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对峙

“岁杀!”

“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眼见千列星宫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归鹤鸣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你没看见岁杀要被抓走了吗?”

“可是……”

“那也是我们的目标,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千列星宫半句劝也不听,甩开归鹤鸣的手,当即消失在原地。

归鹤鸣若有所思,“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许振将手从千列岁杀胸膛里抽出。

“扑哧——”带出的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他站起身来,独自立于别墅二楼的楼梯上。

望着不成人形的千列岁杀、昏死过去的白鹰特工、客厅里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常玉荣,以及满屋子堆成山的尸体,沉默了。

回忆过去17年的人生,许振至今不敢想象,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就在一周之前,明明还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

生活虽然乏味,却充满了梦想的闪光。

准备整整十年的飞行员选拔已经临近,朝思暮想之事眼看就要实现,那时候是多么有活力,有朝气,有希望。

旦夕之间,坠入深渊。

“哈……”许振低低地笑起来。

低笑很快变成了大笑,又变成狂笑。

他一边笑,一边向身后随手一掏。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影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许振收回手,转过身。

“这样低劣的偷袭,你以为能得手吗,千列星宫?”

金属肢体虽然没有感觉,却事无巨细地收集着周围环境的信息。

哪怕是一点点气压变化,也能立刻反馈到许振的脑海里。

千列星宫将血吐干净,抹了把唇,“你知道我?”

许振不语。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岁杀?”千列星宫咬着牙问。

“我是谁?”

“我是谁呢?”

这个问题竟让许振有些迷茫。

直到一句话冲进了他的脑海。

他低声笑起来,似乎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能描述当下处境的了。

“我大概是一个……迷失在风沙与星辰中的凡人。”

许振捡起刚刚从白鹰特工手里夺下的枪,抬手便是一枪。

千列星宫的瞳孔微微睁大。

几乎是在子弹射中的同时,他的身影淡化无踪。

许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射中,不过他也不在乎。

自千列星宫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趁说话的时机读条瞬移。

他故意给了对方机会,毕竟千列岁杀已经到手了。

而千列星宫……终归是和夏国官方合作的人。

有些奇怪……

他心想,要打就打,要逃就逃,打了一下发现打不过,然后才逃走,这算什么?

千列星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他之前就在这栋房子里,抑或是……

一直关注着这栋房子的动向?

许振心头一跳,发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归鹤鸣难道会不清楚常玉荣的蹊跷吗?难道他推测不出白鹰特工会找上常玉荣家门吗?

甚至住处都安排在这附近了,难道归鹤鸣不会用某种措施监视这栋房子吗?

或许……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已尽入别人眼帘。

看到千列星宫从半空中跌出来,阿刽等人忙扶住他。

归鹤鸣冷眼旁观,待到皮影给他处理好伤口,才问:“怎么样?”

“皮外伤,不严重。”皮影说。

千列星宫道:“别担心我,一会儿晒晒太阳就好了。”

“担心你?”归鹤鸣说,“不,我是在质问你。”

千列星宫苦笑一下,“是我冲动了。”

“幸好你清醒过来及时撤走,要不然现在就跟你老乡一个下场,”阿刽说,“多恐怖啊,那就是个恶魔。”

“幸好个屁,”刺隐开口,“咱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众人看向监视器,只见画面里已经没有黑衣人。

“不好,”归鹤鸣悚然而起,“小七!”

几人从岛台入口冲出去,恰见到黑衣人扛着归远岫站在门边。

“反应不慢啊,”许振笑,“归警官的弟弟,我先借去调/教调/教喽。”

说完,他扛着人质扬长而去。

归鹤鸣的子弹击中他的右肋,发出一声脆响,弹到地上。

“我去追。”刺隐说完便跟着许振夺门而去。

“刀枪不入?”阿刽脸青了,“什么怪物啊,力大无穷,会闪现,不受秘器影响,还刀枪不入,这特么怎么打??”

“不对,”归鹤鸣说,“之前他明明中过弹。”

“中弹?头儿你看清了吗?他真的中弹了?”

