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揭开了中华民族全面抗战的序幕。

千年的文明古国,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每一寸皆被战火席卷而过。中华民族近百年被列强欺侮的历史在这场卫国战争中达到高潮。而在战争前,每一个人的悲欢喜怒,似乎都已经隐匿在此时已经汇成滚滚洪流的民族意志中,再难分辨。

1938年初。

美国费城女子医学院。

来自中国的女学生提交了毕业材料,正在办理归国手续。就在刚才,她的导师Prof. Graham还在极力劝说她留下攻读博士学位。可是年轻的女学生非常坚持地拒绝了教授的邀请:“我的祖国正在经历战争。非常幸运的是,我所学的东西正巧是我的国家如今急需的。我想,比起留在这里获取博士学位,我更愿意回国学以致用。”

教授是相当喜欢这个勤快又聪慧的学生的,但也理解她急于归国的意愿,在她的材料上签了字,叹息说:“希望你的国家尽快脱离战火。到时候,依然欢迎你回来。”

廖星意将住了三年的宿舍收整完毕,就像来时那样,只整理了一个简单的小皮箱,离开了宁静的校园。

如今的国外,有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学生,在完成了学业后急于归国,试图以所学的知识报效深陷在战争泥潭的祖国。他们彼此间分享各种讯息,星意也通过国际医学组织

同国内的医院和抗日救亡组织取得了联系,她并没有太多犹豫,就选择了一家位于西南的战时医院工作。

真正抵达西南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她在轮船上漂了两个月,又辗转从香港到广州。此时的中国国内,因为战火蔓延,许多道路都已经被切断,最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西南战时医院。

星意几乎是在抵达的第一天就开始工作。伤兵乘坐火车,源源不断地从前线运到这里。每当一个车厢的士兵被运送到站,站台上便满是血污。医师们简单地查看伤势,将重伤士兵送进手术室。他们中的许多人年纪都很小,在一场手术之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条腿,或者手臂。病房里充斥着哀号和哭喊声。然而医师已经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他们只是如同机器一样,将一个又一个的病人送出病房,甚至没有分出多余的一丝情感去感慨。

由春至夏,由于国力军力的悬殊,国土沦陷,战线不断后缩,西南战时医院的气氛也日渐紧张起来。这一日下了手术台,星意赶去食堂吃饭,这段时间物资颇为不足,能吃的东西不过是稀饭、馒头和一些蔬菜。她去得晚了,连馒头都没有,只好随便盛了些稀饭,正要寻个座位坐下的时候,医院后勤部主任冲了进来:“廖医师!快!回手术室!”

她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主任,出了什么事吗?”

“马上有病员送到,是紧急任务!你和陈医师去做一台手术。”主任带着她往外走,“是前线负伤回来的长官中弹。刚送到医院!”

星意很少见到主任这样心急火燎的,不禁追问了一句:“什么长官?”

主任斜睨她一眼:“别多问了,好好做手术。”

陈医师也匆匆赶过来,他比星意略大了两岁,是一名麻醉师。在年轻一辈中,他们两人是配合极为默契的搭档,也颇受重视与培养。

“既然是重要任务,怎么不找徐医师?”陈医师踌躇着问,“毕竟我和小廖资历浅。”

“徐医师上午刚被送到武汉去参与会诊了。”主任叹口气说,“没办法,你俩去吧。”

只是去了一趟食堂的工夫,医院里已经布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警卫森严。星意和陈医师对视一眼,至今也没人向他们透露伤者的身份,可见被送来的真正是高级别的军官政要。

星意看了病情简述,伤者是从徐州撤下来的,中弹已有两日,一直高烧,也不晓得为什么,没有在前线即刻动手术,拖延到了这里。她在病房门口向前线撤回的护士询问了病人的过敏史,然后查看病人的伤势。

病人后背朝上,缠着绷带,正在昏睡。床边站着两名神情警惕的警卫。她是戴着口罩进去的,脚步轻快地走到病人身边,伸手要了剪刀,缓缓剪开绷带。

一层层的绷带解开,露出下边触目惊心的伤口,星意忍不住说:“这个伤口中枪绝不止两日了,为什么不早些后撤、早些动手术?”

