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云有一间巨大的书房，从忙碌的警察岗位上离职之后，看书就成了她最大的爱好。
这也许和工作性质有关，人们都说心理咨询师不工作的时候，不是在培训就是在培训的路上。
“对了，”走出卧室之前，许振说，“把这本书放回去吧。”
他拿起那本《梦的解析》，然后放在一边，复又拿起被压在其下的另一本书。
“你不看了吗？”
“算了，都快倒背如流了。”
花木槿有些难过，但却无法多说什么。
如果要在许振读过的众多读物里评出一本“人生之书”，也许就是这本《风沙星辰》。
他读这本书不下二十遍，每一遍读完都要对花木槿郑重安利，奈何后者完全读不进去。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床头应该放两本书，一本用来助眠，一本用来沉思。《风沙星辰》在许振床头是沉思之书，在花木槿床头就是助眠之书。
不过现在，它成了无用之书。
因为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飞行员的故事，也许，许振连半个字也不想再看了。
两人来到书房，很快就找到了当初那批书籍。
许行云对清醒梦的研究非常深入，相关的学术专著、文献资料，她整理了满满两大盒。
但这些内容对两个高中生来说太过晦涩，他们翻阅了半天，发现如果想要读懂它们，还得先去学习相应的心理学知识。
收获还是有一些的，至少他们清楚了相关的概念。
清醒梦说简单点就是“梦中知梦”，一个人在睡梦中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在某篇论文中，一位教授认为清醒梦可以被引导，甚至可以通过训练达到收放自如的状态。
这位教授把清醒梦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入梦阶段、知梦阶段、控梦阶段。
入梦，也就是刚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对梦境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知觉不强。整个梦境是破碎的、荒诞的、抽象的，没有连贯情节。
知梦阶段，梦境有了情节，这些情节或来自日有所思、或来自过往的记忆，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无法控制。
控梦是终极阶段，人能够在梦里“心想事成”。对梦境的控制是一种能力，能力低者只能改变一下周围的环境，能力高者可以操控梦境的情节，甚至可以无中生有凭空创造出不存在的物体。
对于清醒梦三阶段，许行云做了非常深入的研究，在她的一本笔记里，兄妹两人找到了她对清醒梦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清醒梦疗法？原来小姨已经做到了，她可以引导清醒梦！”花木槿有些兴奋地说。
许振翻阅着许行云的笔记，她果然对此有深入阐释。
许行云发明的“清醒梦疗法”是一整套心理治疗工具。其中“入梦”是精神分析工具，“知梦”是治疗工具。而“控梦”极难达成，在她的笔记中还不成体系。
“我觉得靠谱，你看这里也说了，可以通过引导清醒梦，来增强患者的自我认知，让人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直面自己的潜意识。”花木槿说。
许振也觉得靠谱，但是能引导清醒梦的唯有许行云，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把真相告诉妈妈。
他把资料放回盒子里，照原样摆好，“我们自己再查一下文献吧，尝试着自己训练。”
“我觉得你在逃避，你真以为能瞒过小姨？”
“能瞒一天是一天。”
说曹操曹操到，许行云就在这时候推门而入。
“找了你俩半天原来在书房，这么晚了，还不睡？”她端着两杯牛奶走进来。
许振心里一惊，他不确定刚才的对话有没有被妈妈听去。
不过他表情控制得很好，面色如常将手中的书塞回书架，“找本新书看。”
许行云注视着那本终于被放回书架的《风沙星辰》。
“对了，现在都十月了，飞行员预选要开始了吧。”
“嗯，可能过几天就出报名简章，我会好好准备的。”
“儿子……”
“嗯？”
“如果遇到困难，别自己撑着。”
“……好。”
*
第二天是周末，两个人来到临水工业大学图书馆里，继续查找“清醒梦”的资料。
实际上，清醒梦一直是个存在于传说里的词，通过引导或训练达成清醒梦的案例少之又少。
许振记下了训练清醒梦的方法，但他心里并不抱太大希望。
回家的路上，他对花木槿说道：“小槿，这几天你多和关雅宁聊一聊，最好再去她家一趟，打探打探废城区的情况。”
“好，我改天去她家住一晚。”关雅宁本就是花木槿最好的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没有许振嘱咐，她也要关心小姐妹的情况。
“现在警察盯那边盯得紧，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不过也要万事小心，出入都不要单独行动。”
“放心吧。”花木槿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怀疑……研究所？”
“研究所很有可能就在废城区。”许振越想越觉得可疑，“一片偌大的地方，那么大的楼盘都已经破土动工了，说叫停就叫停。还任由各种来路不明的人混在那一片，每次扫黄□□都不见什么成效，好像是刻意把那里塑造成脏乱差集中地，防止市民靠近。”
“而且，”他打开地图app，示意花木槿观察，“废城区靠近郊区，四周都是人烟稀少的村子或者工业园，再不远处就是临岛湾。”
“临岛湾核电站！？”
“对，虽然不知道冷聚变研究需要什么设备，但既然是核聚变，总得有反应堆吧，有没有可能反应堆就建在核电站里？”
“好像有道理，在热核反应堆里藏一个冷核反应堆，这样最能掩人耳目了，安全措施也不用再建一套。”
“但是这种掩人耳目，只能在敌人无法确定研究所大致位置的情况下掩人耳目。”许振收起地图，冷静地说，“既然白鹰人已经确定研究所就在临州，那他们很容易就能想到废城区这个地方。”
“的确，我们能分析出来的东西，他们不可能分析不出来。”
许振闭了闭眼，片刻后才睁开，说：“我查归家别墅，你查废城区，第一步目标是找到研究所。找到研究所，才能找到白鹰人在哪里。”
“你上次在归家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归鹤鸣干净得就像没有任何秘密。”
“有没有去地下室看过？”
“地下室？”许振皱眉。
“上次归鹤鸣特意叮嘱我不要靠近地下室，那是他弟弟的秘密基地。”
许振的眉头慢慢舒展，若有所思。
“那我们明天就行动吧！”尽管许振的计划非常危险，但也相当刺激，花木槿有些激动。
许振看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明天周一。”
“嗯？”
“上学。”
“……”
“记住，我们只是两个普通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