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拾柒

陈镜娇瞪大了眼睛在酒楼转了又转,纵使这家酒楼的掌柜同街坊客人说不出几日,铺子便会被当卖,但人流依旧很多,一片红火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居然是快要关门的店铺。

这家酒楼很豪华,至少在附近所有铺子中,于陈镜娇眼里是最豪华的了,外表平平无奇,但内里却别有洞天。

分前后两楼,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前楼三层,设计简单又大方,要是改装起来也简单,没有多余的缀饰,可能是酒楼掌柜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店铺面积,所以免去了复杂又大而无当的装饰,相较于其他就差在酒楼里种颗树的店铺,这太令她满意不过了。

“我可以去楼上看看吗?”陈镜娇转头问身后的酒楼掌柜,眼睛亮亮的像某种娇憨的小兽,掌柜一愣,立马点头。

“姑娘请便,二层三层都是雅间,不过二层尚有客人,三层今日倒是无人。”

看着陈镜娇轻快地爬上了楼,酒楼掌柜一把拉住要跟上去的晁珩,凑近低声咬耳朵。

“就是这个啊?”掌柜脸上带着无可描述的慈爱笑容,语气中不免带有兴奋。

能不兴奋吗?平日不近女色的大理寺少卿身旁基本没有过女伴,更别说是现在居然还带着姑娘家出来,最关键的是他居然出钱帮姑娘家垫上,还不让她知道。

太可疑了。

这茶肆的掌柜确实不同,气质斐然,容貌也在上乘,但大理寺少卿也绝非常人,如果仅仅是这些,绝不可能让晁珩这种人驻足。

酒楼掌柜脑子转的飞快,但再转也想不出到底晁珩此举欲为何,就在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的时候,晁珩已经跟上了陈镜娇的脚步。

“怎么样,可还中意?”

此话刚出,陈镜娇立马兴奋的转头,“中意,太中意了,晁公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你瞧这里的二层比我的二层大太多了,足足有十间,我刚才去瞧了三楼,虽然没二层大,但是也足够做单层储藏室了。”她的脸蛋因为有些兴奋而红扑扑的。

后面她说的什么话,晁珩好像没听清,只剩那前几句他是她的大贵人。

“而且我在三层发现了个好东西,你来瞧。”

晁珩回过神来,应了一句,脚步却微滞,陈镜娇看着着急一把拉住他宽大的袖子,“快来,这还有后楼没瞧呢。”

他觉得温软小小的东西轻扯着他的袖子,纵使隔着布料,他也发觉了那温凉的手同自己体温的区别,他本想低头去瞧,但是猛一个浮现在脑海的念头制止了他:

万一她瞧见他注意到这点,被她反应过来后将手抽回去怎么办。

于是大理寺少卿,在下巴略微下沉的角度后僵硬地抬起了头,保持这个动作同陈镜娇上了三楼。

两人走动间布料摩擦,他感觉她的手似有似无的蹭过他的肌肤,晁珩不动声色地将右臂下沉,试图将手伸出衣袖一点并强忍着反手握住她的冲动。

“晁公子,你脖子可是不舒服?”终于,陈镜娇注意到他奇奇怪怪的动作。

“啊...没事...就是夜里睡觉新换的枕头不适应。”晁珩面不改色的瞎说。

陈镜娇颦眉道:“那可不行,这枕头一定要睡好,不然世间久了会落下病根。”她从前有颈椎病,深受其害,听到晁珩这恐是落枕,有些严肃地说了些如何恢复的方子。

晁珩听后心中一动,还会养生。

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两位可是看好了?”掌柜不合时宜地打断,清咳一声。

“还没,掌柜这三层修的瞧是有讲究的,我不好贸然探看,不知是否有幸得掌柜讲解一二?”陈镜娇瞧酒楼掌柜来了,连忙转身笑言道。

掌柜听后瞧她的眼神多了一分不同的东西,点头道:“姑娘会看。”说罢走上前去拉开一间最靠里的屋子,屋内有些阴冷,木窗修的也小,不见太多光,陈镜娇心中默默算计着,这背阴的屋子到适合储藏茶。

屋内挂着的山水画占了许多地方,画内一老翁持桨划舟,栩栩如生,好似要趁着顺风顺水划入屋里去。

讲究啊,山主丁水管财,水势内流招财进宝,船头向内,满载而归。

当一个人找到一处许多人无法理解的但却是主人有心备下的东西时,那种惊喜是无可比喻的。她好久没见到这么讲究的掌柜了,平日里去的酒楼茶肆食肆不是没有人讲究,但多半都是在大方面上的,少有注重细节之人,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求个招财顺水。

顺着山水画望上看,她突然注意到屋内顶梁,居然不是横梁而是竖梁。

酒楼掌柜看她盯着山水画看,而后又看屋梁,即刻便明白了陈镜娇懂,来这件屋子的人不在少数,但像陈镜娇这样注意到他心思的还是第一个。

“姑娘可是...觉着哪里不合适?”掌柜暗中试探。

陈镜娇闻言莞尔一笑,意有所指“不,很合适,掌柜用心了。”

酒楼掌柜大喜过望,他本担心将这酒楼随便当给了什么人,只是简单的普通做了盈利器具,白白浪费了他多年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这酒楼是他零零总总花了许些年慢慢装修成这样子的,绝不是那些普通酒楼可以比拟的。

这酒楼就是他半个孩子,若不是老家变故,他必须回去主持,这酒楼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当出去的,本心有不舍,可今日看到陈镜娇,他那不舍的心也就消散了大半。

“姑娘,我再带你去看看别处。”酒楼掌柜献宝似的,带着陈镜娇逛完了整个三层每个屋子,不出意料,陈镜娇果然发现了他每个屋子的用心之处,酒楼掌柜也兴奋了。

“姑娘太懂了!来,我再来带你看看后楼!”

