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邮件?这个我没有收到啊。”梁Sir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收到,因为那个邮件,被我们B组的网络专家拦截了。至于邮件的内容……”我也懒得抗议他们拦截我邮件这回事,毕竟我现在整个人都被拦截了。我摸着鼻子问:“邮件内容……是这个视频?”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们等下要看的这个视频。不过鬼叔,你不好奇这一次登录QQ的IP地址,又是在哪里吗?”我耸了耸肩膀:“这个重要吗?反正就是地球上不知道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过去也没找到人呗。”梁Sir轻轻笑了一下,但我从这个笑容里面,却看到了无奈、苦涩,甚至有一点点恐惧?我发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些颤抖:“鬼叔,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这个案件,比你想象得还要复杂。”这个经历过那么多诡异事件、看过无数尸体、专业素质超群的国际刑警,竟然也会害怕?难道说……我后背一阵发凉,双拳紧握椅子的扶手,声音比梁Sir的还要发颤:“QQ登录的地址,该不会是在……在那个出租屋里吧?”梁Sir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三秒,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感觉到身上一阵恶寒。刚才在出租屋里,待的时间不长,但衣服跟头发上,似乎都沾染了一股霉味,黏糊糊的挥之不去。到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开始鼻子发痒,打起喷嚏来。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被扣留,所以也没带换洗衣服,晚上要是穿着这套浸透了凶杀现场气息的衣服睡觉,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感觉。我尽量不去想衣服上的霉味,深深吸了一口气,跟梁Sir核实道:“你们没有弄错?”梁Sir苦笑了一声:“我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我皱着眉头说:“猴子的那个QQ号,早上发消息给我的时候,已经是9点多了。那时候,你们A组的同事,已经到了现场对吗?”梁Sir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们,我也在现场。”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你哪个同事太无聊了,所以用猴子还在登录状态的QQ发了条信息给我。不过这也不对,解释不了那个视频。啊,对了,邮件可能是定时发送的,也不好说。”梁Sir在办公桌上摊开双手:“鬼叔,你不应该怀疑我们的专业性,在案发现场我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后来现场的全程录像也证实,今天早上9∶50,法医正在现场检查侯小杰的尸体,而房间里的那一台电脑……”说到这里,他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台电脑,根本没有开机。”我吓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勉强控制住自己,又坐了回去。这不科学啊。我紧皱眉头,努力寻找一丝“科学”解释的可能性。会不会是……我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是不是显示器自动黑掉了,但电脑还在运行,然后有木马啊什么的,自动发了信息跟邮件。”梁Sir否定了我的假设:“鬼叔,你说的这些,我们全都想过了。但是,那时被害人那一台电脑,根本……”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摇了下头,“根本连电源都没插上。”听梁Sir说完,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一具死亡超过24小时的男性尸体,手长脚长、死状惨烈,还坐在椅子上,或者已经平放到地板上,正在接受法医的调查。而在同一个房间里,在人类肉眼无法察觉的角落,那个叫“猴塞雷”的QQ号码,竟然上线了。并且,这个QQ发送了一个“早上好”的信息,还有一封包含诡异视频的邮件,给了好友列表里的用户。而这个用户,就是今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我。这是何等的“我靠”啊。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密集地冒了出来,用手一摸,一颗颗的立体而饱满。能够在相隔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分别在南北半球,用诡异的手法杀死两个人,并且,避开了城中村里的摄像头,避开了同处一室的室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杀了猴子之后,又盗取了他的QQ账号,在警察正勘查现场的时候,用一台没有开机的电脑,发送了信息跟邮件。这是人能办到的事吗?别说凭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完成这样的诡异谋杀,就算是一群受过长期训练、经验丰富、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也很难把事情做到这样的程度。因为,按照梁Sir的说法,这两起案件里,作案者的手法已经突破了物理规则,违反了基本常识,更加颠覆了我的三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在这锅乱腾腾的粥里,有两团坚硬的物体,无论如何都没有糜烂。两个问题。第一,凶手是如何做到的?第二,猴子的信息和邮件,为什么没有发给别人,而是给我?我右手用力捏着下巴,不对,在这两个问题前,还有另一个前置的问题。我抬起头来:“梁Sir,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和缓地说:“我想问一下,贵部门是如何确定上面这两起案件都是凶杀案的?从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是被谋杀的啊。一个用刀自杀,一个自己在浴缸里淹死了,要我来说,他们都是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就这么简单。”梁Sir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这只是自杀,并且两个案件之间没有关联。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侯小杰消失的手机,还有,是谁盗取了他的账号,又制作了动图?另外,科学研究证明,一个人无论有多严重的精神疾病,或者意志力多么坚定,都无法在浴缸里把自己淹死,因为这违背了人体求生的本能,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一时语塞,梁Sir说的这些,我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反正解释为谋杀案,或者解释为自杀,两样都不靠谱,还不如就当成自杀得了。并且,如果是自杀案的话,我会稍微有安全感一点,毕竟叔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很有自信,无论如何也不会疯到这种地步。而如果这是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方式为何,不知道动机何在的诡异连环谋杀案,那么问题就来了,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我坐在椅子上,想起了“猴赛雷”发给我的那句:“鬼叔,早。”难道说,我会是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