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原西郊,月色朦胧,雨后的寒雾给这荒郊野岭蒙了一层面纱,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瞭望塔上,楚子凯与凌锋并立,观望着文姜所带军队所驻扎的方向,等候着时机准备出兵。
已过了两个时辰,不见半点人影,忽听楚子凯道:“此战之后,本王又要务在身,需推迟返京,还请凌侍郎务必尽心,护送父皇回宫。”
听楚子凯托付,凌锋立刻拱手:“太子殿下嘱咐,臣自当尽好本分。”
夜色降临,身后的洛原城灯火灭尽,一切寂静下来。前方广袤无垠的荒郊,风将薄雾吹散了些,可以清楚地看到很远。
黑夜之中,远处忽然出现一片火光,从瞭望塔之上看得格外清楚。楚子凯单手抚上腰间佩剑,立刻吩咐:“文姜已经靠近,准备整军迎战。”
凌锋应声而下,楚子凯回头再观望片刻,也下了瞭望台。
还未来得及上马,忽见冯运神色匆匆从城门中跑出,身上还有血。
见此,楚子凯心中一慌,连忙叫过来问:“你身上的伤是为何?行宫的情况如何?”
因跑得太急,冯运喘不过气,断断续续,语气急切说道:“奴才奴才进不去啊,发觉事情不对,宸妃娘娘和国丈大人下令将护卫统领擒拿了,理由竟是”
“是什么?快说!”
楚子凯心中急切,连忙问道。实在不解虞昭为何不按计划行事,又不知本该最后料理的虞程为何忽然出现在洛原,楚子凯疑惑太多,担忧行宫出了变故。
见冯运半天答不上来,楚子凯当即掉转马头,想先回去看看,却被冯安死命拖住:“殿下,您不能回去啊,宸妃娘娘携天子令传旨,说护卫统领协助太子殿下谋反,御林军此刻全听国丈大人调遣,正往这边来。奴才冒死才能逃出来知会的。”
这番话让楚子凯彻底懵了,来不及细思到底为何,那边凌锋又来报:“殿下,文姜带领的叛军阵行变了,好似全然知晓我方排阵,打前阵的人尽数牺牲!”
两面夹击之时,楚子凯稳下思绪,脑中迅速思量,最终决定相信虞昭,认为她定然是为了牵制住虞程才临时变计的。得先将文姜拿下,才能更好的接应。于是果断下令:“全军随本王迎战文姜,凌侍郎携一队人留守后方,探清往这边来的御林军是何情况。”
眼下局势迷茫,楚子凯不敢犹豫,害怕文姜带的叛军杀过来,恐抵御无力,也会危及城中百姓性命。一心只想速战速决,再回来解决虞程这个麻烦。
秋风萧瑟,吹得野草秫秫响。不知为何,楚子凯没缘由的心慌,聚精会神才能定下心思,安排着布局剿灭文姜。
因前方探路的人皆一去无返,此战只能闭着眼睛打,领兵前行走了一段后,楚子凯吩咐身后大军:“众将士听令,熄灯潜行,听本王下令时,再全力以赴,剿灭这逆贼!”
跟随的将士训练有素,皆是东宫一手提拔,为楚子凯马首是瞻,此刻得令,立刻熄了照路的火把,默契闭嘴。
放眼一看,整个大军黑压压如同一条河流向前行进,甚是壮观,风吹得急了些,车马的声音被风声掩盖,所有人紧绷着精神,随时待命,准备厮杀。
另一头,凌锋带着余下的兵马,警惕地在城门张望,远远看见虞程策马在前领队,后面跟着的。居然是天子仪仗,凌锋心下疑惑,但还是依礼跪下,等候源帝驾临。
不多时,明黄色的撵轿浩荡而至,凌锋携众人俯首:“恭迎吾皇,陛下万岁!”
纱幔随恭贺声一层层被掀开,却是虞昭抱着楚子宜正正坐于撵轿上。
抬头看清后,凌锋微惊。还未做反应,就见虞昭高高举起天子令:“陛下旨意,太子楚子凯谋逆,起兵围城篡位,所属同犯,一律拿下待罪!”
凌锋惊的站起,怒问道:“全是虚妄之言,宸妃娘娘为何要诬陷太子殿下?”
立在旁边的虞程阴沉沉地开口:“天子令在此,娘娘和本官奉陛下旨意行事,容不得你等质疑!”说着,吩咐待命的御林军将在场众人拿下。
凌锋带着人奋起反抗,可寡不敌众,不过片刻,全数被擒。
见自己领的兵有伤亡,凌锋目眦尽裂,看向虞昭,怒吼道:“妖妃!你将陛下如何了?枉文罗如此信任你,人面蛇心,你会遭报应的!”
坐在轿撵中的楚子宜看了这场面,有些害怕,却不敢哭,死死抱着虞昭。虞昭轻声安抚着,冷眼看向凌锋,不屑冷哼一声。“陛下下旨,太子是谋逆者,你是帮犯,此刻本宫受陛下所托掌天子令,辱本宫等于辱君!罪加一等。凌侍郎,本宫在此奉劝一句,还是不要妄图挣扎了,听话一些,或许死都死得体面些。”
听了虞昭发话,虞程立刻吩咐人要杀,刀还未落下,被虞昭叫住了。“父亲,本宫认为,事成回京,得有罪人在手才能服众,此人,或许可留。”
闻言,虞程皱眉看向她:“可臣觉这罪人满口胡话,恐会蛊惑人心。”
先捂住了楚子宜的耳朵,将他头拥在自己怀中,虞昭这才轻声道:“这些恶徒罪行败露,穷凶恶极,不愿伏法,竟吞炭自尽,还好被父亲及时发现,保住了性命。”
忽明白了虞昭的意思,虞程暗思,觉得有些道理,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人上来,将凌锋等人拖进一旁的营帐,咒骂声四起。不一会儿,又传来痛不欲生的嘶吼声,飘荡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中,清晰可闻。
这喊声凄厉可怖,绕是楚子宜的耳3qxbshu朵被虞昭堵住,也避免不了听见一些,吓得大哭起来。
见人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虞程问道:“娘娘,现在可去支援文将军?”
虞昭不答,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虞程听令走近。虞昭这才压低声音告知:“让太子帮我们收拾了文姜这个匹夫不是更好,若他不行,文姜定也会兵力大损,之后对抗起来,岂不轻松许多?”
此言让虞程产生了犹豫,斟酌道:“太子的实力不容小觑,臣认为比文姜更难对付,此举风险较大,臣认为不可取。”
挽着衣襟上楚子凯给的那个平安符,虞昭故意将那个字露给虞程看,语气不屑:“对付他,本宫不费吹飞之力。”
这不屑的语气让虞程疑惑,不解的看着虞昭,只听她低声念道:“不敌情色,难为君主,此道理,他丝毫不懂。”
听得虞程一愣,又看见她手中那个平安符,恍然大悟,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虞昭那张绝色清冷的面容,虞程心中感慨,不愧为自己的女儿,平日里看不出个什么,权力在眼前,丝毫不留情,心狠手辣用尽手段要将一切铲除,直至完全揽于手中才会收手。
这也更让虞程留了个心眼,暗自握住袖中的匕首,毕恭毕敬道:“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