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生近段时间一直在户部和御史台之间两头跑,但每天晚上他都会回御史台休息,而不管他回来的多晚,大头等人都会等着他,大头汇报的是倪家留下的各种产业所产生的进项,杨开说的是朝廷政局,包括早朝时文武百官奏禀诸事以及六部衙门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余一禀报的则是往地方派出巡查使的相关情况。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必须有几个可以分忧的得力帮手。
释玄明白日里躲在御史台训导那些捕快习武练功,一到晚上就找不到人了,而且近段时间总是彻夜不归,自御史台账房支取的银两也越来越多,单是年后的这两个月就支取了将近一万两。
释玄明此前曾经跟长生说过自己要入世修行,用释玄明自己的话就是‘感受人间疾苦,体验世人喜乐。’在释玄明看来对酒色财气视如洪水猛兽,退避三舍,这是对自身定力的不自信,远离诱惑是小乘佛法的作法,一个不曾经受诱惑的人永远没资格说自己能够经受诱惑,一个不了解人间疾苦喜乐的僧人永远没有为他人指点迷津的资格。
长生能够理解释玄明的这种作法,简单说来就是躲开酒色财气这几头老虎不算真本事,主动冲上去打败酒色财气这几头老虎并全身而退才是真本领,释玄明是个酒肉和尚,酒肉对他没什么诱惑,他可以喝酒吃肉,也可以吃素把斋。而银钱对释玄明也没什么诱惑力,这一点根据他近段时间花钱如流水就可见一斑。最近一段时间释玄明的情绪很不稳定,教导捕快们练武时多有急躁,时不时的还会出神发愣,而且一到晚上就没影了。
长生根据释玄明近段时间支取银两的情况猜到他已经为情所困,而且对方很可能不是良家女子,因为良家女子没有这么大的胃口,极有可能是烟花柳巷里的风尘女子。
担心释玄明会陷进去,长生便授意大头暗中调查一下,而大头暗查的结果验证了他的猜测,释玄明常去的地方是一处名为暗香坊的青楼,而这个暗香坊还是在平康坊的旧址上重建的,
罪臣女眷充斥教坊乃是历朝历代的惯例和规矩,陈立秋火烧平康坊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却未能彻底杜绝这一陋习,似这种官家青楼,都是由皇宫内庭的教坊来经营的。
长生很好奇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将释玄明迷的神魂颠倒,在释玄明自账房上支取了两千两白银出门之后,便喊来大头,二人换上便装,也想往那暗香坊去。
刚刚走出大门,长生便听得西面传来了急切的马蹄声,闻声转头,只见一匹黑马正自西面街道往此处疾驰而来。
虽然那黑马距御史台的大门还有很远,长生却仍在一瞥之下确定那匹黑马就是他送给倪晨伊的黑公子,他熟悉黑公子的马蹄声,也熟悉它奔跑时的姿态。
在长生转头西望的同时,大头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黑公子,“大人,好像是您的坐骑啊。”
长生没有接话,黑公子当是看到了他,猛然加速,几个冲跃便来到了他的身前,围着他又蹦又跳,尥蹶撒欢儿。
黑公子是独自回返的,马背上有马鞍,马头上也有缰绳儿。
对于黑公子的去而复返,长生既意外又欢喜,不过此时更多的还是担忧,他已经将黑公子送给了倪晨伊,而倪家众人已在道家的多名紫气高手的护送之下安全抵达西域,黑公子突然去而复返,会不会是倪晨伊发生了什么意外。
心中存疑,便拉住黑公子,仔细观察缰绳和马鞍,缰绳并不完整,而是自中间断掉了,断口很是毛糙,并不齐整,这说明不是被人用利刃砍断的。黑公子自己会解缰绳儿,应该是它自己解开的,往回奔跑的时候缰绳拖地,被它自己给踩断了。
再看马鞍,也是原来的马鞍,上面也没有血迹,用手擦拭,可见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见长生面色凝重,大头猜到他心中所想,“大人,那些随行护卫的道长已经将他们安全送达,途中并无变故发生,您的马应该是自己跑回来的。”
“应该是,如果是倪晨伊主动放它回来,不会不卸掉它的缰绳。”长生点头说道,他与黑公子朝夕相处,对其多有了解,如果是倪晨伊遭遇意外,黑公子一定会有焦躁显露,而此时的黑公子只有久别重逢的亲近和兴奋。
大头围着黑公子上下打量,“您的马很通人性,想必是见到同行的那些道长都调头回返了,感觉自己也完成了您交代的差事,便不辞而别,偷偷跑回来了。”
“这事儿它能干出来。”长生点头。
“遥遥万里,它竟能跋山涉水,独自寻回,属实不易啊。”大头赞叹。
黑公子被长生拉住了,不得撒欢儿,便转身想往院子里去。
长生将它给拽了回来,转而松开缰绳,抬手西指,“走,去找她。”
“大人,您这是…...”