“他被射中的地方就在门外,现在去看应该还有血迹。”

归鹤鸣终于想起了之前头脑昏沉之际忘记的事是什么。

“该死,我当时就应该留一份血液样本,这样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几人来到门外,恰见到回来的刺隐。

刺隐对归鹤鸣摇摇头,“他进常玉荣家了,手里有人质,我不敢轻举妄动。”

“头儿,”他看向面色冷沉的归鹤鸣,“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他是冲着千列岁杀来的,但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归鹤鸣说,“他很难把人运走。”

“对哈,”阿刽说,“否则他就不会半道冲出来绑架人质了。”

勘查草丛的皮影走回来,对几人摇摇头。

“没有血迹,但现场被清理过。”

归鹤鸣立刻道:“阿刽,去调小区监控。”

“好。”阿刽点头。

千列星宫捂着伤口,听着几人的对话,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黑衣人很明显不能带别人一起闪现。

但凡想把岁杀运走,他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黑衣人在明,特工小组在暗,对方原本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而他们,原本可以一路监视一路顺藤摸瓜,同时抓住黑衣人和岁杀。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黑衣人为什么要绑架归远岫?

不会是为了自己脱身,因为他能力奇诡,随时都能脱身。

他绑架归远岫的唯一目的,只能是用来威胁归鹤鸣,好让自己能顺利带走千列岁杀。

如此困局,该怎么解?

许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眼下的困局,究竟该怎么解?

与千列岁杀相逢得太过偶然,当时他只觉得机会千载难逢,稍一思索便出手了。

现在看来,他只思考了能不能抓住千列岁杀的问题,却完全忽略了抓住后该怎么把人带走的问题。

如果没引起归鹤鸣的注意,那还好说。

但现在引起了归鹤鸣的注意,一切都不好办了。

外面满大街都是摄像头,现代警察的刑侦能力不容小觑。

许振看向被他用绳子绑在一边,瞪大眼睛瑟瑟发抖的归远岫。

后者正因为乍然落入满屋尸体的恐怖景象中而怀疑人生。

抓归远岫是一步乱棋。

他当时想也没想,只觉得这样能稍微牵制归鹤鸣几分。

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在,如果想不出办法,逃脱监视而把千列岁杀运走……

那就只能放弃千列岁杀,用灵体化的能力逃走。

自保是没什么问题,但……

许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什么错事都没做却落入如此境地。

不甘心人生尽毁十年梦想一招破碎。

不甘心平白丢失一半身体,永远只能感知自己是个“半人”,一辈子躲躲藏藏地生活在阴影中。

不甘心!

他看向千列岁杀横陈在地上的“遗体”。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如今灵体化能力太弱,只能同时隐去金身和衣服,再多就做不到了。

但如果……

抛弃衣服,而带走千列岁杀的……

人头呢?

许振在思考出路,归鹤鸣在思考对策。

一个在别墅内,一个在别墅外。

虽无交流,却隐隐对峙。

去调小区监控的阿刽远远跑来。

“监控都被删了!”他隔老远开始大喊,声音大得连楼上的许振都能听见。

“什么?”归鹤鸣和许振同时心头一跳。

许振靠近窗边,凝神细听。

大概金身收集环境信息的时候连声波一并收集了,甚至还能解析,总之他现在的听力变得极其敏锐。

他听到阿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网络上调不出监控,本地文件也被删了,我直接去传达室找硬盘,发现、发现传达室被烧了!”

“什么?”

“能带走的硬盘都被带走了,带不走的硬件设备统统被烧毁了,但火势控制得很好,好像就是专门为了毁灭证据的。”

“伤到人了吗?”

“没有,麻醉了一个算吗?”

阿刽咽了咽口水。

“那看门的保安被麻翻了,用的是……咱们自己的药。”

归鹤鸣闭了闭眼。

“黑衣人有同伙,这个人清理了草丛,捡走了麻醉针,帮他清理了监控录像。”

“再去调监控。”他睁开眼,“调出方圆一公里所有道路监控,找出所有可疑的人。”

“好……”

“这事你不用亲自做,通知刑警大队,你留下来处理现场。”

“说到警察,头儿,”阿刽说,“还有个坏消息……”

“说。”

“这儿的邻居听到枪响,报警了。”

“混蛋……能压下去吗?”

“头儿,这里是御景山庄,整个临州最有权有势的地方,别说压了,整个武警大队都开来了!”

归鹤鸣面色难看。

阿刽继续说:“这是咱们在警局的人刚告诉我的消息,您知道他们怕到什么程度?连谈判专家都一块送来了,说,有枪响肯定有歹徒,万一需要谈判,临时再找可就来不及了。”

“临州这种地方,还有犯罪谈判专家?”

“就是您之前让我们调查的那个许行云,犯罪心理出身的顶级咨询师,又是前任警察,可不正好能胜任谈判专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