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从眼前走过, 人马带起一条长长的尘土连成的黄龙。最后一个士兵从眼前走过, “龙尾”随着他的步子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远方天地相交的一线。
“先回去吧。”梁玉提提手里的胳膊, 低声说。
陆氏在她手里哭得浑身发烫,李淑妃自福安宫设宴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今日送行, 只有陆氏夹在队伍里。桓嶷与陆皇后都担心陆氏, 嘱咐了燕国夫人与梁玉两个人看好了陆氏。陆氏哭得懵懵的,低声道:“恁地心狠!”
燕国夫人看着这两个人,女儿都走了, 将心比心, 也是难过得紧。梁玉比陆氏要好一些,也是洒泪而别,她性子比陆氏刚强,美娘又是收养的, 阿鸾可是陆氏亲生的!三人擦擦眼泪, 梁玉与燕国夫人将陆氏送回福安宫。
福安宫里, 李淑妃安静地坐在小殿里, 遥望着城门的方向。殿里静得吓人, 宫女与宦官侍立两侧,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燕国夫人勉强道:“有许多人护送, 路上当无凶险。”她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大靠谱,只说了一句就咽下了,几乎想逃走。
李淑妃对梁玉道:“累得你也白养了一个女儿。”
梁玉道:“好好回来就不算白养了。”
李淑妃道:“这些年我看得多了, 断没有为了一个女孩儿就改变方略的道理。看她的命吧,总好过绝食死了。只是……要累得圣人清誉受损了。”眼泪顺着干枯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一直忍着没哭,就是为了这一哭。阿鸾走了,是拿命在搏,留下的人却要面对这一地鸡毛,且得收拾好了。除了李淑妃婆媳,桓嶷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长兄、前太子留下的唯一的遗孤,就这么出塞了,桓嶷必然受讥。其次是梁玉,收养的女儿填了进去,说出去也不大好听。这两个的处境一旦不好,李淑妃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梁玉道:“娘娘别想那么多,三郎、三郎他……”她最不愿意阿鸾出塞的原因就是这个,这会儿也没法儿说不碍事。
李淑妃道:“先帝对圣人抱了多么大的期望呵,我竟没能教好阿鸾,让圣人的令名因此受损。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先帝呢?”一句话说得陆氏又哭了起来,丈夫给她留的就这一个女儿,现在也没守住,还是女儿自己要走的。
燕国夫人陪几人哭了一阵儿,胡乱劝了一通:“三位都保重,等两个孩子回来了,你们却病倒了,她们岂不也难过吗?”
李淑妃道:“这狠心的东西,她还会心疼我们吗?”
燕国夫人语塞。
梁玉回过神来:“我得走了,还有事儿没办呢。”
李淑妃忙说:“快回去看看吧。这事是我没教好孩子呀!”袁府里顶梁柱都被派出去了,如果没有这件事,袁樵不一定现在就会被夺情派出去。现在袁府得梁玉支撑着了。
梁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到家的时候人又恢复了正常。杨夫人今天早上送儿子的时候哭了一场,现在已经好了一些,袁樵将林犀也带走了,林母也在杨夫人面前,两个人的眼睛还红着,眼泪倒是已经干了。
梁玉道:“都送走了,前头一段不曾出关,一应供应都是好的。后头一段有军士护送,也不应该出岔子。他们是去重建王庭的,王庭建起来,只会越来越好,他也就该回来了。”
杨夫人道:“总是……忠于王事。”
梁玉道:“我把护卫给了他,只管护着他们,不管别人。”
“哎。”
梁玉又安抚林母几句,林母道:“学生跟着老师,天经地义的,我就等着他回来。如果没有府上,我们母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该侍奉着老师的。”
梁玉想了想,道:“我去宫里一趟。”
杨夫人道:“不要乱打听消息,我看圣人心情也不大好。君臣如天渊,哪怕再亲,也小心些。”
“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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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到了宫里,桓嶷不在两仪殿也不在昭阳殿。陆皇后听说她来了,先将她延至昭阳殿。梁玉远远便看到陆皇后站在台阶上,急忙快步走了过去。陆皇后也快步迎了下来,不等梁玉下拜便握住梁玉的手说:“三姨可算来了!”
“三郎怎么了?”
陆皇后低声道:“去了东宫,谁都不许跟。”
“啊?”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是想起仁孝太子来了!
陆皇后道:“阿鸾可真是不懂事。”她因桓嶷之故也一向厚遇福安宫,阿鸾这一手可是将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了,陆皇后也有了一丝怨气。她不提美娘,美娘是梁玉的义女,还不是从小养大的,感情就没那么深。真正伤着了桓嶷的还是阿鸾。陆皇后既要做贤后,就明白大体。阿鸾这一出,桓嶷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梁玉道:“走都走了,就不再提了吧。总比在京里熬死了好听。”
“嗳。那……去看看?”