警卫苦笑了一下:“长官向来是身先士卒,坚持不肯后撤,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皱了眉,将他肩上的绷带全部剪开,猝不及防地,看到伤员右肩的伤疤,那么熟悉的位置……她的剪刀悬空在他肩上,视线微微下移,落在男人因为趴着而露出的小半张脸上。

高挺的鼻梁,剑眉斜飞,大约因为战事繁忙,胡子都没时间刮一刮,几乎将下颌遮了起来——可即便这样,她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

第六战区司令,叶楷正。

她的心脏倏然间漏了数拍,她是最专业的医师,只要是为了伤员的生命,随时可以切断伤残的肢体,也没有时间体会所谓病人的心情。可他背后溃烂的伤狰狞如同符咒,那样刺眼,她几乎能感受到和他一样的疼痛。

他……怎么会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这个瞬间,星意忘了自己是医师,心口抽痛得几乎要落下眼泪。

“医师,医师?”警卫看上去十分担心,“司令的伤怎么样?”

她惊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一切软弱的情绪掩藏起来,用力咬了咬下唇,用痛意提醒自己冷静下来:“马上手术。”

因为伤势过重,这台手术在三小时后才结束,星意给他做好了缝合,才示意护士将他送出病房。

陈医师同她一道走出病房,随口说:“小廖,你这次好像特别紧张。”

星意还戴着口罩,微微垂下眼睛,勉强笑了笑说:“怎么会不紧张?他是叶楷正。手术出了差错,谁来承担责任?”

陈医师喟叹了一声:“是啊。以前只是听说,眼下看到他一身的伤,才知道是真的。”

星意摘下了口罩,轻声问:“听说过什么?”

“你是国外回来的,大概是不知道。”陈医师惋惜地说,“叶督军是战区司令中最年轻的,也是最拼命的。当年在两江,他才掌权没多久,就敢向鬼子开战,只可惜瓦子湾功亏一篑。若是咱们的军官们都如同他这样,战事又有何可惧?”

星意低着头默默听着,走到更衣室门口同陈医师道了别,换了衣服,又去了病房。

医院的三楼已经全部辟为专属病房,出入时警卫会盘查。星意到了门口,护士同她打个照面,悄声说:“还没醒。”

病房里没有人,叶楷正趴在床上,依然只是露出小半张脸。

护士已经替他清理过了,刮净了胡子,也擦过脸颊,面容清晰。

她站在床边看他,三年多过去,因为战火的淬砺,他的肤色比那时黑,也比那时更瘦,可是这样英俊的脸庞,即便在沉睡,也显得那样坚毅。他的嘴唇因为失血又缺水,干裂结起了血痂。她就去床边拿了棉签,沾了些水,轻轻沾了上去。棉花迅速地因为吸水而变成粉色,她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眼眶微红,这似乎已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清贵俊美的年轻督军了。

这几年她不在他身边,却一直晓得,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他从未退缩。

可真正看到他满身的伤痕,她却又觉得难过,几乎感同身受。

星意强迫自己抽回所有感伤的思绪,在记录表上写完,正要悄然离开,忽然看到病床边整整齐齐叠放着叶楷正的军装,军装上是些零碎杂物,大约是手术前从他口袋里取出来的。

手表、钢笔……折成小块的报纸和照片。

她一眼扫过去,却觉得有些面熟,不由俯身拿了起来。

报纸上“赵青羽、廖星意”几个字历历在目,而照片上的自己梳着两条辫子,笑得稚气纯真,左下角还沾着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只留下铁锈一般的红色。

四年过去,她几乎要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而他竟然还完好地随身保存着这份声明……往日的记忆轰然涌来,她站在那里,仿佛是被迷惑了,俯下身靠近他的唇,吻了上去。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就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她的眼泪滚落在他的唇上,许是因为带着些许的咸味,触到了叶楷正唇上的伤口,他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本能一般,去吮吸她的唇。

星意一下子惊醒过来,慌乱间后退了两步,一颗心几乎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甚至来不及确认他是不是醒过来了,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叶楷正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唇上还带着那丝午夜梦回才会有的清冽甘甜,可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如果不是她太过惊慌……应该能够听到自己远比她剧烈的心跳声。

主任还没走,一直在等她下楼,才关心地问:“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星意的脸颊还是滚烫的,幸好走廊上暗,也瞧不出什么。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顺手把报纸和照片都带出来了,连忙塞回了衣服口袋。

“那行,你回去歇一歇。”主任松了口气,“他会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一晚回到宿舍,星意辗转反侧,只睡了浅浅两三个小时。

四年过去了,中国这样大,战场这样大……她选择回来,却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那时她给他留了信,说过她没有恨他。

可是有的时候,爱比恨……更难相守。

年幼时的勇气,经过时光的消磨,已经越发难以寻觅了。

第二天一早,星意心事重重到了医院,一下子围过来一群同事。因为都是女孩子,她们叽叽喳喳地问:“廖医师,你给叶楷正做手术啦?”

