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札册

从昨日到现在折腾了一上午,燕鸣歌还没用上一口热食,是以浮翠去厨房取饭食去了,流丹则是去水房提水,准备给郡主煎药。

燕鸣歌有意留他,便故意赌气非要叫她给自个上药。

谁知他不过踌躇一二,竟也答应了。

等陆昀修长有力的手钳住她白嫩纤细的小腿时,燕鸣歌被他指尖的滚烫激的一颤,她总算发觉出几分不妥来。

他方才来得轻悄悄的,也没碰上什么人,可浮翠流丹二女随时都会回来。

虽说外头总说她放浪形骸,落拓不羁,可青天白日里,做这般亲密之事她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心虚,燕鸣歌游神片刻,还是腿上一疼才叫她回过神来,将腿猛地一缩。

一抬眼,就对上陆昀那双凝着不满的眸中,似乎没料到她在此时作乱。

燕鸣歌却是嗔怒的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故意娇滴滴的道:“表哥下手没个轻重,还是不要你揉了。”

本以为陆昀听了这话,会乐得轻松,就能识趣的离开了。

谁知陆昀的目光却是落在她悄然生热,渐渐发红的耳垂上,心道,小娘子这是害羞了。

可他顽劣之心将起,便也不想轻易饶了她,无声冷笑,质问他,“表妹这是打发谁呢?真当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不成?”

好端端的,他又突然冷着脸,燕鸣歌虽不怕他,可也不想他心里生了误会。

“那表哥先歇歇,瞧你满头大汗,不过是替我揉个药,又不是让你上刑。”燕鸣歌瞥了眼他额上生出细汗,心知他也就嘴硬面上装着镇定,其实心里早就惊起了轩然大波。

被她这么一嘲讽,陆昀心里腾起一团火来,他十指修长,指节分明,伸出手时对那雪白细腿狠狠一握,竟是硬生生将燕鸣歌从小榻里头扯到了他面前。

燕鸣歌先是惊骇于他的力气,虽说从前就知他并非一身空有蛮力的武夫,可燕鸣歌也从没亲眼瞧过,只当也就比寻常文弱书生稍微强了些,谁知他这般有劲。

也是,想到他硬邦邦的胸膛,和他这个人一样,就怎么也不肯软乎,燕鸣歌在心里偷笑,心道,总有一天要她在她面前软下来。

陆昀的手才从表妹莹白如玉的小腿上松开,就发现上面青紫尚在,又染红痕,他当即眉头一皱,心知不解道,他也没用多大劲啊。

就在他想悄悄移开视线,掩饰自己的心绪时,就见燕鸣歌杏眼湿漉漉的,竟是在他走神的时候,已经疼的眸中蕴满了氤氲雾气。

陆昀当下大惊,连忙起开离她两丈远,怕她又哭,他连忙转身就走,与正从院门外进来的浮翠迎面撞上。

浮翠见世子一脸犯难,面有菜色,正要出声行礼,就见世子如脚底生风似的出了门。

他哪里晓得,本该疼的两眼泪汪汪的燕鸣歌浑不在意的擦干了泪,从桃花枕套里取出一个桑皮纸包的札册,笑得一脸开怀光着脚往西次间去了。

这本札册可是燕鸣歌这几年来的心血,不仅誊抄了玉京最为时兴的话本中的“追夫十六记”还有“撩汉速成小记”,“钓鱼手札”等诸如此类的“锦囊妙计”不胜枚举,燕鸣歌又取其精华,最后浓缩成这一本小札记。

径直翻到做了标记的那页,燕鸣歌提起紫毫朱笔,“情人间必做十八式”第前几行后勾画涂圈,唯独在第五行犯了难。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唯独没有亲到。

燕鸣歌不甚满意的撇了撇嘴,心想就没有她燕鸣歌做不成的事情。

先前陆昀不在玉京的那三年,她整日郁郁寡欢,崔九娘故意激她,非说在四喜班里唱戏的有个小生是个硬骨头,扮演旦角儿比不少青衣都演得好,偏生遇到客人点他不想唱的戏,是怎么也不肯上台的。

燕鸣歌不好听戏,可她母妃喜欢看,刚好母妃生辰将近,燕鸣歌便学着玄德公三请诸葛孔明般往四喜班去,请那位小生演上一出《锁灵囊》。

眼见着那小生被她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却在得知去的是淮王府时,他怎么也不肯来了。

那一年,燕鸣歌大半时间都耗在那位名唤秦岸的小生上,好在第二年淮王妃过生辰时,秦岸如期而至。

而燕鸣歌也总算是从陆昀不告而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崔九娘她们都很好奇她做了什么,才磨得秦岸答应了,燕鸣歌洋洋自得,怎么也不肯说,但她心知,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她这般耐心的人了。

