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心头的阴霾如山洪一般倾泻而出,虞昭那带着气恼的话确实是由心而发,本就不喜欢被拿捏,顾忌着楚子凯近日心浮气躁,不想让他不痛快,只能尽数将自己的不痛快藏好独自忍下。忍耐到了极点,偏偏楚子凯还不知死活,好死不死非要来点燃这火药桶。
其实楚子凯也知虞昭向来听不得那样的话,今日实在是气得狠了,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现在见她是真的怒了,有些后悔。
但楚子凯也在气头上,同样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只手上发力死死拉着虞昭不敢放她走,凶神恶煞命令道:“你给朕坐下,好好吃饭!”
虞昭回怼道:“滚开,陛下九五之尊,我非贤良淑德之人,实在不配!”
她声线软软的,好听倒是好听,可说要震慑人,实在一点威严都没有,发怒时就只能以提高音量撑气势。在楚子凯眼里,那小嘴一撅一撅看起来奶凶奶凶,震慑力倒是一点都没感受到,不知为何,越想欺负她倒是真的。
楚子凯头疼虞昭软硬不吃的性子,脑中迅速想着对策,决定先给点诱惑勾引,依言放开她的手,故作不屑冷哼一声道:“那你要怎样怎样,朕以后懒得管你。”
虞昭堵着一口气,见他真的放手了,毫不留念抽身就走,可前脚才刚出了内殿,后脚就听见楚子凯在后面大声吩咐:“冯运!先前安排的去叶城的行程,有人不领情,朕也不愿费力不讨好,即刻取消了!”
这话喊的人是冯运,可话中“去叶城”三个字眼落在虞昭耳朵中,实打实让她心下一动,在原地驻足了。
回叶城,是虞昭心中迫切想要的。这些天多次开口求楚子凯,都没能得到回应,偏偏在翻脸之后,楚子凯才抛出这诱惑,实在是牢牢对准了她的胃口。
虞昭放不下面子,又实在想回一趟家,定定站在门口,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外头的冯运闻声,慢悠悠躬着身子走进来,到了内殿门口,却并没有直接进去,识趣的停下,试探请示虞昭:“郡主,还得您拿个主意才好,是奴才进去呢,还是您进去呢?”
虞昭犹豫着不答,又听楚子凯在里面催促道:“磨磨蹭蹭干嘛呢!还不快进来!”
也不知楚子凯这一声不曾指名带姓的催促,到底是喊给虞昭听的,还是喊给冯运听的?
反正冯运罕见的胆子大,那门大开着,分明绕过虞昭就能进去,却还是选择同她一起木木站着,倒是第一次如此放肆地违抗圣喻。
再僵持了一会儿,见虞昭依然稳着不动,冯运赔着笑脸,妄图用激将法刺激:“那,劳烦郡主让让,奴才可要进去了。”
没必要纠结,闹来闹去还是逃不掉,一点意思都没有,回去看看南荣夫人和洛枝是头等要紧事,此刻若只为了争这一口气,放弃了眼前大好机会,实在太不划算。
虞昭心中算盘打完了,得了结果,决绝转身,大步往楚子凯的方向去。冯运见此,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连忙又退了出去,走前还不忘关上了门。
成功用鱼钓着猫了,楚子凯侧耳一听,便能辨认出靠近之人的脚步声,确实是虞昭的,得意极了。面上不动声色,故做不知,扶额低头冷声道:
“传朕旨意,文渊文罗留守边境处理后续事宜,调凌锋到洛原接应,御驾后日直接启程回京。”
虞昭定定站着听,咬着牙下了好几次决心,就是开不了口。
见小猫站在面前尾巴却迟迟不主动勾上来,楚子凯心急,终于忍不住,抬头看虞昭,故作惊讶,挑眉道:
“你不是说不愿朕像控制木偶人一般控制你吗?走啊,朕才不管你吃不吃饭睡不睡觉,病了痛了又不是伤在自己身上。”
此刻有事相求,虞昭咬咬牙忍了,不得不放软态度,缓缓走至在他身旁坐下。“陛下可否带我回叶城?”
楚子凯侧身撑着脑袋看她,摇头道:“朕火气大,牙疼,要回京州治牙!”
闻言,虞昭起身,去倒了碗薄荷水,稳稳端到楚子凯面前:“水凉了,陛下喝吧。”
楚子凯接过,一饮而尽,还是冷着脸不做回答,朗声朝外吩咐传膳。待宫人们把菜端上又退出去后,拿起筷子边吃边闷闷道:“这账一时算不完,先吃饱了再与你慢慢计较。”
虞昭心急得狠,想即刻就让他松口,问道:“陛下许我回叶城看家人吗。”
“不许。”楚子凯一口回绝,无情无义,手上的筷子却不停,一个劲往虞昭碗中夹菜。后指了指她面前堆得像小山似的菜,语气一转,又道:“除非你闭上嘴巴全吃完了,让朕开心了,朕就考虑不取消原先的计划。”
反正也饿,虞昭没打算在饱暖委屈自己,听他的话拿起筷子埋头苦吃。楚子凯十分满意,看着眼前人儿秀色可餐,用心品着这美妙滋味,辣辣的倒是对胃口。
相比之下,嘴中的佳肴的美味大打折扣,楚子凯有一下没一下嚼着咽下,默不作声同她一起吃完饭。
虞昭沉着气,待吃完饭放下筷子漱口,喝完了饭后消食的香茶,确定再无何事能让楚子凯找着借口逃避了,这才眼巴巴的看着他,却被无情告知:“依旧不许,朕火气未消,那薄荷水无用。”
他什么心思,心里脑中想的什么事,虞昭不问也摸得透透的。横了横心,豁出去了,心中自我安慰,反正该来的就算不主动,楚子凯也总能找借口,终究逃不掉,倒不如此刻顺顺他的心意达成个心愿。
做好了准备,虞昭也不愿与楚子凯多做周旋,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僵着身子,如同赴死一样决绝,往它怀里一撞抱住,算是头一次真正意义的投怀送抱。
难得见虞昭有如此高的觉悟,这动作虽不太娴熟,却让楚子凯心中无比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