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肆拾肆

魏房应足足缓了一分钟,恶狠狠的转头盯着陈镜娇,“废话这么多,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陈镜娇将滑落到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轻轻摆手,“拖回去吧,真可怜。”举手投足间的一股随意让魏房应觉得被羞辱到了,狠狠的啐了一口。

两个侍卫看一眼晁珩,得到晁珩的点头后又将魏房应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回去。

陈镜娇优雅的走到挣扎的魏房应面前坐下,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捏住碗盖仔细的撇去茶汤上的茶沫。

“魏房应,你是儋州人吧,说起来我陈家也有儋州人,也?算巧。”陈镜娇敛眸,“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认识。”

魏房应还是嘴硬,说自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陈镜娇轻轻叹一口气,“你这又何必,我也?遇见过你这种人,一厢情愿的往人家身上扑,结果呢?人家非但没领情,还反咬了她一口,到头来人财两空。”

说罢,她看魏房应还是没反应,故作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模样,轻捂住嘴:“说起来,我回家那次,听到我三妹妹跟三婶婶吵架了,好像在说着什么表舅,三婶婶还发了好大的火呢,说着什么来着...”

“哦对,她说,我三妹妹从来都没有什么表舅。”她笑着望着魏房应,“你说奇不?奇怪,我三妹妹应该是有个表舅啊,隐姓埋名来到京城,潜伏在京中,既能随时看到自己的姐姐,还能帮自己姐姐忙,时不时换个地方怕被人认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对吧?魏表舅?”

最后这句话触到了魏房应的最深处的弦,本来耷拉的头乍然抬起怒目而视,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你...你究竟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打紧,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会怎么样。”陈镜娇收回笑容,冷漠的看向他?,“是谁指使你的。”

魏房应咬牙偏头,“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

陈镜娇放下茶碗,“真是你自愿的?看我作为长女,挡了他?们母女的路,心甘情愿为她们除去我这个麻烦,是吗?”

“是。”

陈镜娇站起身,向着魏房应走近一步,“魏房应,你以为我傻吗?”

魏房应冷笑着,恶狠狠盯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骗你又怎样,不?骗你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又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就凭你这一张嘴就能定罪?还是凭着他?一张嘴?”他?说罢又看一眼晁珩。

晁珩一直抱臂在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大戏,他?没想到他的小兔子被逼急了还是会咬人的,那严肃正经的模样在他眼里格外可爱。

魏房应这句话引起他的注意,他?很想说,其实真的可以,只不过他?不?屑于这么做罢了,而且今天他不?是这里?的主角,她才是。

“我是没有证据,但这也?够了。魏房应,你觉得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没有人能对付的了你吗?”陈镜娇说,“我不?针对你,你不?是很护着你的好姐姐跟好外甥吗?”

“你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做的事不?是你说你一个人承担就可以承担的,总得有人帮你承受吧?”

杀人诛心从来不是别人对我怎样,我就对别人怎样。

你既选择冒犯于我,我会找到你最珍视的东西,握住你的死穴,是人就一定?会有牵挂。

陈镜娇立在魏房应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魏房应挣扎着,破口大骂着,冲着她一顿猛扑却被铁索拦住重重弹回去,一副想要鱼死网破的模样。

这里?没人知道,陈镜娇先前学茶道,不?被师父所接受的理?由就是身上戾气太重。

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一日的前去求学,最后是这份诚挚感动了她的师父。

但遗憾的是在这里?她不准备继续顺其自然甚至于坐以待毙了,而是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你这毒妇!小人!这件事情又与她们什么干系?”魏房应双目通红,恨不得上前撕了陈镜娇。

“那与我又有什么干系,这世道可没有只许你们打人,不?许我反击的道理?,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我若恶毒,我们也是彼此彼此。”陈镜娇不?再跟魏房应浪费时间,临走前甚至还轻柔的笑着说了一句。

“至于我想做什么,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在死牢里面对无尽的幻想深渊吧。”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头都没回的往前走,至于魏房应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一概当?没听到。

晁珩跟下属叮嘱了几句后便大步跟上陈镜娇的脚步,两人一路无言出了地牢。

“魏房应的事你不?必担心,他?决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晁珩看到陈镜娇沉默而又心事重重的模样,为了缓解尴尬而开口说道。

“让你劳心了。”陈镜娇回过神来,冲着晁珩勉强的扯出一个弧度。

晁珩声音轻柔,“不?想笑就不用笑,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陈镜娇心里?有些酸酸涨涨的感觉,抿起嘴角,“刚才吓着你了吧,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这样,但是对这种人不来点狠的实?在是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毕竟她事业刚有起色,新楼刚开业就被人泼上了脏水,惹上了一堆麻烦事,有幸拿到了刑部大牢一日游的体验卡,引得这么多人一起替她操心上火,还差点后患无穷。

而且凭什么她莫名其妙就要被这么一顿污蔑,当?时那糕点砸在她脚边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这众多烦心事压在一起,让她一时没忍住说了些狠话,但转念一想魏房着实?罪有应得。

她在这里?解释了一大堆,却没收到任何回应,心脏骤然一紧,以为晁珩是真的在意,猛地抬头看去,却发现对面的人正笑着盯着自己。

刚才一瞬间的慌张落了地。

她霎时涨红了脸,感情晁珩还是在这看她热闹呢!

