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菜鸡互啄

家里人丁不旺, 外场拢共就袁樵、袁先两父子, 袁樵有官职在身, 袁先一个半大孩子就经常需要作为代表出现在一些场合。

今年大祭,袁樵家也须积极参与, 袁先因此见到了亲生父母与兄弟姐妹。

袁先被收养的时候年纪很小, 对亲生父母压根没有印象。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历来——与养父的年纪相差太小了, 一看就不是亲生的。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被收养的原因,说不难过是骗人的。生活不错, 与原来的家庭也没有什么接触、没有什么感情, 心里因为“不吉”有羞愤, 也不至于疾世愤俗。

只偶尔会有些淡淡的遗憾:【他们是否会后悔遗弃了我?】

事实告诉了他, 没有!

“啧,捡别人不要的当成宝贝!真是目光短浅!哼!”说话的这个叫袁蒙,是袁先血缘上的亲哥哥, 比他大不到一岁,想也知道,不是一个娘生的。袁蒙长得好看,在家里得父母的宠爱, 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可到了京城这里一比, 就很令人不自在了。袁蒙他爹袁配今年四十四岁了不过是个六品官, 袁先却撞了大运, 养父袁樵年少有为, 五品是他现在的起点。六品和五品看起来差别不大, 却是一道坎儿, 考虑到两个人的年纪,也是袁樵的前途一片光明。这是一个拼爹的年代,很直观,袁樵五品,儿子就能进太学,袁配六品,袁蒙的条件就比袁先差。袁配的儿子还多,荫生、荫官的名额还有限。袁樵现在就只有袁先一个儿子,以后即便再有,他还是老大,也不在乎多荫他一个人。

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太子登基,太子唯一存活下来的亲姨妈给自己儿子讨个出身是易如反掌的。

如何让人能够服气?袁蒙的年纪也不大,正在敏感的时候,这股不忿就被放得格外的大。尤其是本家一群年龄大大小小的兄弟凑在一起的时候,袁蒙就更不舒服了。

明明那是个家里不要的人!怎么敢比兄弟出色?怎么能比兄弟过得好呢?

袁配将袁先这个看着就膈应的儿子交到袁籍手上的时候,是巴不得这辈子再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之所以,他们家里从来不提袁先这个人。袁家家族庞大、人口众多,只要有心,即便是本家也可能几十年不见一面。

也就是今年大祭,这么多人才能凑到一起,袁蒙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再看袁先服饰鲜明,不是他所能比,又被本家兄弟挤眉弄眼地说:“嗐,我看他的命比你们兄弟都好,嘻嘻。”

袁蒙一时不忿,脱口而出了一句无礼的话,必要先吐一吐胸中恶气才好。说出的时候并没有过脑子,既要发泄,怎么狠就怎么说,仿佛过了嘴瘾就是赢得了胜利。袁先不好,把袁先当宝贝的人当然就有问题。所以不是他不好,是对家从头到脚都是错。

很巧,之所以有人跟袁蒙说袁先,就是因为袁先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袁先听到了之后,脸也拉了下来,表情不再那么谦和有礼,阴沉沉地看扫过一眼,暗暗记了一笔。

背后说人坏话是件尴尬的事情,袁蒙说人坏话被撞破,羞愤之下挑衅了一句:“看什么看?真没教养!”

说他是“别人不要的”,袁先还能忍,他不是个冲动的孩子,心机城府都在长。说“教养”就不行了,这干系到长辈了,于是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你倒是好教养!”

袁蒙的心理上认为自己比袁先优越,一个被他瞧不起的弃儿居然还嘴了,袁蒙小孩子好胜之心也起来了,冷笑道:“我有亲生父母教导,自然是好教养!”

兄弟们一听这话都知不妙,内里一个懂事的兄弟忙说:“斗什么嘴?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让你们相帮清点的祭器都清点完了吗?”

这群孩子年纪都不大,小的不过十一、二,最大者不过十五,能干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纷乱地回答:“点完了点完了。”

袁先冷冷地看了袁蒙一眼,准备抽身走人。跟袁蒙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有失格调,就算争出个输赢来又怎么样?哭着说“我现在有爹娘了,他们对我可好了”吗?还是把袁蒙的亲生父母骂一顿?那能骂吗?也是他的亲生父母!别人都能骂,只有袁先不能说他们半个不字。

袁蒙却被这一眼彻底看毛了!“看什么看?哪家祭祀也没有你!”