“好。”
桓嶷现在还没册太子,东宫没个主人,后半截空着只有几个洒扫的宫人,前半截还留了点不及搬走的衙署。桓嶷正在后面,斥退了宫人,望着寝殿发呆。孙顺守在外面,低声道:“圣人不许打扰。”
陆皇后与梁玉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到日头偏西,孙顺进去小声通报。桓嶷猛地回过头来,神情莫测。
陆皇后拉着梁玉的手,两个人慢慢往前走,桓嶷忽地转过了头去。她两个走近了,桓嶷才说:“那一天,我陪着大哥,在这里等她出生。”
陆皇后道:“圣人当为社稷为百姓保重,也是……为了我们。”
梁玉道:“打盹当不了死!事情还没完呢!这事儿是悲是喜,得看你!看朝廷!你做生,它就生,你做死,它就死。”
陆皇后惊讶地看着梁玉,她一直听说梁玉很有“威名”,接触时却觉得她是一个很善解人意极和善的人,此时方才觉出一点“铁笊篱”的味道来。
桓嶷眨眨眼,苦笑道:“我虽布置了这许多,派了许多人去——啊!姨父也去了,三姨,莫怪我——其实知道,这几年是无法再兴边事的。”
“那又怎么样?这几年不动手,以后也不准备动手了?”
桓嶷憋得太狠,反而有了倾诉欲:“你们不知道,右部可汗不算什么,是左部!右部完了,左部可汗就能一统五部,到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阿鸾?我得担心他们大举入侵了!”
“这不挺明白的吗?”梁玉就怕桓嶷一时转不过筋来,气极了先跟左部可汗动上了手。桓嶷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龙有逆鳞。
陆皇后也稍稍放下心来,劝道:“圣人既有方略,不妨先用膳,再召执政商榷。”
桓嶷道:“有什么好商榷的?用膳去!三姨,一起来吧。”
梁玉道:“好。”
陆皇后见桓嶷不再独自生闷气,颇有一丝喜意,问桓嶷在哪里吃,又问他想吃什么。桓嶷也不挑剔,登辇去了昭阳殿。
昭阳殿里,陆皇后与梁玉都留心观察桓嶷的饭量,发现他吃得很有气势,进食的数量却不如往昔。看在眼里都不说话,也不敢在他赌气的时候劝他多吃,怕他积食。桓嶷吃完了饭,装作没事人一样擦擦嘴,笑问梁玉:“三姨是怕我想不开吗?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梁玉道:“是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啦。”
“我送你。”
陆皇后斟酌再三,挥着手绢儿将姨甥二人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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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出去时不用辇,与梁玉两个人边走边聊,他越走越快,说话语速也很快:“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怪念头?!离经叛道!娘娘与大嫂都是循规蹈矩之人!”
梁玉道:“人在这个年纪都觉得自己挺能干的。”
“觉得!觉得!”
梁玉道:“你想想自己的事情,行不行?”
“我有什么事呢?不挨两句骂的都是圣王,我看我是做不成了的!”
梁玉道:“现在说这个话还为时过早。花盆里一丛杂草、两块破石头看着扫兴,放在山上,那草一片一片的,石头一堆一堆的,那叫气势。一个人,正看是忠厚,落在小人眼里未尝不是伪善。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只做实实在在的事情,不嫌累就叫他说去!累不死它!”
“噗——”桓嶷被她越说越慷慨激昂的语气逗笑了,自己的精神也是一振,“是是是。三姨总是这样。”
想了一想,很敏锐地回想起了阿鸾与美娘的态度,问道:“三姨,你觉不觉得现在憋闷呢?是想过现在的生活,还是……以前?”他一直觉得应该是现在比以前好,以前过得提前吊胆,怎么比得上如今的富贵安乐呢?但是阿鸾与美娘的选择又让他心生疑惑了。
梁玉问道:“想听实话?”
“嗯。”
“实话是,现在是比以前好。不过以前有盼头,现在……”梁玉摇摇头,“现在就是以前盼的。下面不知道盼什么好了。”
桓嶷不客气地嘟囔:“闲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宋奇调到鸿胪。”桓嶷忽然冒出了一句。
梁玉微惊:“啊?”宋奇不是才升了官吗?怎么又调到鸿胪去了?
