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BK在S市站点的竞赛日程安排下发下来的时候正值赛道开放日, 祁随之的手机在明暄手上，而他正骑着他那辆久未见光的摩托车适应节奏。
除了比赛时间内，赛道对外有偿开放, 让一些想尝试骑赛道的人或者熟悉赛道的选手进行练习。
放眼望去，整个赛道上几乎都是小排量摩托车，付费进来体验的。
大排量的车除了祁随之这一辆KAWASAKI ZX 10-RR外，只有一辆深蓝色的YAMAHA YZF-R1。
就这俩车的油门轰鸣声都比其他的小排加起来声浪都大。
当祁随之跨上赛车，行驶在赛道上的那一刻, 所有的人都将化为对手。
而那辆雅马哈的车主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辆车没有预兆地开始了一场心照不宣的比赛, 在赛道上你追我赶, 速度越拉越快，弯道越压越低，直到跑完CSBK要求的12圈。
祁随之过线后数了数, 他拉开了大概有将近十秒的时间。
“嘿，兄弟——”雅马哈的车主驶过终点线, 跨坐在车上，摘下头盔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祁随之喊了一句, “你哪个车队的啊？”
“我？”祁随之摘下头盔拎在指尖，坐得挺直，“没有队。”
“跑还行啊, 怎么没有队。”雅马哈车主歪着脑袋挠了挠头, 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认识一下？我GK的。”
GK，祁随之曾经最想加入的一支车队。
而这个人, 能被他拉开十秒的差距。
骗谁呢。
看见祁随之眼底的不信任, 雅马哈车主伸了个懒腰, 慢悠悠地开口：“不信啊？也对, 我不是跑公路的，我跑拉力的，就休赛期过来玩玩而已。”
拉力赛车手，俗称泥巴佬。
最为著名的达喀尔拉力赛不是沙漠就是戈壁，一个赛段跑下来，摩托车手能做到人、车、沙合为一体，看上去埋汰的不行。
GK的拉力车手来公路随便玩玩和他拉出的时间差都不算太多。
厉害啊，祁随之忍不住感慨。
“欸你是要参加月底的CSBK吗？”即使祁随之没有回话，这哥们也能坦然自若地说下去，“我们车队今年是来两个还是三个来着……”
“车队公路组好像挺久没招人了，你明年还跑不跑CSBK啊？我看你觉得十分亲切且投缘，一见如故，你对GK感兴趣吗，要么帮你问问车队经理？”
祁随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自家小男朋友拿着两瓶矿泉水跑了过来。
“祁随之——”明暄拧开瓶盖递给他，“刚刚有新短信过来，是月底比赛的竞赛时间表。”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了雅马哈哥们身上。
“嗨！”雅马哈哥们看着年纪就不大，接收到明暄视线的那一刻，咧着嘴向他挥手，“你好啊，我叫白越。”
明暄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点头：“你好，我叫明暄。”
“他呢？”白越手指向祁随之，“刚听你喊他祁什么之来着？”
这人，一到终点就摘头盔找祁随之说话，自我介绍也是为了引出祁随之。
长得还蛮可爱的，戒备！
明暄朝着祁随之的位置跨了一步，挽着他的手臂昂首挺胸：“你听错了，我喊的老公。”
祁随之偏过头看着小孔雀一样的明暄，摘了手套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看着白越开口道：“祁随之，这是我男朋友明暄。”
这一声“老公”并没有震慑到白越，反而逗得他趴在摩托车上抖着肩膀狂乐：“真可爱啊你男朋友，你们玩，我再跑会儿。”
“对了小明——”白越乐呵呵地开口，“我对你老公没想法，你别想多。”
说完，戴上头盔，上挡拧油门，扬长而去。
“他才小明！”明暄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全家都是小明！！”
天知道明暄有多不喜欢小明这个称呼。
祁随之揽着他的肩膀笑着看他闹腾。