不等大头说完,长生就摆手打断了他,转而再度西指,“走,回去。”
长生的语气很严厉,黑公子多有沮丧,前蹄刨地,打着响嚏。
在长生的连番呵斥之下,黑公子终于怏怏转身,向西走去。
长生见状急忙喊住了它,待黑公子回头,抬手北指,“进去吧。”
听得长生言语,黑公子立刻转忧为喜,一溜小跑儿,自己跑回了先前的马厩。
到得这时大头才明白长生先前为何要喝令黑公子回去,他是想确认一下黑公子能不能找到倪晨伊,而黑公子调头西行说明它知道倪晨伊在哪儿,也能再次找到她。
长生虽然将黑公子送给了倪晨伊,却并未拆除它的马厩,等到二人回到后院儿,黑公子已经拱开帘子跑进了马厩,此时正低着头在水槽里喝水。
长生卸下了黑公子的马鞍,解开了缰绳,大头抱来草料,补充清水。
“大人,黑公子能找到倪小姐,”大头说道,“等过段时间,不这么忙了,您可以抽空去西域看她去。”
长生摇了摇头。
见长生摇头,大头多有疑惑,长生先前试探黑公子能不能找到倪晨伊,难道不是为了日后去看她么?
“大人,它好不容易找了回来,您不会再将它赶走吧?”大头又问。
长生再度摇头,“不赶,先让它跟着我吧。”
大头心细如发,听得长生言语,敏锐的通过一个“先”字猜到长生心中所想,长生还会让黑公子去找倪晨伊,只是不是现在,而是以后的某个时候。
安顿好黑公子,二人再度自大门走出了御史台。
刚刚走出御史台,暗处就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此人是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年纪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左手拄着一根木棍,自暗处冲出之后一边高喊着冤枉,一边踉跄的冲二人跑了过来。
这个叫花子出现的太过突然,担心其中有诈,大头便抢在对方跑过来之前迎了上去,“什么人?!”
不等叫花子接话,西面街道上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几个官差,其中两人将叫花子拖开,而另外一人则上前冲长生行礼,“这疯婆子浑噩疯癫,冲撞了大人,大人受惊了。”
“放开她。”长生开口。
“启禀大人,这疯婆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不等来人说完,大头就上前甩了此人一个耳刮子,“大人让你们放开她!”
这一耳光打的响亮,不止说话之人愣在当场,两个动手的官差也愕然愣住了,那蓬头垢面的女子趁机挣脱了二人的拖拽,连滚带爬的跑到台阶下扑通跪倒,“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情,求您为民妇做主。”
“你是什么人?有何冤屈?”长生随口问道。
“回大人问,民妇张王氏,乃济州人氏,”那妇人说话的同时探手入怀,颤抖着掏出了一方布片,“诉状,民妇求人写了诉状。”
大头上前接过那方布片,铺展开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确定诉状没有异常,大头这才将其呈给了长生。
长生接过尚带着那妇人体温的布片,“你怎么知道我能为你做主?”
妇人语带颤音,“他们告诉我御史台是管官的,您出来时门口的官差冲您作揖了,所以民妇猜测您是御史台的官儿。”
由于布片一直被妇人贴身存放,上面的字迹已经被妇人的汗水给打湿了,很是模糊,长生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事情的起因是田产的纠纷,张家的田产被别人给侵占了,张家告官伸冤,结果侵占张家田产的人是里正的亲戚,里正向县官行贿,县官贪赃枉法,将张家的田产判给了他人。
对于县令的决断,张家不服,于是便跑去府里伸冤,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县令认为张家给他抹了黑,丢了人,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张家的所有田产都给抄没了。
张家冤上加冤,见府里不能给他们主持公道,便跑去州里击鼓伸冤,这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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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州官也火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直接下令将张家父子全部抓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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