桓嶷自言自语地道:“宋奇是个精细人,一定能够做好鸿胪的。”
梁玉问道:“我知道他是个能干的人,你这是……”
“先准备着,唉,还差将军。”
行,没有脑子一热就先动手了就行。不过想想,阿鸾都走了,恶名也担了,早些晚些也都那样了,还不如按着自己的调子来,胜算更大。
梁玉道:“既然要准备……你是不是……”
“什么?”
“我的傻念头啊,有文试,为什么不开个武试?打不起来不就是缺人才吗?反正都是养人,怎么养不是养?”
梁玉觉得这个还是可行的。大家都知道,谁提拔的人听谁的。朝廷比较担心的就是边将跋扈,桓琚就是怕这个,才在晚年把边将又收拾了一通。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桓嶷手里选出来的人呢?
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立场——凭本事出头。之前因为接触的都是识文解字的人,尤其后来也算卷入了科考的事情里,她满脑子想的只有“文”。如今提到边事,便很自然地想到了“武”也是可以选拔的嘛!
“我知道,什么事儿想干得极出色必得要天赋,可是如果不是非得一举荐就要个顶尖的,中等的人是可以选取的。矮子里拔将军是很难的,要是一群不那么矮的人里再找个儿更高的呢?岂不是比大海捞针来得强?何况举荐也未必是一看就准不是?”
桓嶷这回不绷着了,点点头:“可以试一试!”他肚里算了一轮,指望着不打一仗就完全解决左右两部是不可能的。要打,他有钱有粮有兵,缺的是将,能练兵、带兵的将。没有“将”,先选点“校”也行!他爹真是太疼他了,弄得一个个没有锐气,承平的时候没关系,遇到事情就麻爪了。
梁玉喜道:“行吧?”
“行,”桓嶷又点一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沉缅在这件事里面。”还是得把自家的事务给理好,派中枢的官员到地方职是他最近在推行的事情,被捞回来的于累就是被派出去的。于累因为临时有事被征回,派任地方的事情却不能停!得让中枢的官员都尝尝味道,且部分中枢官员也是有能力的,让他们任地方对地方百姓也有利。
梁玉轻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看桓嶷这意思,已经是有了主意了。而她也不大可能参与进下来具体的事情里,梁玉微有遗憾。这或许就是美娘说的“没了声息”?
姨甥俩似乎心有灵犀,桓嶷恰问道:“三姨,不想美娘吗?”
“她现在与彦长同行,等彦长回来了我再担心也来得及。到了,回去吧,让人瞧见了该说你了。”都到宫门口了,御林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桓嶷道:“珍重。”
“嗳。”
桓嶷说完“珍重”,转头就把执政召了过来,连下了两道诏令,第一道是把宋奇调到鸿胪。右部可汗走了,可以清算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鸿胪居然事到临头才知道,真是个废物!桓嶷决定请他回家吃自己。
执政们没有异议,纪申与陆国丈先将桓嶷嫁侄女的怒气放到一边,只从应对左、右两部未来变局的角度来考虑,选派一个更加精明强干的鸿胪寺卿也是理所当然的。虽说“用过不用功”、“知耻而后勇”,先帝朝后期天下太平,鸿胪寺卿干得最多是招待宾客和吊唁,以他的经历就算想勇,也没那个“勇”的底子。宋奇是先帝手里用出来的人,精明强干,地方也任过、中枢也任过,代理京兆也没出过岔子。虽然品德够不上贤者,却是个会用阳谋的聪明人,并不一味阴沉。就他了!
