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 跟组的治疗师回答瑞亚的疑问，“他看上去一切都好，连佩吉也说他开始慢慢恢复, 情况在好转。”
他示意瑞亚去看正在拍摄的詹姆斯·巴恩斯。其实他本来的戏份也不多, 更多时候就只是在“美国队长”后面站着的一道背景, 也没有和女主角有单独对手戏。
所以詹姆斯·巴恩斯只需要做好他那一部分的工作，插进一两句调笑的台词，作为对电影里感情戏的侧面突出。
他的人生当然不仅限于此，哪怕除去洗脑改造的经历, 他前半生的英雄事迹也绝对值得书写。只是对一个电影作品来说, 内容必须有所侧重。
为了瑞亚的《佩吉·卡特》, 他们全都得让边。
不过当这些人换上角色的造型扮相站在一块, 确实有一种穿进了老照片里的感觉, 看那两张脸, 几乎和资料上的一模一样——年纪不轻的治疗师不由得感慨：“待在这里，就像是回到了过去。”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他适应了。”治疗师这么说。
瑞亚听完, 点点头先下去准备拍摄。
治疗师形容这里像“过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佩吉·卡特》的片场，现代和旧时代是相互交替的。
剧组大费周章地租赁了好几个场地，每一处的细节布置都是按照时代背景精心还原设计，就算是外景拍摄, 也会加以临时改造和布景, 十分细致。
只有工作人员的日常穿着, 还有摄像、手机等现代设备会把人拉回崭新的二十一世纪。
但他们对演员们的服装非常考究。
造型团队是按照人物穿过的军.装制服再次设计，但也结合了演员的身材，从视觉效果上做出更好的调整。
他们会在詹姆斯·巴恩斯化妆时注意修饰眉毛, 尽量软化他的冷漠气质，把这张脸还原成从前的巴恩斯。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张脸。
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但到底还是有另外一些东西保留下来。他在镜头指导下微笑的时候，眼睛也会像旧照片一样地习惯性眯起。
当他这样站在“美国队长”后面，就很像是回到了历史照片拍下的那一幕。
只不过男人半眯的眼中，并没有太多笑意，反而掩饰着一丝警戒。
不过大部分的焦点都会被站在更前面的金发演员吸引走，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也不会刻意去雕琢他眼神里的微小情绪。
属于“美国队长”的光环如此耀眼，“美国队长”的扮相也如此英俊。
军装包裹住英雄修长挺拔的身材，后梳的金发露出那张俊美标志的相貌，詹姆斯需要表演笑容，他反而需要抿着嘴唇不去笑。
当瑞亚作为“佩吉·卡特”走到他们面前，她的眼中也只会映出“美国队长”。
过去和现在交叠，仿佛真的时光倒流。詹姆斯·巴恩斯注视眼前的一幕，神情波动了一下。在显而意见的迷惑中，他忍不住移动眼神，看向迎面而来的女主角。
他不自觉地看着那张更年轻、更美艳的脸，那种眼神，就像他只看得到她一个。
“卡！”
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突然喊了停，他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说：“感觉不对。”
斯皮尔伯格干脆走过去，亲自调整人物的远近距离，他在训话的时候连瑞亚也不会客气，虽然这种情况发生得很少，所以对这些天赋不及瑞亚的男演员，他只会更严厉。
他先盯住饰演“美国队长”的乔纳森，仔细审视，斯皮尔伯格把乔纳森·斯通折腾得够呛。
不过这种调.教效果有目共睹。
斯皮尔伯格把对方盯得不安起来，乔纳森·斯通提前离开过片场，被骂了一通正有点心虚。好在导演已经转向场中第二个男演员，“詹姆斯。”
演员和角色同一个名字，倒是方便导演喊话。斯皮尔伯格直言不讳：“克制一点，你不能比‘美国队长’更爱他的情人。”
三个人都一愣。
在陷入尴尬之前，导演又说：“乔尼，主要还是你没有表达好情绪，你是演‘美国队长’，不是演他的雕像！”
这句斥责让气氛回到工作环境里，斯皮尔伯格看向瑞亚，他张口：“你……”但又临时停住换了个说法。
“继续保持，瑞亚。”
导演重新看了看他们三个，“休息半小时，然后我们再开始。”
剧组人员都松了一口气，调整手上的工作。
这得感谢瑞亚帮忙提前了不少进度，如果不是电影拍摄得差不多，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今天不会那么好说话。
其实这场戏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补充女主和“美国队长”的感情戏，结果却在三人场景里变成恶性胶着。
瑞亚看了他们一会儿，叹口气主动打开话题：“不用多想，史蒂芬只是在说角色，先休息吧。”
除了表演，她还得肩负起制片人的工作。
而且瑞亚也隐约猜出了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原本想说什么——
