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是来献药的,都垂了头各玩各的无何兴趣,试问这些日子以来,天下哪里的药根子草叶子没被楚子凯挖绝了供虞昭用,御医院吹得天花乱坠的各类仙草妙丹都没成功将她失了的内里补回来,何等珍贵药材熬的汤汁灌下去,都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水花翻腾。那凌嫔深居内宫,难不成,还能寻到天上的神仙宝物献上?
凌嫔此举也让虞昭觉得奇怪,却不大想欠人情,正想出言推了不受。又听南荣夫人率先替虞昭发了令:“侍人烈日当空车马仆仆辛苦了,快进来吧。”
说完,南荣夫人转头看向虞昭,长在心肝上的孙女,是何样的心性她最了解不过,一眼就将她此刻的心思看得透彻了,虽心疼又无奈,低声道:
“看来这位凌嫔娘娘为人通透,就算送的不是什么大礼,此举也是在主动与你示好。以后你与她同在哪四方墙内生活一遭,拐角恐怕就难免碰面,若起了不愉快,只会让你也过得不舒坦,此后和宁定不能完全由着自己性子来行事,若将人家的千里迢迢送来好意拒之千里之外,那就是变向给人家下马威了。”
虞昭闷闷不乐道:“祖母这下又不让我警惕了。”
南荣夫人答道:“她若要害你,这般大张旗鼓打名号,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糙理不糙,虞昭其实也明白这道理,不过喝了一壶醋牙齿软了随口一倔罢了。昔日她也曾与凌嫔打过几次照面,知她不似刘晚柔跋扈,不似张良媛娇嗔。文静端淑确实在虞昭脑中留了那么几分好印象,遂平复好心态,等着她派来的人进来。
好家伙,果真是寻到个天上的宝贝那般,原来所谓的灵药就是那一方小小的锦盒,呈在一装满碎冰的玉鼎之中,一群人躬着身子小心翼翼护着运送过来,打伞的打伞,扇风的扇风,看这架势气派,倒比那贵妃省亲还隆重些。虞昭远远就好奇的望着,疑惑满心。
南荣夫人眯了眯眼睛细看,看清了那一套护药的装备,心下一动,不可置信低语道:“你阿祖和陛下倾力寻找都没寻到,莫非”
“什么?”虞昭听不懂南荣夫人的呢喃,不由发问,却见她全神贯注打量着那锦盒,越近,她眼中的惊喜就变得越来越明显,抑制不住欢喜道:“天神护佑,若真是那药,那我和宁生来就是个幸运的,恐遭的那罪,逢凶化吉有救了。”
许久不见南荣夫人这般喜极的姿态,虞昭蒙着的一头雾水更迷惑,那一行人走至,轻手打开那盛满冰的锦盒,将那里头的东西呈现,绕是南荣夫人见过多方世面的人,都忍不住低声哎呦惊呼一声。“果真是这血葡萄丹啊!”
“夫人真是好见识,确实是。”为首的内侍立刻恭敬答夸赞道,又解释:“凌嫔娘娘特地托侍郎大人苦寻,终于得了这一颗千年药果,吩咐奴才连赶着就奔来献给懿妃娘娘。”
血葡萄丹?这怪里怪气的名字形容的这东西的样子倒是形容得贴切,虞昭仔细打量着那通红一颗果子,不过李子般大小,看起来像丹炉里才练出的朱砂丹,细看又觉晶莹剔透如珊瑚壳子包白玉的荔枝石,确实稀奇。
看好了奇,虞昭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南荣夫人连忙抬手打回了她的手,握住拽紧认真阻止道:“和宁不忙碰,若碰掉地上了可就不好了。”
不曾想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祖母为个果子竟还头一次罚了她,虞昭更好奇了,转头见南荣夫人喜色之中还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想来她是清楚这药的奇效,问道:“祖母原来也见过这血葡萄?”
“见过。”南荣夫人点头答道,又耐心解释:“你阿祖原先在一次战事中,飞剑入心差点丧了性命,也是亏得被这东西救回来了,那次还是大楚的镇国将军求大楚先帝寻到此物相赠的呢。”
“据说这血葡萄丹时间千年长成一棵树,万年结下一颗果,果落枝头不过三天便枯萎,可遇不可求,当真是珍贵至极,能抵千万阿娇血糕,于失血之人补回亏损是最好不过的。”
听她对这东西的一番描述,虞昭转念忽想起这些日子楚子凯时不时留挂在嘴边念的那什么药果子,想来他花大力气寻找的,应该就是这小小一颗东西。
这可真是稀奇了,南荣府与楚子凯联手出尽财力物力都找不到的东西,凌嫔居然托凌锋居然寻到了,不问便也知,她所花费的精力人力定然也不会少。
难得有外人愿意对自己这样费心,虞昭心中感激,但其中丝缕酸意仍然挥之不去,转头低声吩咐人给了赏,嘱咐道:“有心了,你们回去之后,替本宫与凌嫔道谢,有孕辛苦,还劳如此费心想着,这恩情本宫铭记。”
那内侍官接过了赏赐,被那荷包里沉甸甸的重量哄得眉眼笑开,连声讨好着谢恩。“这是自然,奴才谢懿妃娘娘赏赐,我们娘娘说了,不必与她言谢,只愿陛下与您都安康,早日回京州宫里相见才好。”
说完,那内侍此行任务完成,带着众人再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告退,临别前还不忘细心嘱咐。“还请娘娘日落之前就用了,这果子调谢得快,寻到之后快马加鞭送来也过了两天了,若不及时服用而失了药效,那可就可惜了。”
京州到洛原的路程遥遥,两天时间就赶到了实在不可思议,不跑死好些良驹是做不到的,由此可见凌嫔诚意昭昭,费尽心思只为帮虞昭补一口血气,当真重义。
可既然二人从未有过交情,何来义可重?虞昭从来不信世上会有天上会掉馅饼这样的好事,但也不愿以恶意去揣测旁人的好心,若无事献殷勤非奸亦非盗,那就只能是有事相求,至于何事?虞昭还不知,猜测三五分,却已经生了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