陈镜娇猛一点头,对酒楼掌柜一抬手,“请。”

酒楼掌柜笑眯眯地一抬脚,被晁珩拉住了。

陈镜娇走了几阶楼梯,发现两人没跟上,回头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晁珩告诉她先下楼,两人有事要说,一会儿跟上。待陈镜娇下楼后,晁珩刚要开口就被兴奋的酒楼掌柜打断了。

“少卿,你这相中的姑娘可太厉害了!她太懂了!我知晓你为何中意她了,我这风水布局可不是一般茶肆掌柜看的明白的,更何况还看的这么齐全。这酒楼我卖定了,不要一千两,九百两,不,八百两就够了!”

晁珩看着说完这句话就风风火火下楼的酒楼掌柜,眼皮微跳。

难道一个堂堂酒楼老板,都可以空出这么多时间一点点带人看完所有的屋子跟设计吗?

为了避免被甩下,晁珩不能多想,只得跟上两人。

前楼算主楼,后楼比前楼小许多,只有两层,但一侧皆是厢房,另一侧是后厨。院里有巨大的荷花池塘,多是组合亭廊,走在廊中侧头便能瞧到廊外塘中斑斓的锦鲤。陈镜娇看的眼都花了,这未免也太过豪华了。

酒楼掌柜指着那双层矮楼说那是他的住处,因为跟陈镜娇投缘,说的很兴奋,差点脑子一热说要不带着陈镜娇进去看看,话到嘴边音儿都发出来了,只感觉旁边阎罗的气场凉凉的,让他有点冷。

他咽口口水,慢慢的闭上嘴。

差点,差点,菩萨保佑。

陈镜娇看完后又在院里逛了逛,是越看越满意,但转念一想,这等豪华的酒楼肯定价格不菲,掂量着自己的资金,有些不自信了。

但她真的舍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只能硬着头皮买下来,实在不行,她还有个便宜老爹。

陈老爹也算低调奢华的暴发户,因为常年南下,因此京城并没有太多人知晓此人名号,也不知道陈老爹有多有钱。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闺女可是知道,就比如陈老爹屋里那块做花瓶底架的玉可是和田籽料,一年不枕几次的枕头,绣娘是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好的绣坊铺子里绣出来的。

一转头,看到酒楼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她,她问:“这酒楼掌柜想...”

掌柜伸出三个指头。

陈镜娇大惊,三千两?

“三百两。”酒楼掌柜依旧笑眯眯。

陈镜娇比听到三千两这个数字还蒙,这掌柜是不是少加了个零,迷惑地望向旁边的晁珩,晁珩却点点头,示意并不是她听错了,真的是只要三百两。

“掌柜,你这...”做慈善吗?陈镜娇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怕有些冒犯。

“可是三百两太贵?”

陈镜娇头摇成波浪鼓,“不不不。”是太便宜了。

没想到酒楼掌柜洒脱道:“今日我同姑娘投机,也算一份缘,这酒楼若是常人定不会出这个价格,但姑娘不同,好物当配懂的人,且我看姑娘是当真喜欢这处,所以就当交个朋友,姑娘莫要推脱。”

话已至此,陈镜娇不好再推脱,大方笑道:“多谢掌柜,我的茶肆现下在城西,掌柜若来定好物相待,以后此处开了茶肆,掌柜何时要来,报我名号即可,茶点茶味随意吃喝,若是掌柜朋友,也可报我名号。”

掌柜哈哈笑道:“敢问姑娘贵姓。”好一个直爽性格,他对陈镜娇另眼相看了。

“鄙姓陈。”

掌柜一听,笑颜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令尊可是...陈天昂?”

陈镜娇略惊讶,没想要京城竟有知晓她便宜老爹名号的人,点点头“正是。”

掌柜恍然大悟:“还真是。我同你父亲相识,今日这缘还算更深了。”

陈镜娇疑惑,这掌柜居然还跟陈老爹相识,但没多问,笑问掌柜是否有空移步她茶肆一叙,掌柜遗憾的摇头说酒楼还有其他事,实在是走不开,改日拜访,陈镜娇点头福礼道别。

趁陈镜娇走在前面,掌柜偷偷在晁珩耳边说:“我本来还想给你省下一百两留着点娶媳妇本,但是现在恐怕这一百两不够,加油,少卿。”

晁珩一头雾水,掌柜对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加油,少卿,你要赚的钱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