“他比报纸上好看吗?”

“他凶不凶?”

“我要向主任申请,去他的病房值班。”

星意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幸好主任过来替她解了围:“行了行了,长官们都是带了随身的护理员和侍卫的。三楼戒严了,

没事不要上去。”

护士们便都散开了。

星意正迟疑着想要和主任谈一谈,忽然听到前头一阵杂乱,原来最新一批的伤员已经送到了。因为是从徐州激战撤回的,重伤的颇多,不少是要立刻动手术的。

“主任,手术室那边肯定忙不过来。”星意趁机说,“叶司令的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康复工作王医师比较擅长,不如让他接过去?”

主任想了想同意了,又嘱咐了一句:“你和王医师做好交接。”

交接完星意就上了手术台,白天黑夜都在手术台、休息间、食堂度过,直到三天后,才轮到半天的休息。她穿过医院的小庭院,正巧碰到陈医师走过来。她便同他打了个招呼,陈医师递给她一个甜瓜:“刚买了些水果,你拿去吃。”

盛情难却,她便接了下来,说了句“谢谢”。

此时在三楼的病房里,叶楷正已经能下床了。他就站在床边,看着庭院里的年轻男女,眸色沉沉。他们都穿着白大褂,身高似乎也很相配,隔了那样远,他竟能看到星意微笑的表情,甜美而亲切。他就这样看他们一直站着聊天,胸口气血翻涌,面色阴沉。

“在战地医院一起并肩工作,很罗曼蒂克。”身边有女声插话进来,“叶将军你觉得呢?”

叶楷正终于收回了目光,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对警卫说:“去请给我做手术的医师过来。”

“现在吗?”警卫怔了怔,“那位女医师可能在手术台上。”

他抿了抿唇,视线重新回到庭院里:“她不在。现在就去找。”

警卫行了个礼:“是。”

叶楷正走回房间:“开始吧。”

年轻的女人便笑了笑,对他伸出手:“孔艾,Amy Kong,美国邮报记者,非常感谢您接受采访。”

叶楷正淡淡地说:“不是我接受的,是上头的命令。”

孔艾能察觉到叶楷正的冷淡与不悦,却并不介意,笑着说:“那开始吧。”

星意刚和陈医师分开,就有同事跑过来:“廖医师,医院三楼出了点事,请你去一趟。”

是叶楷正的情况出现反复了?

星意回到三楼,戴上口罩,询问说:“叶司令的伤情有反复吗?王医师不在吗?”

警卫没有回答,只带她到门口的地方:“请进吧。”

门是半开着的,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病床边坐着的年轻女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件时下改良过、十分合身的旗袍,长发微卷,唇色亦是嫣红,正注视叶楷正,轻笑着说了句什么。叶楷正已经能坐起来了,亦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低低笑了一声。

她不由有些踌躇,有些进退两难,只好低声问警卫:“叶司令有客人在——”

话音未落,病房里有人走出来,看肩章是警卫队的队长,他低声问:“那天做手术的医师到了吗?”

她只好说:“我就是。”

“司令特意找你来,想谢谢你。”

队长笑着说,“跟我进来吧。”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听到队长说:“司令,医师过来了。”

她是严严实实戴了口罩,又戴了副眼镜的,站在阴影中没有出声。叶楷正只是随意地看她一眼,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是你给我做的手术?”

她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样拘谨的样子,孔艾忍不住笑了,插话说:“叶先生,看来还是会有很多人怕你。哪怕是给你动过手术的医师。”

叶楷正淡淡笑了笑,反问说:“孔小姐,你怕我吗?”

孔艾微微挑了挑精心修整的眉毛:“你是大英雄。英雄是用来敬重的,我为什么要怕你?”

大约是这番话说得很调皮,叶楷正便大笑起来。病房里的气氛十分愉悦。叶楷正不知想起了什么,淡声说:“勇敢的姑娘很多。我曾经遇到一个女孩子,在我受伤被追杀的时候……毫不畏惧地替我止血。”

孔艾听得十分好奇:“后来呢?”

叶楷正笑了笑:“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子。”

孔艾怔了怔:“……您已经结婚了?”

