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毒虫

因刘昭容的那通闹腾阻扰,一来二去,又耗走了不少时间,虞昭觉得自己不便说话,全程只旁观发表意见,看事情解决了,跟着楚子凯迈步下了台阶,顺带望了眼跪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刘昭容,不知为何,她心中不祥感没有丝毫退减,甚至更甚。

心没由头地跳得迅速,手心也被冷汗淋漓,秋风一直未停,将整个手都吹得冰凉,这一点凉意自指尖蔓延全身,让虞昭不忍打了个寒战。

楚子凯立刻察觉到了虞昭这动作,连忙将她的手握拳,包裹在手心里暖着,却发现她整只手连手背都是透冰的,忧心着她身弱,害怕她又会被风吹病了,于是驻足,替她细心整理一番身上的斗篷,还将帽子都给她扣得严实,低声道:

“难为你愿陪着朕过来吹风,回去后,得喝点姜汤,先暖暖身子再睡,不若一个不当心让寒气侵了体,你一病,朕更会心神难宁。”

厚实挡风的斗篷给予的温暖倒不是驱散这寒意最主要的助力,最重要的是,在这等时刻,她还能真切体会到楚子凯予她的维护,心暖敌得过这冻骨夜风,虞昭懂事地点点头,将手缩回斗篷中,连带着也将楚子凯的手也拉进来暖着了,答应道:“陛下放心,暖着呢,不觉得冷。”

谈话间,宫人们好似已经将内殿的清理工作完成,一行人有序出来,手中皆抱着些褥子被子等东西,忽看见楚子凯还没离开,放下东西跪下禀明:

“启禀陛下,翁御医与奴婢们说,殿中血腥气不散,恐怕会扰娘娘清心,实在不利于娘娘养身子,故这沾了血污的被褥靠枕,要不得了。”

楚子凯随口答道:“该换就换,只要她能修养调理好,不用计较这些东西。”

那宫女谢了恩,点头道是,又犹豫着抬了抬眼皮子,面露为难盯了盯虞昭,低声道:“但其中有懿妃娘娘绣的百福枕,也是不慎沾了血污,此物贵重,奴婢们不敢自作主张擅自处理,还请您示下,该如何处置才好?”

原说以枕赐百福,本是为了将凌妃的心与胎安顿好,如今却已经出了这等悲事,可见那所谓的胜百服汤药的百福枕,其实也同其余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什么差别,虞昭暗自在心中可惜一番,主动道:“该处置便处置,以凌妃身体为重,不必顾忌什么,本宫不会多出何心思。”

那宫女得了令,再俯首叩谢一声,起身拿起东西,继续带领着众人往外走去。许是院里灯光昏暗,她没看清场中事物,走至院中央时,她冷不丁被面前一排蝎子笼吓了一跳,惊惧退后想躲避,却撞着后面的人,一个碰一个,一群人摔了个底朝天,手中东西也抛洒了一地。

见状,一旁的常嬷嬷连忙斥道:“放肆,御前失仪,还不快谢罪!”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那领头摔了跤宫女只怕被罚,嘴里不停的告饶,手忙脚乱爬过去,想将地上的被褥枕头拾起。

楚子凯无心理会这等闲事,漫不经心道了声无妨,垂眼沉思带着虞昭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踏出宫门呢,忽又听那拾被褥的宫女们尖叫成一片,把众人都唬了一跳。

“要作死吗?”被吓得不轻,冯运一手捂着胸口缓气,一手指着那群宫女斥道:“宫闱之内,夜半三更无端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啊跑出来了!”

好似听不到多方训斥一般,那些宫女怕极,扔了手上的东西,指着那蝎子笼,手脚并用直往后缩。“蝎子蝎子跑出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伸长脖子一望,可不是有好几只黑乎乎的虫子在哪青石砖地板上移动着,皆怕一个不慎被这东西钻了衣服得凌妃一样的教训,都惊呼着往后退,冯运反应迅速,张开手将楚子凯虞昭护在身后,朗声朝外喊道:“不得了了,护驾”

“胡喊什么,朕离拿着东西这么远呢!”好容易才能遇见冯运做一次勇敢护君主之举,楚子凯却不领情,一巴掌将他挥来,眯着眼睛想看清那蝎子笼出了何状况。

遥遥就可看得清楚那蝎子笼里的热闹,里面那东西瞬间活过来了一般,生龙活虎甩着尾巴,一个个用力顶开了先前挂在那些气孔处的虫子尸体,拼了命地在往外钻。

果不其然,与方才猜测地一模一样,外头似乎有着某种让它们以命相博也要靠近的东西,诱惑得它们宁可将身子裂成两半,也要逃出那笼子来去接近。

有些个头小的,不过片刻已经出了笼子,正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爬去。较大的费力出不来,也挥着尾巴在发力,大大小小都争先恐后往那几个气孔处挤,甚至不惜开始同类相残,有的出来时已经缺胳膊少腿,却还是一瘸一拐也要随大流往那一个方向爬去。

此情景让虞昭看过之后,她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头发丝都是酥酥的,缩在楚子凯身后只观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手心冷汗又直冒。楚子凯知晓她对蛇虫畏惧至极,连忙低声安慰道:“昭昭别怕,我在呢”

有他护着,豺狼虎豹毒虫蛇蝎的确都不足为惧,而更令人惧怕的,他挡不住的东西,是从天上无端泼下来的脏水扣给她的嫌疑。

众目睽睽之下,那些跑出来的蝎子们,哪里都不去,一个个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只朝一个方向爬去,最后就在掉在地上的虞昭绣给凌妃安神的百福枕上落了脚,死死攀住,见缝就钻,费尽全力只往里挤去。

刘昭容擦干眼泪,手绢捂着脸,不可置信惊声呼道:“这枕头有问题!”

随这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向虞昭投来惊讶质疑的目光,面对这些目光,虞昭百口莫辩,不知该做何反应,她何尝不是满心疑惑,纵然清清白白,何能立刻给这蹊跷场面说出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