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棠冲着林泽渐渐离去的背影大喊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秦王,如此良机摆在你面前,贫僧奉劝你认真考虑一番,莫要等到他日遭了佛祖算计,悔之不及。”
林泽头也不回,随口回道:“不必法师提醒,朕心中有数。”
眼见林泽身影将要消失在台阶处,庄周叫住林泽:“师弟且慢,你走了这玄棠法师怎么处置啊?”
林泽微微顿了一下,朗声道:“怎么处置在于师兄一念之间,一念为善,就将他先关起来,一念为恶,就让他身死道消。”
话说完,林泽动用天道之力,急速离开。
都来回被叫住几次了,林泽担心再不走等下就耗在这里了。
庄周望着几乎被活埋的玄棠,喃喃自语道:“一念为善的话,不应该直接放人吗?”
然而这会林泽早就没影了,自然听不到庄周这句话。
“哎”
庄周微微叹了口气,一把将玄棠从地里拔出来,将玄棠身上林泽布下的束缚解开,并随手封了他的修为。
“偏殿有不少房间,玄棠法师随便挑选一间暂住几日,饮食起居若有困难,尽管呼唤宫女内侍,本座会交代他们。”
对于这种下场,玄棠脸上无悲无喜,平静问道:“敢问庄圣,道宫准备关贫僧多久?”
庄周想都没想回道:“此事不归本座管,得问本座师弟,法师不必着急,且安心住下,待本座师弟有了空暇,自然会处理此事。”
玄棠用力拍了拍僧袍上的尘土,再次问道:“佛门镇教之宝,可聚拢气运的无上利器,庄圣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
说服不了林泽的玄棠,并没有死心,试图说服庄周。
庄周正义凛然道:“窥伺他人之物,岂是道德君子所为?”
“本座作为圣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自然气运巩固,万劫不侵,无须所谓的气运至宝。”
玄棠见庄周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庄圣可有听过一个传闻?集齐道佛儒三教镇教之宝者,有一丝机会解开超脱的奥妙。”
“庄圣就算不为了自己,哪怕为了道圣,为了道宫,也该好好考虑一二。”
庄周挥了挥手,一阵风将玄棠送入偏殿东侧第一间厢房,语气淡然道:“道宫如何行事,不劳外人费心,玄棠法师与其费尽心思妄想说服道宫,不如替自身多考虑一下。”
“须知本座师弟可没本座这般好说话,法师修行不易,无端丢了性命,身死道消实在不值。”
“法师好好想想,本座失陪。”
“啪”的一声,庄周说完这句,顺带关上了厢房房门,显然不打算给玄棠继续说话的机会。
玄棠望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看不出半点颓丧,道宫的警惕性比他想象中要高出不少,可他一点都不担心。
世上最让人动心的,永远都是利益,连圣人都不例外。
只要自己给的利益足够,就不怕道宫的人不动心。
至于身死道消?
玄棠嘴角泛出一抹冷笑,道宫就算能克制住欲望,不对佛门镇教之宝动心,却也不会轻易断了这条路。
玄棠不知道的是,林泽一开始便认定他是佛祖的人。
……
启明宫正殿,林泽端坐在龙椅上,台阶下站着以陈平为首的五名西秦朝廷高官要员。
户部尚书乾元,锦衣卫大都督兼刑部尚书吴凡,吏部侍郎司空马,以及长安令周兴。
林泽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新政推行情况如何?”
陈平躬身应道:“启禀陛下,自新政颁布以来,推行最快的是关中之地,其余各地,要么刚收到圣旨,要么官员还没到位,暂未开始。”
林泽眼神一亮,仅在关中之地推行,就收割到如此多的气运,待全天下都推行新政,获得百姓拥护的自己,岂不是很快就能恢复至巅峰时期?
“关中推行新政具体境况如何?”林泽追问道。
陈平微微拜道:“回禀陛下,关中新政推行由长安令周兴周大人主持,具体情况他最清楚,不如由他向陛下汇报?”
林泽讶异看了陈平,没想到他会将这事推给周兴。
因为陈平此举,并不是想推卸责任,反而是在让功于周兴,提携手下。
陈平何等人物,以丞相之尊坐镇长安,关中之地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新政推行这等大事,怎么可能不了解?
“准了,周兴来说。”
林泽随口应了一声,对他而言,谁来汇报都一样,他能得到结果就行了。
周兴何等精明的人物,哪里不知陈平深意,十分感激看了陈平一眼,向前一步躬身拜道:“启禀陛下。”
“托陛下洪福,臣等奉陛下旨意在关中推行方田均赋,丈量土地,划分等级,公告一出,欢呼者不计其数。”
“各府各县派遣官差下乡,得到了百姓热情拥护,丈量登记效率高的出人意料,仅十余日,整个关中就有一成田地被重新丈量登记。”
“照此趋势下去,不出三月,关中百姓便能感受新政荣光,我西秦将自此千秋万代……”
林泽挥了挥手,打断了周兴接下来拍马屁的话语,淡然道:“当真如此顺利没半点困难?”
周兴连忙拜道:“臣不敢欺瞒陛下,丈量登记田地期间,着实有一些乱民制造动乱,阻碍了当地县衙丈量登记的进程。”
“臣谨记陛下之命,不敢有所怠慢,在向丞相奏明此事后,联合刑部尚书吴凡吴大人,以及各府各县衙门,共计抓捕乱民三千余人,才将动乱平息下去。”
“请陛下放心,些许乱民阻挡不了陛下爱民如子的心情,臣定当竭尽全力三个月内完成方田均赋丈量登记。”
林泽闻言微眯着双眼,所谓的乱民,不出意外应该都是世家豪族推出来的狗腿子。
方田均赋推行下去,粮税直接由十抽五变为最高十抽二,普通百姓作为受益一方,支持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倒是那些世家豪族,大肆瞒报田产,登记在册的不足十分之一,一旦重新丈量田地,每年需要上缴的粮税将是往年几倍乃至几十倍。
为了利益,制造暴乱,亦在情理之中。
转瞬之间,林泽想了许多,赞叹道:“周卿实属良臣,办事果断,朕心甚慰。那些乱民,卿是如何处置的?”
周兴躬身拜道:“此乃臣应有之义,不敢当陛下如此夸奖。那些乱民臣已下令关入大牢,严加拷问,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林泽不可置否笑了笑,目光落在陈平身上,沉声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陈平望了周兴一眼,躬身拜道:“臣斗胆问陛下一句,陛下是否想快速推行方田均赋之策?”
林泽反问道:“丞相觉得呢?”
陈平闻言心下了然:“臣建议此事适可而止,不必追查到底。”
林泽微微点头,世家豪族派出来捣乱的人,周兴抓了三千都没审出幕后主使,显然都是一些死士。
追查下去不过徒费时间,意义不大。
“那就依丞相之言,不必查了,这些乱民全部充作苦役,用以修路挖矿,终身不得赦免,周卿可听到了?”
周兴神色一肃,躬身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