现在的拍摄总体顺利，主要问题的一大部分都和瑞亚引起的剧组情感纠纷有关。
……什么都好，就是太会招惹麻烦了。
这大概就是导演的内心想法。可惜瑞亚不仅是斯皮尔伯格女演员，而且还是雇佣他的老板，所以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只能对此闭嘴。
当然这也确实有瑞亚一部分的责任，是她找来两个行业外的人演电影里的“男花瓶”，瑞亚也必须应对引发的业余后果。
听到瑞亚的话，詹姆斯·巴恩斯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在出戏之后，他们两个倒是有种角色倒错的微妙既视感。英俊的棕发士兵收起笑意，归于平静。
完美的金发英雄却立刻鲜活起来。
乔纳森愁眉苦脸地贴过来求安慰：“史蒂芬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他的气场就和他的神情一样垂下来，气馁至极。
瑞亚意有所指地说：“你现在有点混乱，先冷静下来，想想清楚。”
乔纳森·斯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有自己的麻烦事，这多少影响了他的思绪。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借此亲近瑞亚的机会，还想缠上去。
但在他行动之前，却被詹姆斯·巴恩斯按住，他会这么对待真正的“美国队长”吗？
“嘿！我哪里惹到你了吗？”乔纳森为对方施加的力量感到惊讶，如果不是他的体格强健，说不定一下就会被按倒。
然而乔纳森没有倒下。
金发男人皱着眉打量对手戏演员恢复冷漠的神色，戏内的搭档瞬间变得相互对峙。在□□味继续上升之前，瑞亚及时打断：“好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瑞亚看了詹姆斯·巴恩斯一眼，提醒他注意场合。
巴恩斯立即松开手，乔纳森·斯通不得不停止追究，他也早就认识到这家伙的古怪，只是不甘心瑞亚唯独对这个人格外优待。
毕竟他们都是ICM经纪公司签约的新人演员，詹姆斯·巴恩斯的表现也不会比他更好。
从角色戏份配置上看，乔纳森的优先级别还应该高于巴恩斯才对！
“我可不会认输。”
乔纳森脸色变幻一阵，最终决定还是去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那打招呼。
如果他还想讨瑞亚的欢心，那么乔纳森最好不要再继续搞砸这份工作。
另外一个当事人不在，斯皮尔伯格没那么多顾忌，甚至开玩笑：“乔尼，你竟然没去找瑞亚而是来找我，稀客啊！”
虽然乔纳森在片场明目张胆地追求女主演引人侧目，但因为他会说话又经得起玩笑，私下的风评倒是不错。
他甚至能和大导演混熟，不过这并不改变他在某些时候的混蛋。
乔纳森直接说：“我不想输给其他男演员。”他竟然在导演面前说出这种宣言。
就像生怕斯皮尔伯格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似的。
“把你这份斗志用到戏里面！”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恼火地瞪他，然后又因为教导放轻声音。
“听着，你确实离瑞亚很远。”说着斯皮尔伯格瞟过来一眼，想不通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坚持不懈。
光是瑞亚那个斯塔克集团的CEO追求者就足够让很多人打退堂鼓。
乔纳森却不肯放弃。
他骨子里还是有一些和“美国队长”一样的共性，只是他更放纵，更顽劣。
“但是‘美国队长’离佩吉没那么远，明白吗？进入到角色里，享受她对你的憧憬，敬慕和爱。”
“在电影里，瑞亚会爱你的。”
在好莱坞这么久，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瑞亚只是让这变得特别了些。
导演直面这些情感纠纷，甚至干脆利用起来。为了这个，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倒是希望瑞亚别太冷淡。
他们需要一个打磨好的“美国队长”，不管这会不会对演员本人带来什么影响。
表演是需要牺牲演员个性的。乔纳森也到达不了讨论个人风格的程度。
要不是詹姆斯·巴恩斯更加封闭，斯皮尔伯格也想和他聊一聊。
还好瑞亚会负责那一边。
但瑞亚选择交给更专业的人士——
“我想……这确实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指派过来的治疗师，看了看瑞亚，又看了看詹姆斯·巴恩斯，他面露犹豫，可他必须明确一个问题。
“詹姆斯，巴基。”治疗师变着称呼，小心拉近和患者的距离，“你知道她是瑞亚吗。”
“你确实是詹姆斯·巴恩斯，你也在表演詹姆斯·巴恩斯。但她是瑞亚，不是佩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