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降临带来了蝉鸣声声,卓姚害怕吵着虞昭,吩咐人拿着杆子一颗树一颗树的清理过去。太阳最烈时,蹲在宫门口的几只狗也热得吐舌头,连忙有人把它们到养狗的屋子里。却有人不惧这炎热,甩着碎步急匆匆的赶来朝晖宫,一旁打蝉的宫人连忙上前拦着。“沈妃娘娘,宸妃娘娘正午休呢,现在不能打扰。”
被沈妃一手拨开:“给本宫滚,耽误了事情,你家主子也不会饶了你。”
这声音可比蝉鸣吵人,虞昭睡眼朦胧从里面走出来,微微凌乱的头发配着因酣睡脸上泛起的红韵。给姣好容颜添了一丝寻常不曾见的妩媚。沈妃内心暗骂狐媚子,压制住不满迎上去。“妹妹,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何时才能动手?”
“不急,”回答过后虞昭看她满头大汗的着急样子,又道:“也快了,你只随时准备着吧。”
蟒蛇袭人的事情已经不是主场了。楚子凯近日递进的消息,证实了二人当日的猜想,此罪名才可将冯妃母子压得永远翻不了身。
听虞昭这样说,沈妃不得不按下自己心中的迫切,但先提出了条件。“此事让本宫母族,二殿下都受了屈辱,待查清后还请妹妹要求陛下将惩罚撤回。”
“本宫已经复了你妃位。”虞昭奇怪,暗觉此人思维有些奇怪,到底是她将那蛇搬上大殿才发生此事。无论如何,还是有错,怎被她说得好似自己不曾有何干系一样。
“可二殿下依然被罚着奉。”
近来四殿下楚子扬,被源帝派了去安排救济疾苦贫农的差事,很有成效,大楚百姓得了朝廷恩泽,更加拥护。故得了许多赏赐。
这段时间本就被刘妃奚落得怒火满心,这等举动更是刺激到了沈妃肚子里的肠子,百般不是滋味。迫切想让楚子睿重掌事务,好有机会立功赎罪。
虞昭心知肚明,如实告知:“二殿下受罚实则是因为强逼民女一事,与本宫无关。”
沈妃嗤笑一声:“你可有通天的本事,杀害陛下心头肉的人都能求陛下请回来,本宫调查得这么辛苦,难道还博不到妹妹的一个面子吗?”
不想和她因此事多费口舌,虞昭警告看向她:“既知本宫有通天的本事,就不要为难本宫。”
原本计划未能得逞,沈妃心中不快。再者,见识过虞昭的厉害,确实有些惧怕。近日不过见她帮了自己一把所以才提出这要求。也不敢再有何言语,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没人吵闹瞌睡又上来了,虞昭去看了看楚子宜,见他睡得香甜,才进了内殿。半卧在塌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扇着,眯着眼养神,旁边坐了个人也不知道。轻轻打了个哈欠欲再续白日梦,却听旁边有人压不住笑声,轻轻一声又赶忙收回。
可惜虞昭听见了,手上扇子惊得一顿,下一刻就向楚子凯扔了过去。“你倒是会赶巧。”
没听见声音,定然就是方才去外殿与沈妃说话的时候来的。虞昭将扇子扔出后不想理他,准备继续睡。楚子凯将扇子接下,坐在她旁边轻轻扇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了,虞昭放弃,睁眼,揉了揉眼睛看向他。“事情进展如何了?”
“差不多了,”楚子凯看着她慵懒得像一只贪睡猫儿一样,本不想扰她好眠。一时不慎将她吵醒,便将准备来告知的事情与她说:“那商铺的老板将票子给我了,上面标注了日期年月,再有,那批粮食已经成功截下,押送之人也都被活抓了。四弟此去也替我搜集了不少证据,但父皇说此事需关上门解决。”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与罪臣勾结谋逆,定然会使他遗臭万年。源帝心下不忍也是能理解。虞昭问道:“殿下怎么想?”
