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瑞亚刚要皱眉, 她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却被威廉两声咳嗽打断，他介绍说：“瑞亚, 这是我的弟弟, 哈里。他还小，你不用理会他。”
哈里不服气，甚至喊出来：“是我帮你出来的, 别忘记你答应过会补偿我的！”
威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也是借此避开瑞亚的视线。他的眼神微闪, 这个年纪他还掩饰不在自己，神色间满是在心仪对象面前丢脸的无措。
瑞亚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她敏锐地注意到有其他车辆开过来了, 而且它们在驶过时有意地放慢了车速, 肯定是他们停留的时间太久, 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时候, 就算瑞亚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她叹气一声：“好吧，先走吧，别耽误时间。”
见瑞亚没有再追问, 威廉也松口气。他使了个眼色，保镖反应迅速地提前打开了车门，车后座上，另外一个西装革履，全身闪闪发光的英伦少年冲着瑞亚笑。
有一瞬间，瑞亚觉得好像见到了两年前的威廉, 那时候她还在布莱顿丁女子学校做交换生，这回忆闪回让瑞亚一怔。
不过他弟弟哈里的五官更分明硬朗，气质也更张扬。
瑞亚以为威廉会先坐进去，和他弟弟一块。
但是威廉非要绅士地在车门口为她撑伞, 瑞亚无奈地左右看了一眼，只好弯腰坐进去。
哈里毫不避讳地盯着她打量，也不知道想了什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叫我哈里就可以，我得说，总算见到你了。威廉一直提起你，一直！”
“……我的荣幸。”瑞亚只能回应。
他好像乐于捅破一些让人尴尬的事情。
哈里甚至都没有再往里面坐进去的自觉，瑞亚只能往外坐。
然而下一刻威廉也坐进来，挤占了另外一边的位置，把瑞亚夹在两位王子殿下的中间。
这种场景也许是很多英国少女的梦想，但瑞亚脑子里却满是之后的进场。
尤其是想到她还得从媒体包围下踏进圣保罗大教堂，瑞亚只觉得一阵阵窒息。
所以瑞亚的脸上不仅没有一点笑容，反而微微皱着眉头，不需要照镜子，瑞亚也能猜到自己的脸色不是很好。
威廉马上体贴地安慰：“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瑞亚被这对王子兄弟弄得头疼，她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一冲动决定来找我？我还以为这是被允许的！”
不然威廉也不会因为被缠住，就不得不多带一个哈里。
因为他担心自己的弟弟告发。
威廉的脸色涨红，他并不擅长抵赖。他说：“母亲不会责怪的，你是我们一家的朋友，我们应该帮你。”
他的话说得诚心诚意。
可还是被自己弟弟一下子拆了台，“哈哈哈，威廉在骗你，他就是想见你！”
瑞亚不知道说什么。
还好车马上就启动了，引擎声将他们两个从尴尬中解放出来，飞快地驶到了教堂前面的入口。那里已经被重新规划，在二十米处设置了一个检查关卡。
虽然这里并没有铺上红毯，也没有撒上鲜花。
但是这里有排成两列的卫兵，还有用黑色绳连起的防护；扎堆围在外面的媒体记者，还有三三两两结伴入场的正装宾客，一切设置都让场面看上去像是另一种意义的上镜考验。
当车停下，瑞亚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到无数摄像头转过来。
到了这一步，瑞亚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点紧张。上帝知道，她已经走过了无数次的红毯，镜头和闪光灯不可能吓到她。
她烦恼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瑞亚咽了咽口水：“我觉得我会霸占一个月的头条新闻……”
“一个月？”哈里嘀咕：“你也太小看了。这一整年你都别想逃过《伦敦八卦》的连载内容。只是这次的主角还会加上我。”
威廉递去一个不满的眼神，但是被中间的瑞亚挡住，所以哈里兴致冲冲。
“威廉，你送瑞亚上车，所以换我接她下车！”
瑞亚匪夷所思，他是将这当成什么游戏吗？但她还没来得及阻拦，哈里已经抢先从自己那边的车门走下去。
当然，立刻就有保镖跟着下去。但哈里没去迎宾的检查通道，固执地在车门外等着，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很聪明，直接伸着手，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在接一个人。
他一定知道，每一个媒体都在看着……
可哈里还是这样耍赖，大有瑞亚不下来就不罢休的意思。
他真是个可恶的小鬼！
瑞亚还想求助威廉，但看他满脸歉意的样子，她就知道只能靠自己了。好吧，谁让她经不住诱.惑答应了威廉，这是她自找的麻烦！
下一次，她一定要引以为戒，绝没有白捡的便宜！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瑞亚将鬓边的金发挽到耳后去，深吸一口气，她转身下了车，然后恨恨地将手放到哈里举了半天的臂弯中。
得亏哈里的个子拔高，所以即便牵着年长四岁的瑞亚，也不显得奇怪。
但是这一幕依然惊吓到了很多人。
就算她离那群扛着□□大炮的记者足足有十几米远，瑞亚也能清晰地听到突然嘈杂起来的抽气声。