这么想着就燥的不?行,她又是个脸皮博的,转身就要走。

刚一转身,宽厚的大手带着温度便包裹住了她指尖的冰凉。她甚至能感觉出来那人的骨节跟掌心薄薄的茧,坚硬的有些硌手。

“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要跑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后响起,然后她只觉得自己被那只手温柔的拉着,稍微一用力便转了个身正对着面前的人。

“逗你的,没有吓到我,反而今天看到小兔子咬人的场面,让我感觉还不?错。”晁珩笑着,眼尾微微翘起,性感又勾人,活像个老狐狸。

小兔子还挺厉害,本来以为是个温柔吃素的,现在的他?莫名有种发现新大陆捡着宝的感觉,同?时又因为看到了喜欢的人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有些高兴。

“怎么知道他?的弱点的?”晁珩问。

“猜出来的,毕竟如果不?是被人指使,那就只有这种想法能说的过去了嘛。”陈镜娇小声说,刚才的那大片的绯红还没消退,此时脸还红扑扑的。

晁珩听后点头,“蛮聪明。”,瞥到陈镜娇仍低着头,估计还在介意这件事。

他?修长的食指在她鼻翼轻轻一刮,“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半分芥蒂,无论怎样的你,都是你。”

深秋的风刮过,干枯的树叶哗啦一声落地,吹起她身上宽大还带着檀木香的外袍,同?晁珩身上的紫色官袍贴在一起。

明明是深秋,她却在那双眸里看到了三月春水。

“娇娇,我喜欢你。”

万籁俱静,风声落叶声归于寂静,空荡的世界中只剩下她跟面前的人以及这句话,在平静的湖面轰然炸开,激起片片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当?事人终于反应过来,慌乱的抬起头,收到是耐心而又温柔的注视,那人正默默等着她的回应,没有半分的不?耐与着急。

灼热的视线让她忍不?住浑身都抖了一下,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被对方感知到,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陈镜娇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更可况面对的还是这种让人挪不开眼的人。

慌张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晁珩,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头一次产生了逃的想法。

于是她心里?一横,干脆跑路吧!

这么想着,猛的抽回了手,但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踩住自己长长的裙摆,整个人突然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娇娇!”

着急又急促的叫声在面前响起,随后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拉住,天旋地转之间扑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之中,而不?是冰冷又坚硬的地面。

“娇娇,不?要躲我。”

晁珩那双摄人心弦的眸近在咫尺,她看到那里面有一丝失落转瞬即逝,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抵在后腰上有力的臂便骤然离开。

为了怕陈镜娇害怕,晁珩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陈镜娇知道有些东西错过最佳时机,便再也?不?能回去了,眼见晁珩望着自己勉强的笑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道什么力量驱使着自己,她拉住了他?的袖子。

本来以为自己铁定?没戏的晁珩突然被拉住,希望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烈火燎原。

只要陈镜娇不?是完全对他?没感觉就行,他?有信心也?有足够的耐心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不?要着急回答我,没关系,等你想清楚,好吗?”晁珩算是把这辈子的温柔都给了面前的陈镜娇一个人。

陈镜娇只能干点头,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晁珩把陈镜娇送了回去,这一路上陈镜娇都没回神,在茶肆里?泡茶也是,心思早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她坐在文墨间中,突然想到,自己坐的地方也许晁珩也坐过。

那句低沉的“我喜欢你”就犹如在耳边真实?的响起。

平日里的一点一滴争先恐后的涌入大脑,让她措手不?及,茶水溢满茶碗淌了一桌。

“小姐。”

门外及时传来的观澜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脸上的燥热也渐渐消去。

“怎么了?”陈镜娇收拾好情绪,让观澜进来说话。

“三小姐好像在家闹着呢,闹的挺厉害,连不?活了这种话也?说出口了。”观澜瞥见桌上淌的茶水,“这是怎么了,小姐你有被烫到吗?”

从回来的路上她就发现陈镜娇的不?对劲了,但看少卿还是原先的模样。

她用干净的布擦净桌子上撒的茶水,悄咪咪的问陈镜娇:“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镜娇立马挺直了身子,“没有,你说陈蕴怎么了,细说一下。”

自从那次将乳母请来,陈镜娇就有意无意开始培养一波自己安插在府里?的眼线,那乳母便是其中之一,现在是时候用的上了。

“三夫人给三小姐寻了门亲事,应该是东面有家大富人家的儿子,但是那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出没于花楼之中,名声坏的很,三小姐不?乐意,这不?就闹起来了吗?”

陈镜娇听到这话后人都惊了,喃喃道:“还真有亲事?”

天知道她当时在死牢里说的都是刺激魏房应的话啊,门外也?压根没有什么提亲队,这统统都是骗人的啊!

“现在全家上下都因为三小姐这事闹得鸡飞狗跳的,据您乳母说的,三小姐大闹着要绝食,但是三夫人态度坚决,三小姐怎么闹都没用。”观澜说,“奇了怪了,这三夫人平日里是最疼三小姐的,按道理?不?应该在这种事上让三小姐闹这么大啊,再这么闹下去,估计街坊邻居都要知道了。”

陈镜娇冷静思考,确信三夫人此番举动绝非平常。

但不?得不?说,三夫人这速度确实?很快,快的她都没想到,前几天抓到魏房应,三夫人现在就有动作了。

她思索片刻,跟观澜说:“收拾点东西,我要回陈家住几天。”

观澜愣了,“啊?小姐,现在府里?可乱了,你真的要回去吗,我们在这里?看热闹岂不?是更好?”

陈镜娇摇头,“在这里?看热闹反而摸不清她们想做什么,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不?敢拿我怎么办。”

她得回去看看三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及是时候算算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来自单身人士痛苦挣扎了一天才挤出来的orz

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