叶楷正却没有回答,眼睛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从来都是沉着而英武的军人,这个瞬间,却是带了忧郁的。

星意站在病房的角落,听到他说的话,浑身都僵住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给自己听,可是此刻,她只想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可惜叶楷正已经抬起头,望着她问:“那天手术结束后,我随身带的照片和报纸放在桌上,现在找不到了。你看到了吗?”

星意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孔艾好奇地问:“叶先生随身带着旧报纸和照片?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了。”

叶楷正“嗯”了一声:“照片上是我的妻子。”

孔艾十分惋惜:“我还想看一看叶夫人长什么样呢。”

他的视线从星意身上扫过,忽然面无表情地说:“那你恐怕就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将口罩摘下来,给你看一看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警卫们训练有素,却也不免好奇地望向星意。而孔艾则吃了一惊,“啊”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医师。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也知道谁给他动了手术……星意全身上下,连指尖都僵住了,她怎么会这么傻,还以为他认不出自己。以他的身份,怎么会接受一个没经过调查的医师来给他手术?

“都出去一下。”叶楷正轻声说。

警卫们迅速行了礼,孔艾微微张着嘴,还想要说什么,但也被警卫带出去了。

病房的门关上了,两个人的身影被窗外阳光拉得很长,他慢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摘下了她的口罩。

“廖星意,从此往后,你都打算和我装作陌路了吗?”他的声音微哑。

她惶然转过头,不去看他浓黑如墨的双眸,也没有出声,只是哽咽了一下,双手在身侧握成拳,指甲掐进肉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瞬间,竟然只想到逃避,转身就要离开。

他没有拉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笑了笑:“以前你说过,只要我受了伤,只要还没死,你便会替我医治。”

她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半个身子已经出了门外。

“……还是说,你要等我快死了,才会愿意再回来看我一眼?”他转过身,从床头柜里拿了手枪出来,行云流水般地把子弹上膛,对准了自己的肩侧。

星意听到枪械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他拿枪口抵着自己的左肩。他微微抿着唇,眸色深沉。她是见过他这样的表情的,他从不吓唬自己……他是认真的。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生怕叶楷正真的扣下扳机,下意识地尖叫起来:“你疯了吗叶楷正!”

她冲过去,从他手里抢过了枪,用力扔出去,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二哥……你疯了吗?”

他的表情由凌厉,渐渐和缓下来,终至温柔。

他铮铮铁骨,在战场上哪怕被围困至弹尽粮绝、被迫突围,都不曾害怕,可是就在刚才,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觉得那样恐惧,怕她如同四年前那样下定决心离开,从此浮生漫漫,长夜如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我是疯了吧。”他低低笑出声,将泣不成声的她揽进怀里,“这个疯病……你会替我治好吗?”

她从他怀里抬起

头,有一滴眼泪就垂在长长的睫毛上,欲滴未滴。

四年的时光,是障碍,是恐惧,是迟疑。

可当他将自己抱住的时候,她忽然明白,对他来说……只是思念、等待和深爱。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的眼泪终于坠在他的衣服上,迅速化作一朵透明绽开的花。

他装傻:“什么故意的?”可是没等她开口,他已经俯下身去,狠狠地吻住了她。

重伤从前线撤离后,与不顾所有医师的建议、坚持要飞到这里来动手术所忍受的痛苦相比,此刻以吻封缄,唇上的触感微凉甜蜜,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附记:

我在重庆见到了从前线因重伤撤回的高级将领、第六区司令官叶楷正上将。他的妻子——一位出色的年轻外科女医师——在他身边照顾他,同时也在西南战时医院工作。同我预想的并不一样,作为战功卓越的高级将领,他并没有在养伤期间过着奢靡享乐的生活——尽管他完全有这样的条件。相反,因为物资的紧缺,他们同寻常的百姓一样,丈夫在家中休养,等着妻子工作回来一起用餐。

他们的晚餐一般是白粥,以及中国人爱吃的一种用盐加工过后的鸡蛋。按照配额,每人每餐只能吃一枚。我受邀与他们共进晚餐,并询问叶夫人,作为司令的妻子,在生活上是否享有优待。叶将军平素沉默寡言,却将自己那枚鸡蛋的蛋黄舀出

来,放在妻子的碗里,以便她享用双份的、她喜爱的蛋黄。叶夫人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象中的,夫人的特殊待遇了呢。”

……

本报道所写内容,皆为本报记者于中国重庆所目睹,以及采访中国将领所得。

——《美国邮报》,Amy Kong

1940年,于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