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颢天虽然反运灵气强行减速,却仍然未能及时止住退势,落地之后急切下望,却发现双脚已经踏到了红线之外。
此番对阵龙颢天多有忌惮,束手束脚,未能尽出全力,输的多有不甘,气冲斗牛,暴跳如雷,“我日内奶奶!”
龙颢天之所以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通过先前与古衍的对掌,他已经发现古衍虽在强自支撑,却身受重伤,气血两亏,已是强弩之末,若是与他机会继续猛攻,很有希望将古衍拿下。
此时那根供香只剩下一点香头儿,监考官不敢耽搁,急忙敲响铜锣,公布胜负。
待得监考官公布了胜负,古衍深深呼吸,缓缓开口,“青云山早已人去楼空,物是人非,而今只剩下我与徒儿杨开相依为命,我师徒二人对道门多有崇敬,在下愿为道门再战守擂。”
听得古衍言语,道人阵营尽皆动容,众人虽然发现古衍身受重伤,却并不知道他的伤势严重到何种程度,古衍的这番言语托孤之意极为明显,这说明他自知回天乏力,命不久矣。
杨开虽然紧咬牙关,强行克制,热泪仍然夺眶而出,师父自知大限将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道人阵营守擂,以此换取道门中人对自己的感激和庇护。
长生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听得古衍言语亦忍不住眼圈泛红,作为徒弟,杨开是称职的,古衍疯了那么多年,杨开不离不弃,跟随左右。作为师父,古衍也是称职的,真正做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此时张善正在与鸠摩千石斗法,不得分神接话,道人阵营的罗旭子,行云子等人交换过眼神之后,提气发声,“福生无量天尊。”
道门众人共同发声,等同认领了古衍的大义和恩情,听得众人言语,古衍面露欣慰,深深呼吸,转身面对已经上场的黑衣老妪。
黑衣老妪上场之后阴声开口,“玄武山庄宇文冬月,请赐教。”
宇文冬月开口的同时擂台四周狂风骤起,广场四周的积雪旋舞飞起,连同北侧护城河里的河水也在狂风的裹带之下化作万千水滴缓缓升空。
就在众人惊诧四顾之时,僧人阵营突然传出了诵经之声,领唱的是那几位年老的住持和方丈,对于他们突然诵经,僧人阵营的其他僧人多有诧异,短暂的迟疑之后,大量僧尼开始随唱诵经。
长生听不懂和尚的经文,只能听出诵经之中多有慈悲平和,他也不明白这些僧人为什么会突然诵经。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随着僧人阵营开始齐声唱诵经文,番僧鸠摩千石上空的那尊千手观音法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虚化,诸多手臂中持拿的各种佛家法器的攻势亦随之减弱。
鸠摩千石肯定知道僧人阵营唱诵的是什么经文,眼见千手观音攻势大减,气急高喊,“好个数典忘祖的中土和尚,竟然念咒息怨,坏我佛法神通!”
斗法最忌分神,二人本就势均力敌,僧人阵营唱诵的经文平息了凝聚千手观音的惩恶怒气,鸠摩千石本已落于下风,此番又分神说话,张善立刻抓住机会,静心凝神,催御上空的太极八卦图分崩离析,八个卦符鱼贯飞出,重创千手观音法像,阴阳太极紧随其后,将那观音法像彻底震碎。
那千手观音法像并非观音显圣临凡,而是由鸠摩千石元神催御凝聚,神通一破,鸠摩千石立遭反噬,大叫一声,踉跄后退。
张善陡然睁眼,急抬右臂,十余张黄纸符咒自其右侧袖管疾飞而出,首尾相连,击中鸠摩千石之后络绎爆裂,径直将那鸠摩千石轰出了场外。
眼见鸠摩千石受伤落败,丐帮阵营立刻有人上前搀扶,并大骂僧人阵营暗中左右,无良坑人。
可不要以为僧人都是不善言辞的木讷之人,僧人每日诵经辩法,最擅雄辩,听得丐帮阵营指责,立刻与人高声反驳,只道鸠摩千石又不是他们请来的,他们也只是感念此番比武多有死伤,有伤天和,故此诵经祈福,平息天怒人怨。
虽然僧人阵营临危出手,张善却并不领情,因为即便僧人阵营不出手,他也不惧鸠摩千石,不过他也很清楚僧人阵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担心己方阵营会迁怒于僧人阵营,毕竟鸠摩千石是个和尚,他们此举旨在与鸠摩千石划清界限。