桓嶷第二道诏令也被执政们一致通过,即诏开武举。就在秋天,时间虽紧却比较好办。桓嶷道:“先于军中选拔。”并不从天下广选,而是先试一试水。这个纪申和陆国丈就能接受了。反正要备边的,也都知道现在的军队只是堪堪够用,确需整肃。
纪申曾劝过桓嶷不要兴边事,世易时移,他也不一听桓嶷冲着军事下手就马上劝谏。先看桓嶷接不来还有什么举动没有,如果过了界,那再劝。
桓嶷的第三件事却是:“中枢官员派任地方的事情还是要继续的。”
纪申一颗心放进了肚里,心道:【今上比先帝更会克制自己,这是圣主之相。】心里很是同情桓嶷最近遭遇的事情。当时没有说什么,办完了公务之后回家,拣几位客人见了,不大重要的人就不见了,吩咐一声:“不要打扰我。”便猫进了书房。
文人都爱写点东西,纪申也不例外。除了跟皇帝的密谈不写,别的什么八卦都会写一点。今天整好了纸笔,给自己的笔记集子里添了一章,狠狠地为桓嶷说了一通好话。将事情的始末给记了下来,写明原委——桓嶷是想拿宗室女和亲的,没想嫁亲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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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申在奋笔疾书的时候,同一座城市,梁玉也在写信。
本来不大惦记美娘的,梁玉说的都是心里话,美娘跟袁樵现在离京城估计不到一百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被桓嶷一提,又有点想,便写封信去问问情况。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箭怎么飞,还是能盯一阵儿的。
给美娘写完了信,又给袁樵写。
袁樵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陆文能回来,袁樵、于累、吴锋也且得在那里停一阵,梁玉闭上眼都能想到桓嶷的安排——虽然没人告诉她。袁樵留在那里就是搞事的,梁玉不怀疑袁樵使坏的水平,但是比较担心阿鸾能不能经得住风霜之苦。
梁玉在信纸上写下“公主”两个字的时候,袁樵正对阿鸾施一礼:“公主。”
阿鸾与右部可汗只在京城宴客,还没有在王庭举行婚礼,这个时候阿鸾与右部可汗分居两处。宴后,陆文等人来拜见公主,询问她的起居。陆文是阿鸾的母族长辈,心里也不赞同阿鸾这么自作主张。既然已经出来了,又得把私心杂念都抛了,扮演一个合格的正使。
阿鸾客客气气地回答了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态度,多一个字也不讲,彼此客气又有一点疏离。陆文问完起居即退,袁樵又折了回来——美娘陪在阿鸾身边,袁樵当爹的要见女儿,当然是可以的。也就趁机见到了阿鸾。
阿鸾对袁樵也是客客气气的,袁樵道:“殿下,眼下是同舟共济之时,恕臣无礼。殿下与可汗相处如何?”
“还好。”
“据臣所知,可汗文字不是很通。”
“那我就教他。”
袁樵无语了片刻,道:“只盼殿下不要想得太简单。”
阿鸾道:“他想要恢复部落,就得对我以礼相待,真个无礼,难道我会逆来顺受吗?请将他交给我,你们回去辅佐圣人打造一个盛世。不管我在这里如何,最后还是看圣人、看你们做得如何。母邦强盛,我才能好。反之不然,母邦衰微,我纵能握两部权柄,也是无法挽救的。甚至……无法约束可汗部众不入侵。”
这话倒有点样子了,袁樵点点头,不提什么“所以根本不用你自己跳出来”之类的话,平静地赞了一句:“不错。”
“你会助我的,是吧?”
“臣身为朝廷副使,自然会襄助陆公将殿下与可汗安全送到,助可汗重建牙帐。”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知道你不是个刻板学究,我知道你们会停留一段日子,我想知道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袁樵不接别的话,只拣最轻松的来问:“殿下怎么知道臣就不是刻板学究呢?”
阿鸾盯着袁樵说:“你敢娶夫人。”
袁樵轻笑一声,不予置评。
阿鸾道:“你们比我年长,认为我是任性,都随你们,可是我向着父母之邦的心也是真的。我不希望五部合一,也不想只有两部,左部弱了,右部强了,岂非还与现在一样吗?我要拆散了它们。拆成五部、十部更好。”
袁樵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汗怎么办呢?”
“我会带他内附的。只要情势到了,他不来也得来!所以,你们的方略,是不是这样的?比我的想法更好吗?”
袁樵问道:“殿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呢?”
阿鸾有点轻蔑地道:“宫里只有杜庶人与凌庶人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后来王才人、李美人之流甚众,就谁都不是威胁了。”
袁樵心里中诧异,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深深一礼。
阿鸾道:“我知道,是我任性无礼,我已做了这许多让三叔为难的事情,我发誓绝不让他后悔,绝不会让他再因为我多耗心神。请您相信我。”
袁樵轻轻点了一下头。
阿鸾犹豫了一下,问道:“您这是答应我了吗?”
袁樵轻笑一声:“殿下,这本就不是殿下自己的事情。”
“我当您答应了。”袁樵笑笑,不说话。
阿鸾这些日子也是憋闷得狠了,袁樵是她遇到的最好说话的人了。忍不住多了一句话:“您不觉得,夫人就这么消沉下去太可惜了吗?”
袁樵轻笑一声:“来日方长,臣明日再来问候公主。公主很有见解,但有一件事说错了。”
“那是什么?”阿鸾问得有点急切。
“我的妻子,不是殿下想的那样,”袁樵说,“她的爪牙仍在。”而且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知道与做到从来都是两回事。
离开阿鸾的住处,袁樵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找到了陆文:“陆公,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这个公主,得教啊!”
陆文哀叹一声:“她还可教吗?这个、这个样子!”
袁樵想了一想到:“不算太糟糕。陆公,你我身膺重负,要振作啊。”
“不然呢?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