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陆拾壹

六王但笑不语,像看晁珩笑话似的,未曾想到,晁珩突然脚步虚幻犹如鬼魅直冲他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出受抗衡,晁珩招招下的都是死手,六王虽知晁珩曾经是个剑客,但没想到刀锋居然如此犀利,被逼得节节败退。

“铮——”

刀光剑影中,六王觉得自己的大裘为他挡下了不少致命一击,剑气甚至划破了他的发丝,最终手中的剑不堪重负,伴随着清脆的一声,断裂开来。

“晁珩你疯了!你这是诛族的死罪!”六王大叫到,妄图让晁珩清醒一点,但晁珩仿佛没听到似的。

“晁珩!她没死!”

冰凉的剑在他脖颈处一寸停了下来。

六王喘着?粗气,心里为刚才的死里逃生而庆幸,恶狠狠的盯着晁珩:“你今天要是杀了本王,便是逆反,你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用想要了。”

“她在哪?”

六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阴森森的的盯着他,嘶哑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异常不舒服,“常楷那个废物居然没拦得住你,不够你也不用太庆幸了,你逃得过今日逃不过明日,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本王手里,不然迟早有一天,让你生不如死。”

“我只问她在哪。”晁珩面无表情的重复道?,“现在你还有机会,不然一会儿人都来了,你这面子算是挂不住了,明天开始我就会让全京城都知道,你六王是个不知好歹的。”

六王一愣,怀疑的看他,“什么意思?”

晁珩手腕轻轻一挽,那剑便离开六王的脖颈处,自己负手而立。

突然,院外传来巨大的脚步声,然后便是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重物倒地声。

门外一个侍卫浑身是血冲了进来,急匆匆奔到六王面前,神色焦灼,附在六王身边小声说到:“殿下,太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围了过来,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有人传信到,那几个胡人现在被抓住了,现在正在...”

六王的脸色越来越差,“在哪?”

那人支支吾吾的模样激怒了六王,慌忙跪下,道?:“在武安侯那里。”

六王听到这个名字以后,心沉到了低谷。武安侯宋戚,沙场上的浴血阎王,审讯手段及其残忍,在他手里的探子从来没有完整出来的,令人闻风丧胆,即便是死士、暗卫,也不会在宋戚那里讨到什么好处。

更何况几个经历,甚至都不知道听没听说过宋戚审讯手段的胡人。

六王知道瞒不住了,宋戚想要从那几个胡人口中审出来东西是迟早的事,看了一眼晁珩,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遂即跟旁边的人说道?:“本王养了常楷这么多年,也该让他有点用处了,去吧,切记,此事并非本王授意为之。”

“喏。”那人起身匆匆离去。

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事情的全部经过的晁珩,对着六王讽刺的笑,“对自己下属都这么狠,不愧是六王。”

六王拢了拢大裘,强装镇定?。

“怎么,这就急着叫太子...”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清朗的男声,众人循声望去,看到那人持一把?纸扇,笑眯眯的走来。

“谁说是太子了?”

六王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怎么是你?”旋即冲着晁珩说道?:“你还叫了三王?”

三王折扇一挥,笑道?:“不是怎么是我,是不仅是我。”语毕一拍手,门外匆匆涌入几人,六王定?睛一看竟都是御史台之人。

“诸位可都看到了听到了?”三王故意说到,御史台几人纷纷点头,其中一人道:“明日我等便上书,定?让圣人看个清楚!”

六王凶狠的看着?几人,但最后还是略有不服气,沉沉的对身旁的人说:“放人。”

六王身旁的人进密室押人出来时,整个院落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半晌那侍卫扶着脸色苍白虚弱的陈镜娇出来,陈镜娇肩头透着红,染湿了白衣,像一朵开在白衣上的彼岸花,看的人触目惊心。

几乎是同时,晁珩将剑丢到一旁,脱下外衣大步流星向陈镜娇走去,将外衣披在她身上,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陈镜娇昏昏沉沉中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带着檀香,让人安心。

在晁珩抱着陈镜娇走之后,三王内心啧啧啧的声音都快顶破天了,但表面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算算账吧。”三王说道。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所以去投了太子?”六王认识三王身后的人,除了三王自己的人以外,还有太子亲信,让人很难不怀疑三王跟六王达成了协议。

“本来是没有的。”三王说,“但我想还是让你死个明白,谁让你动了我小师妹呢,这可是江老的关门弟子,心疼的紧,你这都敢动啊。”

“江渊让你来的。”

很显然,六王已经气愤到快失去理智了,三王听后连连摇头感叹,折扇“哗”一声打开,遮住他半张脸,只能看到那双常带着笑的眼,可那笑却看不到底。

“堂堂六王沦落至此。”三王跟身边的人叮嘱了几句,这之?间六王仍旧死死盯着他,带着落败后不甘心的愤恨和嫉妒,似能将人身上灼个洞出来。

“现下晁珩带她走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三王撇了他一眼,“你就真的别想翻身了。”

