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晚上,我借用过她的账号,去挑战龙渊地宫的大Boss墨鳞星君,如果Vicky真的遇到了危险,难道是跟这个有关?我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绷住自己的大腿,不敢再往下想。导航上说要开二十多分钟的路,坦爷十分钟就开到了。下车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双腿是软的,不过幸好没有吐,不然就太丢脸了。坦爷也下了车,我刚在四顾寻找电梯的位置,他却似乎来过一般,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我皱了一下眉头,紧跟在他身后。坦爷的方向果然是对的,这里就是电梯间。我不禁有点生疑,难道说,坦爷知道Vicky住在哪,他来过Vicky的住处?要是这样的话,可以理解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密切,搞不好连床单都滚过了。那么,这么密切的关系,Vicky为什么还要通过我来约坦爷?“叮。”电梯门开了,坦爷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准确地按下Vicky住处的楼层号码。我跟坦爷站在Vicky住处的防盗门前,一筹莫展。我们大声叫了Vicky的名字,又猛按了几下门铃,屋里却完全没反应。估计跟她住的妹子还有左邻右舍,全都跑出去玩了。防盗门下透出的黄色灯光,又仿佛在告诉我们,屋里有人。这时候,坦爷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者Vicky在跟我们开玩笑。我试着打了Vicky的电话,没有人接,但是,铃声在屋里响起了,似乎就在客厅。铃声一直响,一直没有人接,每一声,似乎都敲击在我的心脏上。脑海里,浮现出猴子躺倒在血泊里、澳洲留学妹子溺毙在浴缸中、德国小伙子烧得焦炭一般的尸体的形象。也许,如今跟我们隔着一层防盗门,一层木门,在客厅里毫无声响的Vicky,也正在以一种我想象不到但同样凄厉的方式死去。我吞了一口口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坦爷不知道前面三个受害者的事情,心理负担自然比我小很多。他不死心地上前拉了一下门,防盗门纹丝不动。Vicky租住的这个小区,稍微有点旧了,带钢栅栏的防盗门也是旧旧的,不过,仍然非常牢固。坦爷看了我一眼:“110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我摇了摇头:“没有。”坦爷皱眉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他弯腰去检查防盗门的锁,焦躁地说:“我要是会开锁就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门铃旁边的门牌号—1009,Vicky住在10楼的09号房间。我有一个怪癖,就是非常喜欢质数,虽然没能背下一万以内的质数表,但是对其中一些,还是有点印象的。 1009,似乎是个质数。我闭上眼睛。楼道里本来就很暗,所以闭上倒也没什么差别。坦爷还在那边不死心地研究着门锁,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鞋底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被谁施了减速的魔法,被拉成长长的音频,在我耳朵旁慢动作播放。 1009,1009,1009,不知怎的,这个数字一直在我脑海里重复。我想起跟唐双去鹤璞岛时,开着水上飞机的她突然昏倒的场景,那时的我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另一个质数—2063,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的头发变白了,灵光乍现般地,我懂得了开飞机。 1009,意味着什么呢? 2017,1009,两个质数之间,似乎打开了一条星云般不断旋转的时空隧道。有点像摘星录OL里,我们飞进龙渊地宫的那一条隧道。超感。我的脑海里突然闪了一下,就像是黑暗的夜里,突然迸发了一团烟花。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十指,在楼道昏暗的感应灯下,像有生命的物体般,灵巧地动着。而我的大脑,没有指挥它们动。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推了推防盗门前的坦爷。坦爷直起身来,惊讶地说:“你要……”他突然换了个更惊讶的语调:“鬼叔,你的头发怎么都……”我的手指头似乎变成了磁铁,一下子被防盗门的门锁吸住了,粘在上面不停地摸索。五秒钟后,我突然转过身来,对看着我头发目瞪口呆的坦爷,说了一句让他更目瞪口呆的话:“皮带借我一下。”坦爷吃惊道:“皮带,你要干什么?”