毕竟年幼,袁先的情绪终于明白地摆到了脸上。【若非父母长辈都是这般想法,他如何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心口有点憋闷,袁先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唔,把教养两个字从口里吐出来,你心里就没有这两个字了吧?”

袁蒙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两人对着轻蔑,袁蒙经的事情少不如袁先沉稳,率先挥起了拳头:“我就教你这个弃儿一点规矩!”

袁先也不甘示弱:“我为人所弃,尔为礼所弃!”

两个十来岁的小公子打架,就是菜鸡互啄。袁蒙年纪大一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袁先年纪小一点,经过一点锻炼,但不是袁樵亲生的没有传到天生的力气,不是梁玉亲生的没有那股野性。

一时也打了个旗鼓相当,不考虑到两人边打边骂,一个刻毒一个阴损的话,场面也很有喜感。

在场的袁氏子弟也不少,有想看热闹的,也有许多不想闹笑话的,一齐上来将两人分开。早有人跑去禀告尊长了。

事情就闹开了。

人多了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两个人在一起都有可能拌嘴动手,袁氏祭祖至少几百号人凑在一起,不闹点矛盾才怪。都是亲戚,富的还要瞧穷的不起,世家在这方面并不比土包子高明多少。在此之前,互相之间也有吵过打过的,打完算完,第二天还能装没事人似的喝酒。

这次却又不同,袁先的身份来历大家都知道,原本不知道的,才经过了袁樵的婚礼也就都知道了。袁蒙是什么人呢?原先也不知道的,这一架打完了,也都知道了。

棘手了。

想掂量梁玉斤两的人,也不想主动拿这种事情来试探。没意义,且很没格调。今天主持事务的是袁樵的一个叔祖袁翼,听了汇报就说:“袁配呢?!他管教的好儿子!”想到袁配、袁蒙、袁先之间的关系,袁翼开始心绞痛。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袁蒙无心之言,袁樵会不当一回事吗?何况,真的是无心之言吗?袁翼都有点怀疑。能干出把亲生儿子扔了的事情,袁配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

袁樵现管着万年县,半拉京城,等他回来了……

【能放着御史不做去楣县做县令的,那得是个狠人啊!你们真是找死了!】袁翼没敢去想梁玉,梁玉要把袁蒙给打死了,这回连流放兴许都能省了。以她的辉煌战果来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袁翼一面把袁配拎过来提着耳朵抖,一面派人去给刘夫人送信、劝说,心里急得不行。今年是他来主持祭祀,断不想在这样的大事中出现纰漏。一个家族会有共同的利益,不代表互相之间就没仇了。兄弟阋墙代代都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也不稀罕。

刘夫人先到了,袁翼含糊地道:“小孩子淘气。”

刘夫人笑道:“你是他们的长辈,小孩子淘气,你教训一下就是了,何必问我?”她来的路上还担心袁先别殴斗吃了亏,到了一看,全须全尾,也有心情谈笑风生了。

袁翼苦笑道:“阿嫂休要取笑我,袁蒙真是……没有教养!”又夸赞袁先的教养很好。

刘夫人只是微笑,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袁籍收留袁先的时候,刘夫人也是克服了很大的困难的。迷信的事情,没发现就算了,一旦被道破,谁心里都要打鼓。好容易十几年精心抚养,孩子长大了,又要翻旧账吗?!

【袁配真不是个东西!】刘夫人轻轻磨一磨牙,【他又是阿先的生父,这重身份终会是阿先的祸害。】刘夫人心疼曾孙,袁翼却绝口不提孩子受委屈了,可见世人心里,袁先是无法与袁配抗衡的。

陪同婆母一同赶过来的杨夫人又是另一种作派,从给袁翼行礼开始就带着哭音,哭声丝丝缕缕直往人耳朵里钻。袁先被领过来之后,她一把将袁先抱在怀里,泪眼汪汪地道:“叔父,我丈夫早亡,只有一个儿子也忙不过来,阿先、阿先他这么小……”

袁翼怕了她了,这个哭法就差直接说“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堂堂袁家,可不能背这个名声。连连摆手:“小孩子淘气、小孩子淘气。”

刘夫人道:“好吧,我把孩子带回去好好教导。那一个呢?伤着没有?”