*

不知在密室过了多久以至于冻的僵硬的四肢逐渐有了知觉,陈镜娇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晁珩漂亮的下颌线跟侧脸,焦急染上了眼尾。

她知道是他,才放下心来,嫌冷又缩了缩,没想到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疼的她抽搐了一下。晁珩感受到怀里的异动,发现她醒了,“别乱动。”

“我冷。”陈镜娇在他怀里犹如受伤的小兽,委屈的说,还带着些?许鼻音,让人的心当?即便化成了一滩水。

晁珩找了个地方,将陈镜娇放下,裹了裹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这中间还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陈镜娇的伤口,因为过于担心而导致动作有些?笨拙。

他怕陈镜娇还是冷,一只手将自己层层的袍子粗暴扯开,也不管现在的夜里是有多冷,只剩下最后一件单薄的里衣,陈镜娇甚至能隐隐看到晁珩健硕的肌肉线条。

陈镜娇这精气神当?场就支愣起来了,没有几个颜控可以忍得了长的好看身材也好看的帅哥,至少她不行,更何况对方还是刚把?她救出来的帅哥。

“哎!”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陈镜娇又被抱了起来,自己被裹着?,贴着晁珩的单衣,感受到源源不断的体温。

陈镜娇这才知道晁珩的意思,整个人僵着动都不敢动,因为眼睛看到是一回事,真正的感受到又是另一回事。

晁珩坚硬宽阔的胸膛,以及偏高的体温,让她隔着?外衣都能感受到。

陈镜娇僵硬着?不敢动,晁珩却反手将她抱的更紧了,陈镜娇索性也坦然了,毕竟这夜晚是真的太冷了,再加上肩膀处失血过多,冷的她受不住。

随后晁珩便将她带入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一脚踢开门,吓得隔壁院里的狗都狂吠起来。

一番折腾,换了药缠好绷带,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她靠在床头,全无睡意,听着门外的老大夫跟晁珩说着?什么。

晁珩进来时脸色不算太好,坐在床边,心疼的望着?她的肩膀处,不说话。

她主动拉起晁珩的手,有点凉,想来是抱她来的路上冻到了。

“我没事的,大夫也不是说了没伤到筋骨所以没有大碍吗?”陈镜娇柔声道,“而且你手这么凉,肯定是冻着了,明天我让厨子做点姜汤给你送去。”

晁珩反手握住她的,双手握住捧在手心,贴在自己额前,仍旧不说话,若是仔细感受,甚至能感觉到堂堂大理寺少卿,此时竟然有些?抖。

她知道晁珩在担心什么,于是将晁珩举起的手放下,指腹摩挲着晁珩的关节,想要给予晁珩一点安慰。

“说起来,今天宋戚跟亓清纨的婚礼可真隆重啊。”陈镜娇连忙转移话题试图让晁珩打起精神来。

宋戚也是个倒霉蛋,没有哪个新郎官会在新婚洞房花之夜,在自家地牢里审讯人。

“娇娇,你羡慕吗?”

陈镜娇因为想到宋戚的窘迫而偷笑的脸因为突然被戳到而当?即僵了下来。

??

这跳跃太快了吧?

“倒也不是。”其实说不羡慕是假的。

“那我们也结婚好不好?”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赫然炸开,惊的她心湖一片片涟漪,可晁珩说这话时的模样委实?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了,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却不能保护你。”

陈镜娇噎住了。

“我不想再看着?你受苦而无能为力?了。”晁珩敛眸道,“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晁珩明媒正娶的妻,谁若是动你一分,我定?还他十分。”

晁珩的睫毛密长,在烛火的映照下,眼下有着?明显的阴影痕迹。

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待她如此,将她捧到了心尖上,不计后果的来救她。

来这里这么久了,陈镜娇虽然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可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同周围格格不入,像个异类。

陈家不是她的家,茶肆也只是个歇脚的地方,纵使她将茶肆尽力修葺成她现代家的模样,但终究不是那里。

她头一次真切有一种,想要有个家的感觉。

一个温暖的,有人间烟火气的家。

那里有活生生的人等着?她,而不仅仅是冷冰冰的家具,跟漆黑的房间。

他们会执剑赏花,酒下咏词。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拿个小板凳,支一张小桌子在院子里,她为他沏茶,他为她念诗。

或许可以养只猫猫或狗狗,慵懒的趴在他们脚边,打着?哈欠。

她沉默半晌,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直得对着晁珩点头,点头。

后来发生的事陈镜娇都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晁珩让她睡觉,她便听话的缩进被窝里,晁珩还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我就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本来没有任何睡意的陈镜娇,在晁珩的陪伴下,迷糊了起来,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她睡过最沉,最踏实的一觉。

梦里也许梦到了不喜欢的东西,但身边的人总会第一时间发现,捏捏她的手心,告诉她:“我在,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