我没有跟他废话,两手往他腰间一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皮带就在我手上了。我的手指以我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动作,摆弄了两下,就把皮带头上的那一根弯曲的针取了下来,又转身顺理成章地插进了防盗门锁的钥匙孔里。就好像用加热了的刀子去切黄油,针在钥匙孔里旋转了几下,手指头反馈了美妙的触感,“啪嗒”,防盗门开了。坦爷一边把缺了根针的皮带系回腰间,一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还会这手?鬼叔,你以前是干吗的啊?”我没有说话,右手拉开了防盗门,再往里面那道虚掩的木门一推,“吱呀”一声,客厅的黄色灯光倾泻而出。我想象着将要看见的恐怖场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入客厅。坦爷紧跟在我身后,他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我的身上:“好奇怪,鬼叔,你的头发又变黑了。”我皱着眉头,开了个玩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后来,我跟坦爷一致认为,推门而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们应该乖乖站在门口,等10分钟后赶到的110巡警。出乎我的意料,进了门之后,我看见的是一个“温馨”的场景。客厅的吊灯发出黄色的光,在客厅正中间,一个女人坐在绿色的圆形小塑料凳上。女人穿着一条黑色短裙,上半身是牛仔外套,身子坐得笔直,背部、脖子、头部,绷成一条直线,眼睛紧紧闭着。坦爷喊了一声:“Vicky!”没错,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就是Vicky。 Vicky还是好端端地坐在凳子上,没有理我们,眼睛也没有睁开。我却松了口气,一个人能这么直地坐着,肯定还活着,没有死,也没有晕,不然身子会瘫软掉的。至于她为什么闭着眼睛,照我猜测,是害死了前三个受害者的恶灵,刚“附体”到Vicky身上,进入了一个深度催眠的状态,还没来得及操控Vicky自杀吧。我拍了拍坦爷的肩膀:“幸好你刚才飚那么快,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坦爷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Vicky的肩膀。她却纹丝不动。我也跟了上去,看见Vicky的左手,正攥着她的手机,而右手却奇怪地伸进自己的黑色一步裙里。然后我发现,她的姿势也很奇怪,她不是坐在圆形的小塑料凳子上,而是跪在地上,胯部与塑料凳紧紧贴合。这种色彩艳丽,带卡通图案的塑料凳子很多人家里都有,凳面中间有一个圆心的空洞。 Vicky仍然闭着眼睛,我突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坦爷看她没有反应,用手捏住她两边脸,左右晃动:“Vicky,醒醒!”我之前看过三个受害人的画面,但跟现场带给人的冲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别说坦爷了,他没见过前面三个受害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Vicky的嘴巴“啪嗒”一张,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她的嘴里,有一根绿色的东西,从咽喉里出来。坦爷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脚步声却是“吧嗒吧嗒”的,听起来黏糊糊的。我低头一看,惊呼道:“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圆形的塑料凳子下,漫出了一大片鲜血。坦爷刚才摆弄Vicky的脸,让她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连着那张绿色的圆形小塑料凳,“咚”一声向后倒在了地板上。塑料凳之所以会被带着一起动,不是因为Vicky的双腿夹得紧,而是因为,它是跟Vicky的下身连在一起的,用的是一根同样绿色的晾衣竿。晾衣竿的分叉还留在塑料凳底部,中心的那个圆孔外面。其他部分,已经全部插入了Vicky的身体。 Vicky,当然已经死了。她刚才能坐得那么直,直得僵硬、诡异,不是靠她自己的身体支撑,而是靠体内的那一根晾衣竿,很多人家里都有的晾衣竿。 Vicky,我的新同事,前几天还去过我家,因为造成了我跟女朋友的误会,一个劲道歉的妹子,死了,以一种这样残忍的方式。她身上穿着黑色短裙和牛仔外套,脸上还化了妆,她本来是打算跟坦爷去约会的。这一天,是她25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