退干净后,楚子凯轻轻一揽,就将虞昭带起,抱在自己腿上放置着,直迎了上脸,去贴蹭着她嘴鼻,轻哄道:
“昭昭莫要不开心了好不好,以后,夫君自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再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烦你的心了,今日一时不慎,让你受了委屈了,来,放开嘴咬也好挥爪子挠也好,有火就尽数往夫君身上撒出来,昭昭不知,你近来乖得很,夫君得你体贴这样久,正好皮痒痒了。”
耍无赖卖乖这一招,是平日里楚子凯对付虞昭的绝招,从来都立竿见影,此时竟然也没用了,只见虞昭听过以后,嘴角平平还是不见勾起一抹弧度,也只也动了动脸去碰了碰他的唇鼻,就算是礼尚往来,回应了下他给过来的亲热。
而后,虞昭就又恢复了忧心忡忡,身子软软窝回了楚子凯怀里,失落地低下头,抬手拆下自己头上的步摇与簪冠随手掷在一旁,散下那一头青丝,顺手将那朵牡丹花拿在手里,心不在焉把玩着,还是不愿与楚子凯说话。
见此,楚子凯也不愿勉强逼着她开口了,力道柔和,从后把她圈入了自己胸怀之中,又将双手双手伸出,轻轻捧住了她拿花的双手,与她共赏着,头俯上去亲蜜地贴在她脸旁,柔声道:
“夫君觉得,此花,看着分明与平常牡丹无什么差别,应该是因只有它不惧春寒料峭,敢逆时节而绽放,就算样子无特别之处,也能一枝独秀于昭昭眼中,故而昭昭才对它格外关注赞叹,对吧?”
虞昭愣了一下,领会了话意,点点头,与楚子凯做了回应。
楚子凯侧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鬓角,又接着道:
“而那些在四五月芳菲尽放时,依时令而生的牡丹花,虽也同这一朵一样美丽,但放在了那花团锦簇中,便变得平平无奇,故昭昭就不会觉得特别,并不会如现在珍视此花一般珍视它们,对吧?”
确实是如楚子凯所说的一样,虞昭又点点头确认。楚子凯见此,立刻补充道:
“若花如人能语,见昭昭独爱春日里这一朵而不理四五月那一丛,后者,亦可就都会抱怨昭昭是厚此薄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