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温水壶,离开了小野的手之后,竟然慢慢向着更高的另一边滚去。
不,不应该说“滚”,确切来说,是在向上“爬坡”。
水壶爬坡的速度,没有刚才滚得快,但却是切切实实,一点一点地向上爬。
而桌子,无论怎么看,都是有起码15度以上的倾斜。
我跟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完全违反了重力的原理,就像是在表演一个近景魔术。我突然觉得,还是刚才小希说保温壶里有鬼的解释,比较好理解,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不然的话,一个普通的装水用的保温水壶,为毛会自己向着高处滚动呢?
这不科学啊。一点都不。
在相机的显示器里,那保温水壶滚啊滚啊,终于滚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被棉帽男轻轻抓住了。
里面的四个人也是惊呆了,啪一声把木桌放回地板,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眼镜男站起身来走向镜头,伸出手,然后啪一声,这段录像结束了。
跟画面里的四个人一样,我跟水哥、小希、小明还有多吉,现在也是看得惊呆了。
叔在网上的视频里,也看过类似的魔术,但那是人家布置好的表演。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对面四个人拍这段视频,如果也是故意布置好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是做来干嘛的。
要骗我们?凭这么一段鬼屋的视频,又能骗到我们什么?
这时候,水哥对眼镜男提了个问题:“这段视频……什么时候拍的?”
眼镜男呃了几声,棉帽男代替他回答:“昨天晚上,九点多。”
我也问道:“小木屋里是整晚都这样吗?水壶都会从低处往高处滚?那你们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也往房间的一边滑过去?”
那个披着红色围巾的女的说:“不是,不是整晚都这样,只有几分钟,不对,是好多次几分钟……”
眼镜男补充道:“这种情况可能发生了很多次,我们观察到了三次,录下来的只有这一次。我们在房子里没有感觉,只有水壶放在桌子上才会发生。”
小明插嘴问:“这房子那么诡异,你们还能住下去吗?”
棉帽男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在那里住,收拾东西要回到神湖旁边搭帐篷,这时候小野就不见了……”
水哥把问题抛给向导:“多吉,你是本地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多吉正在挠头,突然我心里一动,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从低处向高处翻滚的红色保温水壶,还有……在低海拔的冰湖丢失,出现在高海拔的神湖的——红色帽子。
这两件东西,首先都是红色的,其次,都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行从低处向高处移动。难道说,他们录下的这段“闹鬼”视频,并不是局限在木屋里,而是这座神秘雪山的某种规律?
不过,跟我相比,其他人关注的是别的问题,更具现实意义的。
多吉迷惘地摇了摇头,回应水哥:“亲,我也不知道啊,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呢。”
水哥又转过头来问棉帽男:“好吧,就算水壶会这样翻滚,跟你们那个谁,小野失踪有什么关系?”
小明也问道:“对啊,他是怎么不见的?”
棉帽男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刚才不是说,准备离开那个鬼屋嘛,我们都在低头收东西,小野突然大叫一声。我看见他对着门口在看,但是门口什么都没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野疯了一样跑出门外。等我们追出门外,晚上什么都看不清,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眼镜男补充说:“他的东西都还放在屋里,全都没拿走。”
围巾女也插了一句:“所以,我们想他也跑不了多远,自己会回来的。可是我们收拾好东西,到这湖边搭好帐篷,他一直都没回来。”
多吉开始紧张起来:“亲,你们怎么不去找?有游客失踪很麻烦的,上面会来调查的,到时我们向导都做不成了亲。”
我挠头问:“你们那小野看见了什么?怎么会这样追出去?”
棉帽男无奈地说:“我也想知道啊。”
小明很傻很天真地问:“人追不上,你们怎么不打他电话?”
棉帽男皱眉道:“这里普通的手机根本没信号,我们带了卫星电话,但是在我身上。”
出来户外还带卫星电话,装备那么齐全,香港同胞就是有钱,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小希奇怪道:“同伴丢了,你们也没去找吗?”
棉帽男苦着脸说:“找啊,当然去找,可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找他的话不小心自己掉下山都有可能。所以我们就在帐篷里过了一夜,今天天一亮就出发去找,到处都找不到。”
多吉担心向导的生意没得做了,可怜兮兮地问:“会不会是他跑回村里了亲?”
棉帽男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希望:“我用卫星电话打到雨崩村里,没人看见他下山。我们在山上转了一天,找不到他。想着他有没有可能回鬼屋那边拿他的行李,所以才往回走了,结果就遇见了你们。”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报警了吗?”
棉帽男愣了一下,接着又像要掩盖什么似的,语速非常快地说:“报了报了,不过村里没有派出所,警察要从景区派出所进来,明天才能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低着头,避开我的眼睛。
我本来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没想到棉帽男的反应那么奇怪,不禁让我心生疑窦。
这时候水哥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现在天黑了,就算我们想帮你去找,也没法去啊。”
果然如水哥所说,刚才听他们讲了那么久,又看了相机录的视频,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跟昨晚小野刚失踪的情况一样,现在出动去找他的话,分分钟搜救的人自己都掉山里去了。
棉帽男终于休息够了,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跟他剩下的队员们商量。得出的结论是,今晚跟我们一起,先搭帐篷休息一晚,明天发散了一起去找小野,一边等着警察来帮忙。
多吉建议说,也可以打电话让村里的人一起来帮忙,毕竟有游客走失了是大事,藏民们民风淳朴,都愿意来一起找的。
棉帽男听了多吉的话,先是表示感谢,然后又支支吾吾地说不用麻烦村民们了,打扰他们不太好意思。这让我更加生疑,看他的反应,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再到山上来。
棉帽男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一个人想不通,等会要跟水哥好好讨论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今晚大家先一起睡了,然后明天再去找人,另外再等待救援,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案了。
于是,那三个人也解开背囊,在我们的营地旁边,准备也搭起帐篷。我注意到,跟我们这边的妹子不一样,围巾女也是自己搭帐篷,不用别人帮忙。
我们这边,多吉跟水哥正在聊天,估计是商量对策;小明跟小希也在聊着什么,小希心不在焉,只是看着棉帽男指着的,神湖西边,那一座夜色里根本看不见的小木屋。
风吹来有点冷,我想进帐篷里拿多件外套,然后跟水哥商量事情。在弯腰往帐篷里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小野在木屋门口看见了一个什么人或者物体,然后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到底是什么人或物体,会让他受到这样的刺激,难道是……他自己?
这个想法然后我不寒而栗,确实,如果换成我,在门口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有可能不顾一切就追了上去。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不经的想法?估计是受到穿越小风,还有连续出现两次的小明的影响吧。
再说了,棉帽男他们都说,没看见当时出现的是什么,所以问他们也没用。当时小野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有找到他了才能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刚才在听棉帽男一伙说小野的失踪经历时,我跟水哥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我们都没说出来,但大家心里明白,三个人找了一整天没找到小野,他也没有自行回来取行李,很大可能就是他遇见意外,比如失足掉下山崖之类,死了。
死人不会行动所以没有痕迹,不会呼救,也听不到搜救人员的喊声,当然比活人难找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希望结局不要真的如此吧。不然的话,在那么圣洁的地方又出了条人命,当地藏民们会觉得游客污染了神山,这条路线还有可能被暂时封闭,多吉的向导生意也就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