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小人物,差一点改写了人类的历史。
吴陌自己放弃了抗争,紧接着就变得非常的后悔。
他只穿着一条四角短裤,被反剪着双手,套着铮亮的电磁手铐,由宪兵们推搡着,踉踉跄跄地出了小黑屋。
形象不形象的,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吴陌此刻根本无心追究自己的不堪,他的心神全部放在了电磁手铐上。
当这副手铐咔哒一下,将他锁住的时候,吴陌的心里升腾起十分不妙的预感,
“我太天真了!完蛋的完,这个家伙想置我于死地,不是个好人啊!”
他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手铐一经激发,产生了强劲的电流,不光电得吴陌周身酸软无力,不能开口说话,并且催生出了强大的磁场,竟然能够打散吴陌的灵能,使之不能凝聚发力。
一个原本强壮如牛的小伙子,现在要靠宪兵们架着,才能勉强行走。
人类社会发展到了今天,对付犯事灵者的刑具有很多,电磁手铐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
高来高去?九牛之力?疾行如风?
想多了吧。
警务司和宪兵司有一万种方法,有一万种工具,都能把你搞得欲仙欲死,真当他们就是个摆设吗?
只是对于国家法器的监管,自古至今,都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问题。
人心是肉长的,有着无数种无法预测的可能,便是浩瀚的法令和条例,也止不住人们的灵机一动。
被绵密的雨丝一扑,这一刻吴陌的心情是崩溃的,自怨自艾道,
“我真是个傻缺,叫你牛掰,胡乱发哪门子的灵识之箭。不就是挨顿打嘛,又不是第一次。”
“你妹的,我跟黄卷毛也无甚区别,挡不了事儿,惹麻烦的劲儿倒是一样一样的。”
他虽然不太懂法律,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自己的的确确算是过失杀人。是得长点记性了,动不动就冲冠一怒,以暴制暴,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良策。
身不正则影就斜,可见内心发虚,着着实实地会影响自身的判断和反应。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吴陌铁定双手抱头,往下一蹲,当个缩头乌龟。
风任你吹、雨任你扫,既然打不过你,那就乖乖地受着。
鹰钩鼻少尉将钱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满意地拍拍手,跟在吴陌的后面走出了屋子。
他以为这样就妥了,没人能看得见。
至于手下的那些人,将来自然都会有所分润,这是个惯例。谁敢放个屁,就算少尉放过了他,也会被其余的众人敲闷棍。
挡人财路,罪不可恕,哪管得什么当不当正不正的。
当国家的法器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时,往往意味着社会制度开始没落和腐朽,未尝不是灵元时代的悲哀。
鹰钩鼻少尉抽动着大鼻头,竟然带了点愤愤然的情绪,
“搞你的钱,你应该感到荣幸,乖乖的双手奉上,没准儿老子还会发发慈悲,许能留你一条小命。现在还要老子费点功夫弄死你,真不是个省心的货。”
这便是强盗的逻辑。
普天之下,并没有净土。
所谓的节操,便是人前一套,大都是做给人看的。当然了,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表里如一的高尚者,也不是没有。
那些狠起来连自己都骗的猛人,存天理、灭人欲,只差一步,便能得道飞升,甚尔惠及名下的鸡犬。。。
虽说伸手必被捉,但是那些被伤害了的人们,该当找谁讲理去呢?
譬如吴陌倘若一去不复返,别说鹰钩鼻少尉只有一条命,哪怕他有一百条、一万条乃至无数条命,也赔不了吴陌的一根指头。
有的人值不了几个钱,有的人却是无价的,但是每个人对每个人自己而言,都是无价的!
鹰钩鼻少尉的胆子大得很,小日子也过得无比滋润。这是在宛若中世纪时期的科特星,搞起事来,真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管学好古中国的老祖宗们,那些关于人心人性的著述,就已经尽够了。
只是鹰钩鼻少尉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叫做灵识。
他更不知道,走出屋子时,那只跟他对了对眼神,就瞪起了黑眼圈的小蟒熊,不但对吴陌的这个钱袋了如指掌,而且还拥有那种透视的功能。
库鲁不明白,为什么吴陌的钱袋,藏在这个人的身上?但是它知道,对于自己和吴陌来说,钱袋里的灵石,是仅次于性命的宝贝!
“陌哥儿!吴陌!吴陌!”
库鲁的灵识没有得到吴陌的回应,它‘看到’吴陌的眼翻得只剩下眼白了。。。
库鲁头上的绒毛根根竖立,它再是头不开窍的兽,也晓得吴陌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
周敏和雷海硬着头皮拦住了宪兵,话语间的口气就不是那么坚决,
“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面对着中校和上尉,鹰钩鼻少尉的态度反而异常镇定,敬了个军礼,
“二位长官,你们可以去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但是今天这嫌犯,我必须要带走。卑职职责所在,不敢或忘,请原谅。”
世上有几多事情,打着顺天的旗号、说着义正言辞的由头、最后却都是颠倒黑白的结果。
国家、民族、法律,正义等等这些带有神圣光环的词汇,多少人借汝之名,行苟且之事。
“一位职业者前来要人?这小子竟然有军方背景?此事要摸摸底,不能贸然行事。”
鹰钩鼻虽然贪婪而下作,但并不是一个无脑的傻蛋,铁板是绝对不能踢的,不过若是能刮下二两油来,自也是可以满意的。
周敏等人并不太以为意,在他们那略显僵硬的脑子想来,不可能诉诸蛮力来解决这个事件。
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宪兵司又不是龙潭虎穴,有的是方法去捞人。
他们根本想不到,吴陌要是被带走了,或许真的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眼见周敏退开,库鲁急眼了,鼓着嘴发出了微微的嘶鸣,
“司司姐霏霏姐,你们快上去,拦住他们。”
在库鲁看起来,这是件无比简单的事情,霏霏姐一只手就能搞掂。
司文君和聂云霏嘴唇翕动,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她们真的没法跟库鲁解释清楚,非不愿,实不能也。
抢夺人犯的行为,哪怕在公元时代之前的人类国家里,也是形同谋逆,这是要砍头抄家的大罪。
生在帝国的红旗之下,长于帝国的红旗之中,在现代国家体系的束缚下,不要说司文君两人,便是周敏这种职业者,身上甚至有着情报局的官职,也不敢轻举妄动。
侠以武犯禁,人人都有这种法外之士的幻想,自由行事、无谓善恶,除了自我救赎,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约束自己。
这正是真实的人性写照。
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以周敏等人的体量实力,委实属于力有不逮也。
少尉立定转身,正待开步走,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嗷呜,他的脊背顿时发凉,一股尿意从尾椎骨升起,直冲后脑勺。
宛若山林之中,被一只吊额白睛虎盯住了一般。
鹰钩鼻少尉一动也不敢动,虽然他只是一位一星灵者,但是长期训练养成的直觉,使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一点点动静,必定殒命。
绝不能让吴陌被人这样带走!
杀意以库鲁为中心,弥漫着百数十米的方圆。
众人的眼一花,它已经挡住了宪兵们的去路。
纯粹的兽,比起人来,更加的敏感而直接。
库鲁不知道在吴陌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它知道,这种状况必定不是吴陌所想要的。
库鲁决定自己行动!
患得患失的人们啊,都想得太多,有的时候,真心比不上兽。
这辈子,你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