便是不领情,张善也没有让对方下不来台,获胜之后冲僧人阵营点了点头,转而收回视线,看向东侧擂台。
在张善击败鸠摩千石的同时,宇文冬月已经凭借血脉之利催生至寒阴风,将周围的冰雪卷起,连同部分护城河水自东侧擂台的四面八方凝聚了不计其数的尖锐冰锥,这些悬浮空中的冰锥每支都有一尺多长,万千锐刺正对东侧擂台。
此时监考官已经敲响了铜锣,但宇文冬月和古衍皆未动手,供香即将燃尽,二人都很清楚自己不会有第二次出招的机会,一个回合就会分出胜负。
宇文冬月的表情阴狠而狰狞,鼻翼一直在急切抖动,她虽有玄武血脉,控御如此之多的冰锥也并不轻松。
古衍的表情很是平静,有心满意足的欣慰,亦有了无遗憾的平和。
就在众人紧张凝视,不知二人何时会动手时,宇文冬月动手了,万千冰锥在同一时间自四面八方疾刺而下,由于速度极快且数量众多,疾飞而下之时发出了刺耳的破风之声。
这些冰锥既然受宇文冬月控御,宇文冬月自然有全身之法,故此在控御冰锥疾飞落下的同时,宇文冬月也挥舞藤杖疾冲而出,试图在冰锥重创古衍之后快速补招,与其致命一击。
面对着自四面八方疾刺而来的冰锥,古衍并未凝聚灵气屏障阻挡隔绝,而是右手外探,将周身灵气尽数聚于右手掌心。
到得这时众人方才发现周天神功竟然可以将体内灵气外延离体,并于体外积蓄挤压,只是眨眼的工夫,大量离体的灵气就自古衍右掌凝聚出了一只一尺大小,冒着刺眼紫光的灵气圆球。
张善离东侧擂台最近,见此情形,知道古衍油尽灯枯,有心与宇文冬月玉石俱焚,情急之下违规发声,“护住三阳魁首,确保元神不伤!”
张善话音刚落,东侧擂台便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宇文冬月就彷如一片破布一般被震飞了出去,而古衍在发出致命一击的同时,亦被疾刺而下的万千冰锥所掩埋。
不等监考官敲响铜锣,张善便纵身冲向东侧擂台。
与张善同时冲向东侧擂台的还有伤心欲绝,悲伤嚎啕的杨开。
张善最先落于擂台,眼见杨开也冲了过来,反手延出灵气将其挥向己方阵营,“拦住他。”
长生闻言急忙上前拉住了杨开,杨开虽然悲伤欲绝却并未丧失理智,努力咬牙希望止住哭声,浑身颤抖,目眦欲裂。
就在此时,擂台上传来了张善的声音,“魁首未伤,元神尚在,一同念咒作法,送古前辈元神归真。”
听得张善言语,己方众人立刻开始齐声诵经,连身受重伤的张墨也强行站立,与众人一同念经,太清玉清众人念诵的是度人经文,而上清众人念诵的则是送神真言,待得己方众人齐声同步,张善咬破中指自掌心画写符咒,转而急探左手,自冰锥之中引出一个极为淡薄的人形虚影,随即开始高声领唱,“三魂不灭,七魄存真,太上敕令,速往昆仑,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真言念罢,再取符纸一张,抖手燃起,甩向空中,那符咒遇风化作一点金光,往西北方向疾飞而去。
“去!”张善手指西北,高声呼喝,随着他的呼喝之声,那道人形虚影急速升空,跟着前方的那点金光疾飞西北。
张善作罢这些,这才抬手擦汗,转而冲古衍的尸身稽首祭拜,“福生无量天尊。”
杨开原本悲痛欲绝,待得看到古衍的魂魄在金光的引领之下飞向西北方向,心中悲痛略有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感激,他不知道古衍的魂魄去了哪里,却知道三清道门一同作法,保住了古衍的魂魄。
杨开疑惑转头看向长生,长生知道他想问什么,便急切说道,“据经文记载,在昆仑山某处有处紫气福地,太玄修为的三清道人死后,魂魄可以去往那里,令师不是道人,按理说是不能去往紫气福地的,故此住持师伯才会率众作法,作保护送。”
听得长生言语,杨开恍然大悟,急忙走过去冲诸位道人深揖道谢,众人感念古衍忠义,纷纷出言宽慰,和声安抚。
作法完成,张善挥散冰锥,将古衍的尸身托抱而回,杨开见状急忙跑上前去,接过古衍的尸身痛哭流涕。
“节哀顺变,”张善叹了口气,“令师的鲜血早已流干,只靠灵气支撑赶回长安,便是此番未受重创,亦难得回天了。”
“多谢真人,多谢真人。”杨开哭泣落泪,连声道谢。
“令师先前所言我都听到了,”张善正色说道,“令师义薄云天,日月可鉴,日后我们会助你重建青云山,以慰令师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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