“不是，这人到底谁啊？”明暄反应过来，偏过头问道。
“一个车队的车手。”祁随之含糊其辞。
“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车队。”明暄拉开双手，“我刚刚看着呢，他比你跑得慢了那——么一大截。”
祁随之摘下手套捏捏他的脸，笑了笑，没说话。
“我男朋友要去也是去最厉害的车队，对不对？”明暄抬高了手搭在他的双肩，莞尔道。
祁随之似答非答地“啊”了一声。
把车骑进维修区，祁随之脱下连体的赛车服，换上了提前带来的常服。
“我看了你那个短信，说什么11月26日周五进行行政检验和车辆检验，周六练习赛，然后周日正式比赛。”明暄窜到祁随之身边，“行政检验车辆检验是什么啊？”
“行政检验就是查参赛资格，赛照啊保险啊之类的。”祁随之说，“车辆检验是赛车称重和查有没有非法改装。”
明暄点点头：“喔。”
他的视线落在了祁随之弯起袖子的胳膊上：“欸？这个蝴蝶怎么变成这种蓝了？”
祁随之抬起手给他看，黑色的299纹身上，明暄用水笔勾勒出的那只蝴蝶形状没变，线条更为纤细，颜色比蓝色水性笔要浅很多，晶莹，像清晨看到的海水的颜色。
蝴蝶的部分有些肿起来，周边的皮肤泛着红。
“你纹上去了啊？”明暄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
“嗯。”祁随之低下头，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亲，“毕竟是男朋友画的。”
“按你这么说，我在你身上画画你全都会纹上去咯？”明暄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祁随之揉了揉手腕的纹身：“想画什么？我考虑考虑。”
明暄抿着唇，话还没说出口，自己的脸就先红了。
他扒拉下祁随之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声音轻轻：“祁随之，你知道什么是淫.纹吗？”
·
11月27日，祁随之进行练习赛的当天，明暄在宿舍里，终于晾干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捏出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摩托车的雕塑。
打开画箱翻出颜料调色，仔细给这辆雕塑摩托上色。
“暄儿，周日去吃中心路新开的那家日料不？”何征走到明暄身后，抓着他的吊椅麻绳晃了晃，“咱仨都去，就差你了。”
明暄被他晃得手指一抖，绿色的颜料唰地一下划过手指，拉出长长的一条。
拧着眉“啧”了一声，明暄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上的颜料，偏过头：“去不了啊，周日要去看祁随之跑比赛。”
“靠，这么刺激的东西不告诉哥们？”何征瞪大了眼睛，控诉道，“我也想看看。”
“让你妈知道你去看赛摩——”明暄拖长了声音，“你是准备下半辈子坐轮椅吗？”
何征抿了抿嘴：“你说的很对，我决定去吃日料。”
等到明暄将这辆摩托涂完色放到一旁晾干后，他洗了洗手，打开了微信。
那个被小雅拉进去的骑行小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操啊啊啊啊！！随之计时练习赛第四！】
【真的猛，明天上午的排位赛再冲冲——】
【第一名的计时赛好猛啊我操，甩开一大截】
【那可是GK啊，随之努把力，跑个好名次和GK的车队经理套套近乎】
计时练习赛第四。
上次听小雅和冉乐说过，正赛的发车格位置由排位赛决定，而一般规模正式的比赛下，排位赛的发车格是由计时练习赛决定的。
这就意味着，祁随之的排位赛发车格在前排。
明暄捧着手机乐呵呵地笑了笑，指尖轻触屏幕。
【明暄：男朋友真厉害】
【明暄：猫猫wink.jpg】
【林远：哟】
【刘哥：啧】
【冉乐：嚯】
一顿语气词刷屏后——
【小雅：弟弟这次还需要陪着不？给你打两大包抽纸】
明暄的脸“腾”地一下涨红，这是在说他能哭呢！
【明暄：我才不哭了！！】
【小雅：哦哦，我不信】
【冉乐：哦哦，我不信】
【虎哥：哦哦，我不信】