诚然,她许诺了秦岸三个好处,他才勉勉强强同意了,还说是看在与她是朋友的份上,才答应此事的。

前两个好处是陪他共饮一坛酒,同唱一台戏,燕鸣歌也都履行了承诺,就是不知最后一个,她何时才还的清。

想到那不告而别的秦岸,燕鸣歌倒有些想他了,因为想着着迷,都没发现陆昀去而复返。

方才陆昀本想就这样拂袖离去的,可想着这未免太折损他的微风,何况若是那位娇娇表妹事后算起账来,只怕是难缠。

是以,陆昀便心安理得的吩咐起浮翠来,说他要留在婵娟院陪表妹用午膳,让她去熙和居走一趟,与画春砚台说一声。

浮翠是知道郡主心思的,见世子这般说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不疑有他。

谁知人一走,陆昀便轻悄悄的透过门偷看她,本想探一探里头的动静,怕她还在哭。

却是半点声响也没听到,等陆昀从外间进去到了内室也不见人时,竟是冷不丁的慌了神,以为青天白日里她叫人捉去了。

好在看见她床下的绣鞋时,这才猜到应当没走远,只是没穿鞋这怎行。

陆昀蹙着眉头,屏气凝神的往西次间去了。

哪知就瞧见她穿着先前那一身,背对着身子伏在书案旁的软榻上,一双莹白玉足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蹬着,粉樱色的圆润脚趾小巧玲珑,格外可爱。

陆昀喉结滚动,面色一沉,正欲抬眼细看,就瞧见她手里握着紫毫丹笔,手里抱着本小册子勾勾画画,可惜隔得太远看不清上面的字眼。

但依着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书罢了。

许是背后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叫燕鸣歌总算有了危机感。

她慌不择路的就要跳起脚跑,陆昀却是想着她腿上的伤,连忙伸手去捉,大掌一下子覆在她绵若无骨的纤细脚踝上。

眼见着就要被人捉到了,燕鸣歌拿着的烫手山芋也不敢乱丢,她一双滴溜溜转着,似乎是在想着该如何逃走,又或是该怎么将札记藏起来。

燕鸣歌手里攥的紧,又藏在身后不给他,陆昀见她如此做贼心虚,越发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怕她看些什么朝廷禁书亦或是不入流的话本子,陆昀神色冷峻的瞥她一眼,沉声道:“给我。”

燕鸣歌的右脚被他还捉在手里,她左脚本就受了伤,又站在软绵绵的榻上,她哪里站得稳。

当即就腿一软,差点就要摔了出去,陆昀眼疾手快的去扶,谁成想没收着劲,竟是不小心将她摁倒了。

可燕鸣歌即便是摔倒在榻上,手里攥住的札记依旧不肯松。

陆昀单手撑着地,任由小娘子躺在榻上,离他的距离却是近在咫尺,看她被吓得觳觫一怔,她吹气如兰的鼻息撞了他满面,转眼,她那双藏着无数把小勾子的明亮杏眸又无辜的瞧着他。

她不说话,他也绝不开口,这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认输。

还是燕鸣歌心底打了颤,方才陆昀眸中闪过熊熊烈火,随后不寒而栗的眼神叫燕鸣歌偃旗息鼓,率先败下阵来。

她声如蚊蚋,细声细气的道,“表哥能否起身?”

陆昀以为她怕了,心知不由得暗自腹诽道,胆子再大,到底也是个小娘子,这就被吓着了。

可她既然三番五次的来招惹他,他也乐得陪她玩玩,陆昀恶劣的想着,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哑声问道:“我若说不呢?”

似乎从前叫他压制住的峻戾性情,在燕鸣歌面前,总能不经意间勾出来。

次数多了,陆昀也就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娇滴滴的表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腰下抵上一寸绵软,陆昀目光下移,就瞧见她轻轻抬着腿,用那白皙娇嫩的玉足点着他的衣摆。

偏她眸中一片清滢,目光是那样的狡黠,陆昀叫她撩起一肚子火气,他想不通,这个行事毫无章法的表妹,到底知不知羞,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眼见着他沉着一张脸,燕鸣歌声婉如春日娇莺自啼,“表哥起身可好?”

起身倒不是不行,陆昀的目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手里,愈发好奇,到底是藏着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叫她陷入这般困境,也不敢松下半分懈怠。

故而,陆昀连忙起身,朝她点了点头,淡声道:“你也快些起来好去用膳。”

燕鸣歌并未放下警惕,确保他的目光并未放在自己身后,她才磨磨蹭蹭的将压的通红的手抽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陆昀伸手就要抢,燕鸣歌眼疾手快直接将那本小札记塞进了胸口盈盈处。

玉雪堆砌,幽幽起伏,偏那青色书皮露出半个角来,她还不大放心似得又往里推了推。

陆昀瞠目结舌,伸出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成何体统?”

燕鸣歌斜斜眼风射来,故意讥讽道:“若非表哥相逼,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或是说,表哥还想要看?”燕鸣歌冷着脸,恢复了一如从前道冷傲如霜。

她的手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胸口,又拽出那角青色书皮来,似乎她用力一扯就能拿出来。

陆昀腾红着脸,垂下眼没甚底气道:“不,不必。”

可燕鸣歌哪里就肯这般放过他,他方才不还神气的很吗?现在就羞成这幅鹌鹑模样,装什么相呢?

是以,燕鸣歌还真就直接从胸口扯出来了,那本沁着淡淡幽香的札记就这样又出现在陆昀面前。

陆昀头都不敢抬,只要一想到那本小册子是从何处出现的,他就脸烫的如煮熟了的虾。

其实他并不知,他的耳垂红的要滴血,就连后颈也泛着淡淡红。

燕鸣歌故意为难他,将那本札记半推半就的塞在他手上,又将人一股脑儿的请了出去。

等陆昀失神落魄的出了婵娟院,回到熙和居的主屋时,连忙将那本小札册丢在地上,不敢再碰。

作者有话要说:阿鸢:看人札记,如同杀人老母,扒人底裤阿喂!

世子(看向底裤):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Ps:昨天学校停了一天的电,卑微小舟根本码不了字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