如果这不是葬礼，他们说不定都要叫嚷起来了。
不过现在，他们只能压抑地窃窃私语。
“上帝，我没看错吧。那是哈里王子吗？他也认识瑞亚？”
“瑞亚果然来了，她绝对和埃塞克斯有关系……但是她到底怎么和哈里王子牵扯上的，之前和她传绯闻的不是另外一个吗？”
“问题是谁邀请她的？这次葬礼只允许名单上的人参加，谁也不能带同伴。”
……
顶着火热的视线，瑞亚在哈里的手臂上放了一会儿，就试图在走动间把手抽出来。瑞亚低声说：“这又不是红毯，用不着这些表演。”
哈里有些气恼：“这是差别对待？威廉可以，我就不可以？”
如果他不是王子，加上瑞亚对他并不熟悉，她真想教训一下哈里。她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瑞亚可不想应付小孩子。
而且威廉可不像他这样没有眼色！
结果瑞亚刚这样想，威廉就从车上走下来，到她的另一侧，他是没有去搭瑞亚的肩膀，或者是搂她的手臂，可他打着伞，举到了瑞亚的头顶。
直接让他自己，和哈里身后的两位保镖失去了一部分作用。
这不是刚才人少的时候，现在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一瞬间，瑞亚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每一道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如果人的视线真的能化成实质，她大概能在三秒内被射.穿。
这次人群里根本压制不住声音了。
就算经过极力克制，那些披着雨衣挤着黑伞的记者们还是发
出一连串的声响。瑞亚都能隐约听到一些。
“真有你的，瑞亚！两位王子作伴？这太精彩了！”
“我就知道今天一定会出点什么大事的——感谢上帝，让我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嘿！滚开，别挤我！”
甚至有人当场开始撰写稿子，边在手机上打字边念：
“瑞亚在威廉王子和哈里王子的陪同下进入圣保罗教堂，戴安娜王妃竟然同意他们这样做。这是王室在变相为这位好莱坞女演员表态吗？”
原本安分的媒体突然骚乱起来。猛地亮起来的闪光灯简直能把这阴雨天照成晴昼。
而本该负责阻挡媒体的安保都慢了一拍，才想起来要控制媒体安静。直到一些卫兵用动作示警，才让狂热起来的记者们重新恢复秩序。
负责迎宾，核查身份的司仪用力地紧绷住表情，一一收下瑞亚、威廉、哈里三人的邀请函。
再往里，保镖就不能跟了，所以只能由他们三个自己走进去。
瑞亚发誓，就连那些已经走到台阶上的宾客们都在可以放慢脚步，有一些人干脆借着互相说话的时候回过头来看。
好吧，两个王子带着一个平民女孩，这场面确实吓人——虽然瑞亚也不觉得自己是灰姑娘，但是那些贵客先生女士们投来的眼神，都是这样暗示的。
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瑞亚·诺伦是谁，他们肯定看过、或者听说过瑞亚的作品。
但这些高贵的客人们，依然觉得她是往下一个阶层的。
瑞亚的心里突然就涌出了一些复杂的念头，但那并不是不甘心。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傲慢，甚至掺杂着怜悯和讽刺。
是的，她觉得自己凌驾于这些贵客之上。
他们到达了财富和权势的一个顶端。他们世代积累的资源，是瑞亚努力到这个地步、达成今日成就，还依然够不上的——
可偏偏她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好莱坞演员，却比他们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还拥有另外一个层次的资源：
远处的媒体外围多了几个人，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瑞亚身上，加上他们身上挂着媒体证。
没有人注意他们。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悄无声息中传达至瑞亚的脑海里。
‘瑞亚，我们
到了。马洛伊为我们安排了一些证件，这比邀请函好弄。我们都在外面的媒体席……马洛伊在别的地方。’
她在心里回应：‘我知道了。’
瑞亚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她冲着那些或好奇打量或不怀好意的客人们，露出一个亲切、迷人的好莱坞式笑容。
即便是再不屑瑞亚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美丽无比。
有几个先生甚至看得一呆。
而两位年轻的王子陪同着她走过台阶，超越那些停留脚步的宾客，先一步走进了教堂的内廷。瑞亚始终从容。
直到她在印着玛利亚画像的彩窗玻璃下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挑男人，瑞亚的笑一下收敛起来。
那男人优雅地脱下大衣，搭在教堂座位的长背上。
没人和他搭话。
相比那些聚在一起，结交聊天的人群，他这一处的角落甚至显得冷清。
这教堂里多的是身份高贵、地位非凡的人，他连一个头衔都没有，当然会被忽视。
瑞亚可能是这里面，为数不多真正认识他的人之一。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的心脏猛然收紧。
好吧！她已经习惯这个了。既然这位在幕后把持大英政府的男人在这里，那就说明，今天的葬礼一定不简单！
不过还好，瑞亚做了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