楚子凯垂眼沉默了,确实不想楚子殷的罪名就如此被被隐藏,但不得不顾虑到源帝的感受,心有不甘且无可奈何,不如淡然对待。“反正他此次难逃罪名,不必在为他徒增不快。”
说完对虞昭笑笑。“你是不解父皇为何不放任他些许时日,顺藤摸瓜好摸清齐行现在的情况是吧。我开始也如此。不过细想,他毕竟是大楚皇长子,与奸臣合谋太不光彩,父皇不愿做出让自己儿子被万人唾骂为铲除祸患的代价,便如此吧。”
虽是笑着说的,虞昭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底的悲伤与无奈,却也无能为力。只在他伸手之时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紧紧相握,仿佛就能给他一些微弱的力量。
夏日炎炎,源帝的万寿节亦顶着骄阳到来,普天同庆,同沐恩泽。众臣入宫朝贺祝寿,楚子殷居然也被恩准出席。源帝尽力撑着脸,笑得牵强。宴席过后彻底绷不住,冷脸吩咐冯安将冯妃楚子殷叫到御书房。
跟随源帝去御书房的,还有楚子凯和楚子扬,沈妃本才换下赴宴的华服准备休息。不想虞昭却吩咐人将她带了过去,心知是为何事,连忙将证据备齐过来朝晖宫同去御书房。
待到时,见源帝背对所有人发神,楚子殷同楚子凯楚子扬二人同立在一旁,冯妃在一旁静静坐着。沈妃藏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一进门就跪下哭诉道:“陛下请为臣妾做主,当日宸妃妹妹寿宴上,蟒蛇袭人全是因她所致。”
被沈妃贸然一指,冯妃惊了一跳,连忙跪下。“请陛下明鉴,臣妾向来与人为善,绝对没有做过此事。”
“本宫有证据!容不得你狡辩。”沈妃气极大喊,源帝本来心情就不佳,此刻更是心烦气躁,转身呵斥道:“有证据就拿出来,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闻言沈妃立刻吩咐着人将人和物都带上来。跪了一排,冯妃的眼神忽闪烁了一下,看了看楚子殷,很快就恢复镇定。
“有事快说!别耽误功夫。”源帝随意指着其中一个宫女。“你先来。”
那宫女答道:“奴婢是内造府管头油分发的宫女,那段时间冯妃娘娘经常不小心将头油打翻,派人来寻了许多,都有记档的。奇怪的是,冯妃娘娘素来不喜欢茉莉香的头油,有一次,奴婢忙中出错,将茉莉与玫瑰的签子贴错了。给冯妃娘娘分的,大多是茉莉的,过了许久才发现,冯妃娘娘期间竟一句嘱咐也没有过。”
冯妃辩驳道:“我向来不爱与人计较,这能说明什么?”
“可娘娘原先特意嘱咐过,闻了茉莉就易干呕,”那宫女语气依然谦卑,却无半点不自信,一字一句说得镇定有声,一看就不是在撒谎的样子。“也是因娘娘平日里对奴婢们宽和,所以您的嘱咐奴婢们记得清楚,陛下不信也可问奴婢其他姐妹们。”
“确实可疑,但和宸妃身上的烛阴迷有何关系?”源帝发问,沈妃立刻答道:“因为她不敢要寻常火油惹疑,只得以大量头油做能快速销毁证据的纵火之物。”
“你血口喷人,当日那香,分明只有你身边的人动过。”冯妃指着她,手因为不可置信而颤抖着。
沈妃丝毫不惧,对她怒目而视:“你确实没动过那香,可你在宸妃生辰前天,去了制衣局。”转头又指着其中一个宫女:“你说。”
那宫女磕了一个头,缓缓开口:“奴婢是负责为宸妃娘娘制衣的掌事,那天华服刚成,冯妃娘娘过来挑礼佛时用的福衣。还带了大师开光的符水,说洒在衣服上,便能得护佑。可冯妃娘娘挑完提出想看看宸妃娘娘那件华服,奴婢便将放置衣服的隔间打开了,恰逢朝晖宫的宫人送来新图样让改得简素些,奴婢就出去看了。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冯妃面露不解。“这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如何与宸妃妹妹身上的香联系到?”
“因那衣服的材料极其珍贵,奴婢改衣时裁下来的废料舍不得扔,本想留着做个荷包。”说着就将几块锦布拿出来,冯妃脸上的淡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直直的看着。
“是这衣服本就有那害人的香吗?”源帝奇怪问道,沈妃又迫不及待抢答道:“陛下,这衣物虽没有烛阴迷,但臣妾叫人看过,这布上被人染了一种名为“花根”的东西,无色无味,却能使香味附着在物体上迟迟不散。”
“那也不能证明是本宫干的。”冯妃跪在地上依然不认,将手上佛珠拿着拨弄着,一副一心向佛的慈悲样。
见此沈妃笑道:“冯妃真是吃斋念佛的大善人,可为何会不慎将那件同染符水的福衣烧毁了,这就很可疑了。”又转头指着身后的两个内侍,看着源帝。“陛下,还有这搬运器物的两个内侍可作证,当日不小心和冯妃撞上。那香炉落在地上,为了逃罚,他们恳求冯妃不要告知别人。咱们这位冯妃娘娘是心善之人,不仅答应,还亲自上前将那香炉擦拭干净。”
冯妃还欲再说话,又被沈妃一张单子摔脸上。“这是本宫着阜国公府的人调查的冯家贸易清单,上面白纸黑字说到捕蛇器物,其中就有引香一物。本宫想听你说说,大冬天买捕蛇的引香!是为何。”
源帝怀疑地看向冯妃。“朕记得以蛇搜宫的法子,也是你提出的。你自己招,莫要让朕把冯家的人一同抓来与你对峙。”
一旁观望的虞昭全程沉默,此刻看向闭目绝望的冯妃。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