【祁随之：那我勉强信一下吧】
【明暄：#挥手#挥手 你也别太勉强】
【冉乐：调情狗滚出去！！！】
周日上午，明暄起了个大早，起身和一块儿看祁随之比赛的人会合。
晴空高照但风大，他穿了一件可以裹住半张脸的白色冲锋衣，只露出了一双眼和刘海被吹乱的额头。
“明暄——”虎哥远远看见明暄从哪个出租车上下来，向他招了招手，“这儿！”
明暄紧了紧包，小跑到人堆里。
“咋跟小学生春游似的。”虎哥看着他背着的书包乐了，“不会还装了小零食吧？”
明暄沉默了片刻，卸下包拉开拉链，抽了一盒巧克力出来摆在大伙儿面前：“还真有。”
“你是真可爱啊。”小雅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儿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嘴里，没忍住乐道。
一小盒巧克力一人一颗分了个干净，明暄揣了两颗放在兜里，把空盒子扔进了垃圾桶，跟着大部队检票入场。
轰鸣的引擎声响起，开始了暖胎圈。
有车队的车手车身都贴满了广告，一比较下来，祁随之的车就显得十分的素。
除了车头的车手编号和强制要求张贴的比赛赞助的广告，其他地儿都干净的不得了。
“他这车是真绿啊。”小雅啧啧感叹道，“人群里就他最绿。”
ZX10-RR和H2的配色几乎是反过来的，H2是黑色为主，绿色勾勒，而ZX10-RR是成片成片的绿色。
看上去就觉得十分护眼。
暖胎圈结束，车手回到发车格上，有穿着清凉的赛车女郎在每个车手旁为他们撑伞。
赛道上的祁随之护目镜推了上去，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之的仪表盘估计都要被他盯花了。”虎哥看着他的样子开口道。
明暄偏过头看他：“嗯？”
“就上次A市那一场比赛，他排位赛不是在很后面吗？”虎哥说，“随之跑完跟我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四面八方都是姑娘，看哪儿都不礼貌，车前的仪表盘看得他眼睛都花了。”
明暄抱着书包笑得开怀。
没一会儿，撑着伞的漂亮妹妹们退场，只剩下了发车格上的车手们和举着红旗的裁判。
随着裁判举旗走到一旁，摩托车的声浪愈来愈大。
头顶的红灯亮起，三、二、一——
灯灭，起步。
S市的赛道多弯，还有一定的高低差，在观众席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大半个赛道的情况。
明暄微微仰着下巴，视线紧跟着场上的那一抹绿色，解说的声音在偌大的赛场上奇妙的有些空灵。
“拿到发车杆位的陈珂发车依旧稳定，第一个弯角很顺利地就压了过去。”解说的声音伴着风声，传到观众席，“前六个车位差距拉的暂时还不算太大——”
明暄抿着唇，看着祁随之的位置。
他和三号车位保持着一定距离，但也拉开了五号车位一小截。
而此时的一二号车位，已经超出了三号车位一段不短的距离。
“好快啊前面的……”明暄喃喃道。
他在赛道开放日过来看祁随之跑过，只知道祁随之跑的很快，却不知道这个“快”在比赛上到底是何水平。
“第一个，就那个陈珂，他跑WSBK（世界超级摩托车锦标赛）的。”虎哥耸了耸肩膀，“跟国内的不是一个级别比赛，随之跑不过很正常。”
“前俩打头的就是GK车队的车手，随之想去的那个队伍。”冉乐补充道，“过来跑估计是赞助那边要求的吧。”
很快，第一圈结束，摩托车们嗖嗖嗖地从他们眼前飞过，祁随之依旧在第四。
整个赛道上，前两个车位领头，拉了几乎五分之一的赛道后是第三到第五车位，再之后就有些参差不齐了。
解说几乎是围绕着前两个车位进行解说，偶尔提及一下在中间的三个车位。
直到——
“第六圈的上坡S弯779号车手几乎擦着边缘线压了个很低的弯啊，翘头，加速，他冲到了第三位上！”
摩托比赛拼的不止有速度，还有耐力，十二圈的比赛看似不长，但每一圈都至关重要。
祁随之选择了，就没有留给后车往前超的余地，出弯给油，抬车头维持平衡后迅速冲了出去。
第七圈，第八圈，祁随之和四五号车位拉的越来越开，却始终看不到二号车位的尾翼。
直到最终圈，在二号车位冲过终点线的同时，祁随之压下了最后一个弯道，冲了过去。
