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藤摸瓜查下去,那几个内侍只招出不慎打湿了原本从别处运送到京州的燃料,怕被责罚,恰巧碰见了有人兜售便宜燃料,乱买了来充数。可是验货时,那燃料就是燃得慢些,不曾想会发生此事端。
线索在此就断了,几人被打了个半死都交代不出到底是何人将这掺了硝石硫磺的燃料买入了宫中,想来是真的不知道。
不再指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何线索,楚子凯换了思路,暗中调查京州燃料买卖记录,若大批购买,各商铺定然会有记录。可一般有人大肆购买燃料,大多是京州权贵为了办喜宴寿宴用作制灯或烟火的,每每购买都会记录好缘由。
不过半天时间,手下人将各商铺搜得的账薄单子呈上,把京州近几年来批量燃料出售的走向和缘由念出来给楚子凯听。一直念了大半天,理由大多相同,楚子凯却不敢漏听一个,但都不觉走何问题。
“御史大人孙勒五十大寿,于一年三月前进燃料五十斤于制福灯所用”
“礼部尚书张运忠于一年前进燃料一百斤于家母七十大寿制爆竹烟火所用”
“中郎将陈楠于一年前进燃料一百斤于于新年祈福制爆竹烟火所用”
“文将军连城wsx5府于十月前”
“等等!”好似发现了不对,楚子凯吩咐着人将那单子拿上来,自己仔细看着,确认不是听错后,问旁边的人:“虞程的亡妻是何时离世的?”
那人细思后答道:“去年年节之前,由于她是戴罪之身,又怕扫了新年喜气,故并未大兴丧仪。”
有苗头了,中郎将陈家为虞大夫人的娘家,且老夫人在世,是府中德高望重的人物,自己女儿死了,怎会为庆祝年节大肆进购燃料喜迎新春?楚子凯立刻吩咐:“派人看住陈府,请陈楠入天子殿。”
立刻有人去办。这蹊跷确实不容易被发现异常,不过是楚子凯是想起先前和虞昭一起到虞陆府上抓鬼的那场闹剧,原是虞大夫人刚死不久后虞瑶的报复,这才发现不妥。连忙想去天子殿同源帝一起商议。
刚出门便遇见张良媛,提着个食盒往这边来。见了楚子凯,连忙上前关切。“殿下昨夜为查天灯烟火一事彻夜未眠,白日也不曾休息,妾身熬了参汤为殿下养身提神。”
楚子凯脚步匆匆绕过她。“我有要务在身,不必。”
对于虞昭给自己挑的这几个女人,楚子凯万般无奈。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又确实不是自己心之所属,只得吩咐好吃好喝养着,但实在没办法注入半点情意。
尤其是前不久,在刘晚柔那着了一道后,越发警惕保持着距离。
每日早晚收到的参汤共有六份,看着都腻,都不知该如何打发,好在展笑有时能帮着自己挡挡。楚子凯心中不开心,心想若是那人给自己送汤,一口气喝个十碗八碗,都不会觉撑。刚拐出殿门,又遇见展笑,连忙指了指里面,拜托道:“本王有要务在身,麻烦公主了。”
展笑应下进去,拉着张良媛说话,楚子凯上马一路疾行至皇宫。昨夜的积雪未化,今日被阳光一照,整个宫里亮堂堂的。还没进天子殿,就见楚子宜小小身影从远方独走来,楚子凯连忙上前将他拉住:“跟着你的嬷嬷呢?”
见是他,楚子宜请求道:“她们不让我出来,三哥带我去找母妃可好?”
心下估摸着陈楠还有一会儿到,楚子凯依言带着他拐去了虞昭所在的厢房,卓姚瞧见两人,迎上去:“五殿下怎出来了?”
楚子宜答道:“要见母妃,嬷嬷们不让。我只想看看母妃,不吵。”
乖巧的样子换谁看了都不忍拒绝,卓姚带着他进去,楚子凯也跟上。虞昭已经醒了,趴在软垫上翻书,见楚子宜来了,连忙伸手握住他的小手:“天寒地冻的,谁带你出来的?”
“他自己逃出来的,”楚子凯绕过屏风也进来,告知后就坐下看着虞昭,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因凌晨楚子凯那流氓行为,虞昭不想看他,拉着楚子宜嘱咐道:“以后没人跟着不许自己出来知道吗?”
只差一点,今日躺在这的就是楚子宜了,这让虞昭以后不得不更警惕。于是吩咐卓姚:“还请姑姑这些日子亲自看着子宜,不用守着我。”
卓姚点头应下。
不多时,天快黑了,卓姚带着楚子宜出去用晚膳,楚子凯告知虞昭:“或许与陈家有关。”
虞昭客气答道:“嗯,劳烦了。”
看她也不惊讶也不愤怒,楚子凯又道:“若真是,以你的想法处置。”
虞昭淡淡道:“该如何就如何吧,只别放过幕后黑手就好。”
这语气淡得让楚子凯觉得不是滋味,走上前在她床边坐下,虞昭脸背对着他,一头青丝从垫子上垂下,楚子凯悄悄挽起一缕缠绕在手指上。“昭昭,你若不愿了,我和父皇商议,让你提前去了宸妃这名分,待一切安稳后,我再将你接回来。”
虞昭道:“不必,这本是我应下的任务,提前因险而退跟战场上的逃兵无何区别。只求以后殿下能高抬贵手放我离开便是。”
依旧不愿留下啊,楚子凯厚着脸皮再开口:“昭昭,等你真的站在我身边时,这些伤害我都会为你挡住。”
没有回应,虞昭一动不动,楚子凯也不想离去。静默良久,虞昭叹了一口气:“殿下,我这几年看得透彻。觉得在这宫里,挡住伤害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要被帝王恩泽眷顾。妃嫔如同那碳一般,恩宠如火,催得人炙手可热时,也就一点点在消逝,等红得彻底后,便成了风吹就散的灰。向来如此,真情那点力量面对人心微不足道,陛下和淑妃娘娘便是例子啊。”
确实如此,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开枝散叶后又与江山继承挂了勾。帝王的宠与爱对于这些女人,如同前朝的功名一般诱人,谁得了,便要应付后面跟着的明枪暗箭。如今虞昭便是最受宠的那位,一身伤痕也印证了,疲惫由心而生,越发不愿在这待下去了。但于楚子凯,虞昭愿意尽力帮他铲除帝王之路的威胁。之后情意深藏,生死不见。
楚子凯语气失落:“昭昭,可你是喜欢我的啊。”
“殿下,可我也想安稳啊。”
不止如此,虞昭更怕成了连累,不愿让楚子凯冒着风险,因保自己而江山不稳。
也正视过自己于楚子凯的情感由何而生。或许是他在寒风中递给自己的那件披风,让冷了十几年的自己感受到何为温暖时,不由自主地贪恋上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温暖似火,自己如同是一只有了理智飞蛾,再难都明白不能将他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