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陌心塞得紧。
头次见着这些个自走的行李箱,他的灵识不由自主地扫了过去,但是竟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大概!一如寻木老妖的那个灵植园子一般。
这让吴陌大吃了一惊,拎着的背囊都差点被他丢到了地上,险些喊出了声,
“这些玩意儿的上面,都装着一个灵阵吗?”
灵植园子里那块镇宅的阵盘,吴陌可是当成了宝贝,堂而皇之地收在了自己的灵魂空间之中。
难不成人类社会的发达程度,已经把灵阵做成了臭大街的烂白菜?
此前孤履而危行的颓丧,其实相当一部分源自于此。
眼见库鲁这个二货,颠颠地爬上了聂云霏的箱子,那箱子的顶部,自动地升起了一个横杆,把库鲁骇了一跳。她的爪子堪堪一搭,那横杆便恰似一个扶手一般。
“乖乖个咚,这么体贴?”
库鲁端坐于箱上,一爪搭杆,一爪冲着吴陌用力挥舞,直在那嘿嘿地傻乐。
吴陌又是一滞,刚才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下终于想到症结的所在了,忍不住地跺了跺脚,好像跟站在科特大地上没有什么两样。
问题大条了!
他不出声地喃喃说道,
“失重呢?”
在同步轨道上,别说是直径2.6千米的小东西,就是26、260、甚至是2600千米,也不可能这般地如履平地。
这点物理常识他还是有的。
一霎间,吴陌的心里腾地咯噔了一下,生出了一个老大的疙瘩,
“我被骗了?其实并没有离开科特?”
他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转瞬之间,就将整个过程都捋了一遍。
除了开始时候的那阵尿意,加上一些偶有的压迫感,在空天舰整个的飞行过程中,都没有什么别的异样感受。
视窗里的景象,有可能是假的,并不能提供空天舰飞天的有力佐证。
而且非常有可能是从林森岛,飞到了科特上的某地!
吴陌的灵识瞬间最大程度地散发了出去,晃悠悠地飘出了几百个米,却只能看到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各种管道通道,层层叠叠,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金属迷宫。
莫非这里真的是一处牢笼?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司文君,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是哪里?”
这话让满面春风的司文君现出了明显的错愕,
“什么哪里?”
面沉如水的吴陌,这一刻摆出来了渊渟岳立一般的架势,,一下子让司文君联想到,在美济镇那时,那个与周敏硬撼的场景,她不禁有些慌乱,心里不由得担起心来,
“这家伙又要发什么疯?”
在科特星上发疯,尚有回旋余地。而在这个巴掌大的星港上,那真是经不起折腾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星港防御系统锁定,肉体毁灭是妥妥的下场。
林森岛上之所以不禁止打斗,就是要让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在漫长而又刻板严明的星际旅行前后,有一个宣泄情绪的渠道。
因此黄卷毛真的比窦娥还冤。
吴陌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不耐,再一次问道,
“咱们这是在哪里?”
司文君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咱们刚刚与星港接驳,现在正在下舰啊。”
“星港离地四万公里,为什么没有失重?”
司文君瞪大了那双迷人的笑眼,望着一脸严肃的吴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陌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你说啊!”
司司小娘皮,不管你是帮凶还是不知情,且看你怎么编,小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吴陌的话语里,所夹带着的那种不信任,刺得司文君的心窝隐隐作疼。
她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胸口,双眉轻皱,宛若西子病心而矉其里,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然则下一刻,司文君将不满和疼痛化为了满腔的斗志,连带着声调都拔高了许多,
“就这?就这?你是要吓死个人吗?”
她的脑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转过了弯来,挖苦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还在科特星上?我看你真是不学有术啊,得赶紧给你找个启蒙先生,免得你老是一惊一乍的,就算是做了鬼,也是个糊涂鬼!”
知吴陌者,司文君也。
她摆着手,止住了吴陌的话头,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训斥道,
“闭嘴吧你!亏得霏霏刚刚给你讲了场共振。你知不知道,这就是场共振产生的效应之一: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制造出一个可调节的重力场。你的、明白?”
那根葱段般的细嫩手指,狠狠地戳在了吴陌的脑门上,颇得悍妇河东狮吼的精髓。
可见女神和女汉子,或许在某个时节,大略是可以互通转换的吧。
吴陌这下也吃不准真假了,额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重力场我倒是能想得明白,但场共振是什么鬼?这么牛掰?”
百万吨级的星港,直径不过2.6千米,而科特星的直径有一万来千米。。。吴陌虽然不知道科特星的具体质量,但也非常明白,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没文化太可怕了!
他眯着两只小细眼,半信半疑地茫然四顾,正撞上一双又是关切、又是紧张、还带着少许幽怨的眼神。
却是聂云霏听得动静不对,已经回转过身来,对着吴陌频频点头,温言附和道,
“司司姐说得对,我们将要乘坐的飞船,比星港还要更小得多,但是同样可以生成场共振的效应。”
她比划了两个大小不一的圈子,
“当然范围也会小得多。”
这一刻两女的认知高度一致,为了打消吴陌的顾虑,双方摒弃前嫌,重又携起手来。
一如既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霏霏姐,那是一个可以为库鲁挡枪的女汉子。
是了是了,就凭林森岛雷暴事件,人家便有一万种法子,可以轻轻松松、光明正大地拿住自己,何至于费这种劲儿。
吴陌信了。
他低垂着脑袋,脸上布满了大写的羞惭,郁气满胸,
“玛蛋,又犯毛病了!”
许是彼时幽暗深邃的洞窟探险,给这个原本阳光的少年,遗下了被迫害妄想症这个几乎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司文君、聂云霏和众多吃瓜群众们,暗地里都舒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想起来,吴陌打乱了出舱的队形,本应立刻受到轻则训诫,重则禁闭的处罚。
在星港或者星际飞船这种地方,主控智脑对内部空间的掌控,几达360度无死角的程度,不可能看不到这一幕。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