“跟二号车拉了不到八秒，很可以了啊随之。”郑哥看着祁随之将车骑进维修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前俩是来降维打击的，你后面的跟你都差了有差不多六七秒。”
祁随之摘下头盔点了点头没说话，等着赛事组将他的车拿去称重。
正值正午，天色却异常地黯了下来。
明暄裹紧了冲锋衣，抬眼看了一眼稍显阴沉的天空。
“不会要下雨吧？”他有些担忧，“下雨的话怎么办，延期吗？”
“想太多。”虎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照常跑。”
“说起来随之带雨胎来了没啊？”小雅“咦”了一声，突然开口道，“万一真下雨了干胎跑湿地……”
“应该带了吧，他把维修店那个大哥拐过来了。”虎哥说。
小雅竖起了大拇指：“还挺牛。”
排位赛的成绩确定下正赛的发车格后，祁随之换下了骑行服，向蹲在车边的郑哥开口道：“看这天下午可能会下雨，要真下了辛苦郑哥你给我换下胎。”
“小问题。”郑哥随意地摆了摆手，“找你男朋友一起吃饭去？”
“嗯，不止他一个，小雅他们也都在。”祁随之披着外套活动了一下脖子，“对了哥，你别跟我男朋友说我打算明年跑完格兰披治就不跑了这件事。”
“嗯？”郑哥纳闷地看他，“为什么，我老婆知道我不跑赛道后高兴疯了。”
祁随之笑了笑：“他不一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郑哥也没再多问，“今天得请我吃点好的啊。”
“随你挑。”
随郑哥挑的后果就是，他们组团在赛车场附近吃上了非S市特色的大盘鸡。
“这个是你男朋友？”郑哥看着祁随之熟稔地拿过明暄面前的碗筷替他烫好，笑道，“看着怎么这么小，你搞未成年？”
“哥我成年了……”明暄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开口道。
“成熟的成年人，是会背着小书包来看比赛还在书包里装一盒巧克力分给一起春游的好朋友们的。”小雅点了根烟，不急不徐地打趣。
“巧克力？”祁随之手环着明暄的腰，偏过头，“他们都有啊，我的呢？”
明暄闻言，坐直身子掏了掏口袋，掏出了那两颗被他塞进兜里的巧克力，一颗递给了不远处的郑哥，另一颗放在了祁随之张开的手心上。
“给你。”
小雅都要看笑了：“更像小学生春游还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开小灶了。”
“这也算开小灶啊？开小灶应该把整盒都留给我了，还有你们什么份。”祁随之将巧克力塞进外套口袋，抬手搭上了明暄的肩膀，“有吗？独我一份的。”
“有，不过不是吃的。”明暄郑重地点头，拿过自己吊在椅背上的书包打开，翻出放在最底层的，用亚克力盒包裹好的那个雕塑递给他，“这次不许说是狗了。”
事实上即使明暄不说这句话，祁随之也不会将这个雕塑认成其他物种了。
盒子里的雕塑不算特别精致，但却一眼能看出来是摩托车。
“卧槽？”冉乐凑了个脑袋过来，“H2R吗？明暄你做的？”
“能看出来呀！”明暄眼睛都睁大了，“那说明真挺像的了。”
“真挺像的。”冉乐感叹道，“什么材质做的啊？”
“从雕塑系朋友那里弄过来的油基粘土。”明暄说。
“真挺帅，能给我也做个不？”冉乐说着就去翻自己的相册，调出自己的车照放在明暄面前，“这我车。”
“能什么能，不能。”祁随之推开冉乐的手机，好笑道，“我男朋友你男朋友啊？”
冉乐撇着嘴冲着祁随之比了个中指。
这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在饭桌上传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明暄的手上。
“先帮我保管着，我暂时没地方放。”祁随之搓了搓他的头发。
明暄应了声“好”，捧着盒子又塞回了书包里。
“艺术家就是不一样，又是送画又是送雕塑的。”虎哥说，“我之前给随之送了件特帅的皮衣，结果这家伙一次没穿过。”
皮衣。
明暄拉拉链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去看祁随之。
祁随之也在看他。
