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陌是个正常的人,面对这种事情,再是反应过度,也不可能动什么杀机。
当然,要是余德佑一言不发,闯进屋来,朝着吴陌就是一刀砍下,那又另当别论。
而库鲁虽然顶着灵魂生物的光环,归根到底也还是一头未开化的兽。否则也不会匹兽一怒,流血五步,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当街格杀了帝国军的少尉。
在库鲁的概念里,天下之大,老祖第一、吴陌第二、自己就是老三。
荧荧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反了天不是么!
管甚么青红皂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库鲁的疾风漂移,目前仅仅只是最初级的形态,别说圆满的境界,就是离着小成尚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不要忘了,它只相当于人类的灵徒阶段。
但是疾风显然是个极其高级的灵技,因为就连等级最高、反应最快的司文君,也没能拦住库鲁,只是堪堪抓了个寂寞的残影。
她的眼角一花,那头小熊的噜噜声已然传进了屋内,蓄势中的威压也弥漫开来。
当下司文君的脑袋里便是‘嗡’地一声,库鲁格毙鹰钩鼻少尉的那个画面,在眼前跃然浮现,慌乱之际,她不由得凄厉地惨叫了一声,
“不要!”
外面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和一个近似嫡亲的哥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找谁哭去?
司文君再是一个强大的灵者,也不过年芳二八,红尘历练只算得是刚刚起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想多了吧!
什么遇事不惊,处事不乱之类的评语,大约是与她无缘的。
这一声无助的呐喊,将少女无计可施的惶惶然表现得淋漓尽致。
与灵魂生物为敌,委实是一个自寻死路的选择。
几乎是同时,她只觉得一股沛然的波动从身侧升起,下一刻,半空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拎住了库鲁,嗖地一下将它拽进了屋内。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得很,却都发生在兔起鹘落的瞬间。
眼见库鲁耷拉着四爪,在吴陌的身侧悬空呆立,司文君捂着心窝,长舒了一口气。
不用问,这肯定是吴陌干的好事。
面对库鲁的疾风漂移,吴陌的身体确实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但是并不妨碍他的灵魂产生本能的反应。
“只有你才能管得住库鲁!”
绝不能让库鲁再搞出个什么幺蛾子!
未及多想,吴陌的灵识便凝聚成爪,只一把就揪回了库鲁,恍若隔空取物一般。
这是一种全新的灵识应用方式。
随着吴陌的灵识大手呼啸而过,仿佛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快艇,让周围的空间骤然急速塌陷,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了一阵明悟,
“并不是我拽回了库鲁,而是用一种类似移形换位的方式,将库鲁所在的空间置换了过来。”
别说灵者了,就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感知到这种程度的空间异动。
怪不得就连想要偷窥一下,都那么的困难。
他们也许查找不到根源,但是肯定知道有哪儿不对劲。
雷海那黑大个数算灵石之时,之所以最后止住了贪念,很大一部分就源自吴陌的窥探,引发了周围空间的异常,从而导致了心中的警兆。
灵魂是人类的第六感官,藏得再深,也会发挥出些许的功用。
看来灵识的使用,只要达到某一个强度以上,就会破坏周围空间的平衡,形成类似负压或者高压的异样状态,从而被他人所察觉出蛛丝马迹。
上天打开了一扇门,大概总会关上另一扇门。
吴陌目前还是一只小小鸟,并不晓得怎样才能掩饰得住灵识所引发的空间波动,或者根本就无法掩饰也未可说。
记得寻木老妖说过,司文君他们察觉不到老妖的神识。。。
是不是进化成神识以后,便会大道无形?
吴陌正沉思间,库鲁的咆哮传了过来,
“放开我!”
库鲁迷迷糊糊地被捉了回来,外表看似与平常一无二致,它自己却知道,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无形的空间牢笼之中,一根毫毛也动弹不得,一丝声音也传递不出来。
如果不是牢笼的墙壁,是那熟的不能再熟的气息,库鲁也不会出离的愤怒,
“小贼,你就对付我有本事!”
“你要学会做一个优雅淡定的公主殿下,老是去糟践花花草草,心里不会痛吗?”
库鲁恼恨地反问道,
“你们人类的规则,就是受制于弱者吗?”
它骄傲地怀念道,
“俺熊之中,别说有谁敢向伟大的库鲁公主殿下递爪子了,便是先于殿下吃上一口,一准儿会被打翻在地,轻则一顿踩踏,重则是要大卸八块的。”
吴陌叹了口气,很是不解,
“一言不合,便要喊打喊杀,你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受过文明洗礼的熊啊?你有光脑,按理说,应该也会对人类社会的结构有所了解吧,怎么会这般无知呢?”
奥顿山脉之中,吴陌倒没觉得库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怎地一踏入人类社会的大门,这厮便露出了野蛮的獠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人类社会的底线,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吴陌却是没有想到,有关人类社会的一切,库鲁是自学、自学、自学的,重要的话说三遍。
指望一个幼龄稚齿的小儿,自学成人类社会学的大师,大约直到海枯石烂之际,也是无望的很。
更何况是一头幼熊,再是生而知之,也只会对花花绿绿的插图和动画感兴趣,谁耐烦去啃晦涩难懂的长篇大作。
那些字串在一起,它倒是每一个都认得,囫囵吞枣也记了一些。只是那里面的意思,库鲁公主殿下连边都摸不着。
库鲁斜着小黑眼珠,散发出了骨子里的轻蔑,
“人类社会的规则?是杀人偿命吗?难道本公主这条命,要赔给那家伙不成?”
这话问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关键是吴陌自己也觉得,库鲁宰了鹰钩鼻少尉,赔上几根熊毛倒也罢了,赔命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以手扶额,实在是无言以对。
一个山野鄙夫,要给另一个山野鄙夫,掰开揉碎了说些人生熊生的道理,摆上规则、法律之类的龙门阵,那不吝于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