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是可恨

何立扬站在老李等人面前,他想学着他们蹲下来,最终还是没有弯下腰。

老李没抬眼皮,不紧不慢地说:“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你们要修路的话可以绕道。”

“叔,修路都是按照图纸施工的,绕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立扬耐着性子解释着,同时恳求道:“叔,你看有什么办法,咱们互相让一步,毕竟这路要是通了,对咱们都方便。”

“哼!”老李用满是老茧的手指捏灭了烟头,抬眼看着何立扬,说:“就是村里通火车通飞机,破坏了风水一样不行,这件事别说是你,就是镇上的领导来了,这几棵柳树,照旧动不了。”

何立扬气的瞪圆眼睛,他真的不敢想象这些人怎么会作出如此无赖之事,戴着破坏风水的迷信帽子,堂而皇之地阻拦施工工人,真是可气、可恨!

这时,何瑞喊了他一声,何立扬放弃了最后无谓的请求,他瞪了一眼蹲在地上村民,走向何瑞,身后传来村民们的窃窃笑声,此刻,他觉得他们不仅可气、可恨,甚至还有一丝可怜。

何立扬意气难平,轻抚几下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电话给周治和康光谦。

康光谦赶到现场以后,一脸怒气,他抖着肩膀上的夹克衫,匆匆和何立扬打过照面,便径直走向老李几人,何立扬、周治、何瑞三人紧随其后。

“老李,你又在这瞎搅和啥呢?”还没走到跟前,康光谦便生气地喊道。

看到康光谦,老李抬着眼皮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康书记你说话要说理,我咋就是瞎搅和么?”

“你这不是瞎搅和是啥嘛?这几棵破柳树,先前都给你们作出赔偿了,你还要咋嘛?”康光谦气呼呼地质问着。

老李没说话,只是斜着眼睛看着康光谦,身后的一人说:“我们不要赔偿,就要柳树,这柳树要是倒了,那我们草塔村的风水就破坏了。”

“你还好意思说风水,你看看你草塔村,有几户是好光景?好不容易给你们修条致富路,你们还不知好歹。”

“康书记,你也知道我们村光景不好,这风水一破,那我们岂不是要行乞讨饭?”老李身边另一人说道。

康光谦意欲再说,被周治拦住:“这些人不讲道理,给镇上的李镇长打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李镇长是庆安镇副镇长,原名李树国,主管维稳、安全生产、涉企协调工作。

康光谦吐着气拿出手机拨通了李镇长的电话。

老李的目光满是不屑地望向半空,来回抖着腿,自言自语:“苍蝇趴在驴X上——以为自己棒着通天柱。”

“你这老东西怎么还骂人呢?”何瑞再也忍不住,怒骂一句。

老李依然不动声色,他甚至都没看何瑞一眼。

听到康光谦在电话里说把派出所的警察叫上的时候,那几人顿时发出几声讥笑。

“咦!还叫警察,狗尿在石板上一一渗也不渗。”

“就是,警察来了能咋?还吃人呢?”

挂掉电话,康光谦气呼呼地用手指了指老李,然后回身说:“等一会,李镇长马上过来。”

何立扬三人点了点头。

几人蹲在路边,向先前何立扬和老李他们对峙一样,双方能相互看见,却听不到彼此言语。

康光谦抖着肩膀,望向老李的目光里,满是怒气。

何立扬隐约听见他低声嘀咕道:“真是七两猪肉长八个**子——脏皮。”

半个小时后,李树国来到工地现场。他穿着西服套装,胸前党徽熠熠生辉,脸庞清瘦,一双小眼睛射出精光。

一下车,他便走到康光谦跟前,微笑着问道:“哪位是何立扬何总?”

何立扬努力挤出笑容,握住了李树国伸出来的手:“你好,李镇长,我是何立扬。”

“幸会幸会!”李树国笑着握紧了何立扬的手。

康光谦淡淡地对何立扬说:“这是咱长青村的女婿汉,雷家小女子的丈夫,咱们村主任雷东升的姑父。”

说完,他头朝老李一指,急切地向李树国问道:“咋个弄嘛?”

李树国收起笑容,说:“你们先等等,我找老李说说。”

何立扬几人看见李树国缓步而行,随后和老李他们说着什么,不一会,便折身返回来。

“咋样么?”康光谦抖着肩膀问道。

“老李这个老顽固!”李树国感叹一声,随后笑着看了何立扬一眼,对康光谦打包票:“没事,有我呢,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你们照常施工。”

“能不能行?”康光谦眉头微皱,怀疑地问道。

“你放心,要是连老李都没办法,我还干什么涉企协调工作。”李树国胸有成竹。

随后,他和何立扬互相留了电话,表示事情一有转机马上打电话通知何立扬。

众人开始散去,工程队就此停工。

何立扬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倾吐,只得去找苏晓雅。

何立扬来到村小学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苏晓雅正坐在校园里呆呆地望着西下的夕阳。

看到何立扬从校门口进来,苏晓雅脸上露出喜色,随着目光落到他疲倦的神色上,苏晓雅愣了一下,迎上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她从来没见过何立扬这么失落过,自从认识他以来,他给苏晓雅的印象就是阳光积极乐观,好像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悲观路过。

何立扬把事情的经过向苏晓雅复述一遍,觉得心里顿时畅快多了。

末了,他说:“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无耻到没有底线。”

“这个老李,肯定又是受了什么蛊惑。”苏晓雅忿忿地咬着牙说道,继而看着何立扬说:“你也别这么说,毕竟这里是农村,不像你们深圳,人人都是高素质,都有契约精神。”

何立扬坐下来,望向天边一抹艳红,问道:“你刚才说老李受了蛊惑?”

“呃……”苏晓雅迟疑几秒,说:“我也是猜测,据我了解,老李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说完,她看到何立扬表情狐疑地看着自己,缓缓解释道:“他家小孙子就在这上学,有时候他会来学校接孩子。”

“哦。”何立扬应了一声,纠正苏晓雅:“我们深圳?那是中国的深圳。”

“对,你说是就是。”看到何立扬的嘴角渐渐显露出笑意,苏晓雅笑着说。

“对了,我能问你个事吗?”何立扬侧着头嘴角泛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