就好像隐秘事被揭露在众人面前，俩人的耳朵都泛上了一层血色。
“别他妈激情对视了你俩。”虎哥翻了个白眼，给上菜的服务员腾了个位置。
祁随之夹了几块鸡肉，挑下上面的葱花，放进来明暄的碗里。
不止是虎哥，在座的所有人都想翻白眼。
“祁随之，恋爱脑。”冉乐夹了块年糕，对着祁随之举起了筷子。
祁随之满心接受：“你说得对。”
明暄咬了一小块鸡肉，凑到祁随之耳边：“巧了，我室友也说我恋爱脑。”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回去的路上已经飘起了小雨。
郑哥“啧”了一声：“回去给你把胎换了。”
到场馆后，一行人分道扬镳，祁随之和郑哥走进了维修区，明暄他们回到了观众席。
正赛开始之前还会有一个开幕式，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富裕，郑哥慢慢悠悠地架起车拆轮胎装轮胎。
“你说这雨会不会停啊？”祁随之看着这飘着的零星小雨，随口感叹了一句。
“下都下了不如不停。停了地上有水你用干胎容易打滑，用雨胎跑干地影响性能。”郑哥装好后，摘下手套起身。
人刚起来，雨停了。
郑哥：……
祁随之：……
“哥，换回来吧，这点儿雨还不至于在地上积水。”祁随之无奈地开口。
郑哥也挺无奈地，套上刚摘下来的手套，重新蹲在了车前给他换胎。
两个轮胎换好后，郑哥抬手转了转胎：“搞——”
“定”字还没出口，“唰”地一下，暴雨从天而至，砸得人耳朵生疼。
“我他妈！！！！”郑哥冲出维修区，对着这该死的天气竖起了中指，“玩儿我呢？”
不仅仅是郑哥，维修区的其他车队机械师一个两个都跑出来怒骂这多变的天和这该死的雨。
骂完后，又重新钻回维修区，卸下刚刚装上的干胎换回雨胎。
祁随之朝郑哥伸出手，把他拽了起来：“辛苦了哥。”
“稳一点，你男朋友在观众席，别让他担心。”正赛开始前，郑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祁随之仰起头戴上头盔，卡好卡扣，顶着暴雨将车驶入发车格。
“淘汰这么多啊？”明暄看着雨幕里相比上午要空旷的多的发车格，感叹了一句。
“排位赛的作用不仅仅是确定正赛发车杆位，还得用来剔除掉跑得过慢车手，只有排位赛最终用时在发车杆位用时110%以内的车手才能进入正赛。”虎哥解释道，“随之第三，但发车杆位的陈珂排位赛用时比随之快了整整十五秒，更别提靠后的车手了。”
“这么严格，跑得慢的就不能跑啦？”明暄问道。
“安全着想。”虎哥说，“早上排位赛你看到最后一名了没，他比第一名慢了整整三圈，况且跑得慢的大多数车手都是经验不足的，快车超慢车就很容易出事故。”
“如果他过弯的时候预判走线出了问题，快车又恰好在弯道碰到他的时候，就很容易发生碰撞。”
明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猎猎作响的风声混着引擎声传入耳。
比赛开始，雨天没有让场上任何一名车手产生退怯的心。
灯灭时，所有选手都“咻”地一下冲了出去。
祁随之依旧在三号车位，或许是下雨的缘故，他和二号车位之间的距离没有早上那么大。
前几圈都正常进行，直到第九圈——
“二号车位过弯时low side*！”解说的声音透过雨声砸进耳中，“摩托车滑行的位置很可能撞到三号车位——”
明暄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
“三号车位在二号的车平滑向他的时候选择了翘头！！”解说的声音激昂，“二号车的尾翼几乎是贴着他的前胎擦了过去，他还在前行！！”
“779号车手祁随之，来自——”解说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惊讶，“没有车队，是个自由人！”
明暄长吁了一口气。
身旁的小雅熟练地掏出纸巾递给他。
“……我没哭小雅姐。”明暄无奈道。
“没哭也擦擦脸上的雨，雨水吹脸上了你没感觉冷吗？”小雅纳闷道。
明暄抬手抹了一把脸，满手的雨水。
他一颗心全在祁随之身上吊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进衣领都完全没有感知。
