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永安六年,大雪分飞。
明黄色袍服席地坐在鸣山深处一座矮坟旁,酒过半坛,来人双眼微眯,身向前倾,将唇贴上冰冷的石碑。
两行清泪,混着酒香跌入泥土。眷花之姿,辗转凋零。
他曾经想,叫你什么呢你没有名字,又没有什么名字配得上你。后来他想,刻些什么呢他的生命自己根本未及参与。于是,只剩下一面单薄细腻的石壁,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天下,命犯桃花,原想得风流,终在预定的轨道上折花,花折。
时光,江山,他忘不了的,依旧是那点朱砂。
是谁,在劫火飞宇上悠然扶琴。白衣赤足,宛若天人驾临心间。
是谁,夜深低语,脆弱的跌进怀抱。那双眼里的悲伤,叫他的定力瞬间跌入苦海,不惜拭兄背道不忠不义,为他倾尽天下。
是谁,在耳边低吟清唱,妖精一般的妖媚艳冶,勾出人的心魄活噬生啖。
是谁,最后只说一句善待天下苍生,便毫不犹豫转身堕入尘埃,手中的衣袍,告诉你一切终究有多可笑。
你清歌艳舞,绝世婀娜。
你笑如昙花,转眼调谢。
你转身离开,依旧白衣飒飒。
你身段风流潇洒,永远似妧媚多情。
如今,风雪烂漫,我假装能够泰然自处。
明黄色身影幽幽站起,鸣山风响,四时臣服,起驾回宫,将会又一次君临天下。
雪,在江南落如轻纱,如梦如舞。
秦淮河畔,歌舞升平。永安盛世,欢愉服务之业自然大盛。
北馆的恩客送了幅价值不菲的金粉观音给中意的小倌,据说是宫廷里面流出来的,小倌转送给鸨儿。
鸨儿摊开画卷看了怔住,旁边儿的龟公说,这观音画的面善,在哪儿见过是的。
鸨儿手指遮了观音眉心的朱砂。
这不是他,只是相似而已。不过画是称了心意,挂在房里。
鸨儿题了首看似不相称的诗在画上,这画者的笔触叫他情不自禁。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想去万千里,各在天地域。
明月依北风,浮云遮蔽时。
相去时已远,衣带曰已缓。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