接过小雅递给他的纸巾，抽了两张擦了擦被糊在脸上的雨水。
“随之这个应变能力是真的强。”虎哥感叹了一句，“很多比赛上前车low side导致后车撞上连环翻车的事故，雨地他敢这么翘头，真牛逼了。”
“等第二名扶车起来重新发车就赶不上了。”冉乐说，“随之第二了。”
明暄抿着唇，看着祁随之冲破暴雨，在赛道上一圈接着一圈，直至冲到终点。
行至维修区，祁随之翻身从车上下来，左手轻微地抖动。
车交给赛事组，祁随之单手解开头盔，走了进去：“郑哥，有冰袋吗？”
“没有，怎么了？”郑哥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
“刚刚翘头那一下用力太猛，手腕扭了。”祁随之微微皱眉拆下了手套，腕关节处已经肿了起来。
“我操，我去其他车队维修区给你问问吧。”
祁随之解开骑行服的拉链，点头坐了下来：“麻烦了。”
等了约莫三分钟，和郑哥一起来的还有GK车队的陈珂。
陈珂将手中的冰袋递给他。
“谢谢。”祁随之接过冰袋，敷在肿胀的腕关节处。
“你挺厉害的。”陈珂说，“陆哥说他翻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你那个翘头都惊呆了，本来以为铁定要撞到你的。”
“运气好而已。”祁随之站起身，看着他问道：“对了，你知道我正赛比你慢了多少吗？”
“十七秒二。”陈珂想了想，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十七秒……”祁随之勾着唇很轻地笑了笑，“好久啊。”
“我跑WSBK的，你是自由车手。”陈珂面色平静地说，“真的很厉害的。”
这句“厉害”没有阴阳怪气，也不含嘲弄，就是一句十分真诚地夸赞。
祁随之点了点头：“谢谢。”
陈珂没再说话，撑着伞回到了自己车队的维修区里。
所有车辆设备检查完毕后是颁奖仪式，颁奖台上的祁随之接过奖杯，对着观众席的明暄挥了挥。
领奖台前的体报记者对这个毫无知名度的自由人车手充满了好奇，问了陈珂一大堆问题后，目标指向了他。
“很精彩的比赛啊，前车low side的时候是怎么想到翘头躲避碰撞的？”
祁随之缓声开口：“他low side的时候离我有一小段距离，给我留了一点反应之间。”
“很大胆啊。”记者笑了笑，“刚刚才得知你只有二十岁，未来可期。”
他笑了笑，视线忍不住往观众席瞥。
明暄的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他扒拉着满是雨水的护栏，伸出脑袋望着祁随之，笑得开怀。
记者察觉到他的视线，快速转过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在看自己的朋友吗？”
祁随之换左手拿着奖杯，指尖轻轻地蹭了一下右手处的纹身，勾出了一个很温煦的笑。
“在看我的恋人。”
作者有话说：
*low side：一般来说都是在一个比较平顺，比较缓慢的过程中发生的，车子会较车手先滑出。Low side后，只要弯中的速度不算太快，车子一般都没有大碍（外壳、档杆、脚踏等等外部件会受损，悬挂、车架、引擎基本不会受到大的伤害）；同时，因为车手也是平顺的在地面上滑动，在这种皮衣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其功能性的摔法下，车手一般很难受到严重的伤害，且因为车子先车手滑出，车子一般不会对车手造成碰撞、碾压等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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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3-03-03 17:21:02~2023-03-04 17:2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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