“还好,还好。”

“我的孩子我带走,别人的孩子,我就不管了。”

“是是是。”袁翼笑容有点苦,奶狗互咬不算事儿,这位嫂夫人却不是善茬,背后又配齐了哼哈二将,那才是大麻烦。袁翼含蓄地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自家人,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对大郎不好。”

刘夫人挑挑眉:“我可管不住别人的舌头。”

今时不同往日,袁樵守完孝回京城的时候谁也不觉得他能有太大的出息,现在出息来了,长辈也得对他忌惮三分。袁翼向刘夫人保证:“不会再有无礼的事情发生了。”

期间,袁配到了,向袁翼与刘夫人陪礼,喝斥袁蒙无礼,罚他禁足,却连问也不曾问袁先。等刘夫人与袁先离开,袁翼将袁配叫到书房里,好生训斥了一回,袁配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道:【果然妨克父母!我一见到他就先挨了训,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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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领回袁先,就着亮光一看,脸上擦破了一点油皮,嫩拳头的指节也青了两个。

从回家到上药,刘夫人一句评论也没有,惹得袁先惴惴:“太、太婆。”

刘夫人笑笑:“不必放在心上。”

“是、是。”袁先显得怯怯的,心里将素未谋面的父亲与只有一面之缘的哥哥记恨上了。什么孺慕之情、什么淡淡的遗憾都飞了,什么玩艺儿!很稀罕么?滚呐!

药膏抹到一半,梁玉与袁樵赶了回来。

袁樵颇为忧心,他了解袁先,这孩子心思比同龄人要重些。梁玉则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自从在驿站里与袁先第一次直接接触开始,她就知道袁先心眼不少,绝不脆弱。看到自家孩子挂了彩,梁玉还是生气的:“你打赢了没有?!”

阖府主仆听到这一声,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感想来:【是她问得出来的话。】

袁先轻轻摇了摇头:“没分出胜负来就被分开了。”心里有点快活。

梁玉道:“哦,那就随他汪汪去吧。”

袁先乖巧地点点头,梁玉心说,你个精明鬼。

袁先则越咂摸越觉得梁玉这个话说的……“汪汪?”

袁樵赶紧挤到两人中间,沉着地对袁先道:“今天不要再过去了,明日还是要去的。”

“是。”

袁樵拿过药膏,慢慢给他抹上:“制怒,都说利令智昏,怒的危害也是一样的。当时怎么样的,你说与我听。”

袁先犹豫片刻,狠狠心,将话复述了一回。袁樵听到“为礼所弃”点评道:“这句刻薄,听了是想打你。”袁先道:“当时已经打上了嘛……”

【看起来是小孩子口角,话不是袁配说的,可心却是他的心。】梁玉看了袁先一眼,点点桌子,对袁先道:“来者是客,他们大老远的过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该多包容他们。人都是会改变的,也都是能感化的。譬如武姜,不也是与庄公和好如初了吗?”【1】

如果不说“汪汪”,这话还能让人信。在场的几个人谁不是熟读诗书?武姜与郑庄公娘儿俩,那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母子关系吗?

袁先眼睛一亮,心道,【我与庄公,颇有相似之处。他的母亲因寤生而恨他,勾结他的弟弟要害他,我因八字不好也为生父所弃,为兄长所辱。及段叔死,武姜也屈服了。说什么“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不过是被“生杀予夺”感化了而已。】【2】

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来,袁先顺从地道:“是。”

梁玉对刘夫人道:“今天见到三郎,他还问咱们大郎读书的事情呢。我对他说,还是等到祭祀过后,过完了新年再去太学。正好,过年的时候也带大郎走动走动,认一认师友。”梁玉很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能因为姓个袁就什么都不干了。博士、助教,年纪相仿的同学,趁着这年前年后都走动走动。

“甭管在哪儿读书,只要人多的地方就得掐起来。我看咱们大郎这手功夫,啧啧,还是小心些的好。”

袁先脸上一红。

梁玉对袁樵眨眨眼:“那你们爷儿俩说话,我们去说家务事啦?”

袁樵道:“你别生气。”

梁玉冷笑道:“我跟谁生气呢?那样的小东西,我但凡多瞅他一眼,就算他赢了!”

刘夫人道:“就是这个道理,佛奴,你与大郎仔细说。叔玉啊,我们走。”

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出去,宣扬了袁配的“不慈”,然后呢?对袁先有什么好处吗?对袁樵一家有什么好处吗?完全没有。这是人伦丑闻,能捂就捂。想要威慑看客多的是办法,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刘夫人见梁玉沉得住气,比她现在掐死袁配还要高兴。

房里,袁樵对袁先道:“你今天冲动了。无论他怎么说,你都要忍。亲生父兄再有不是,别人说得,你说不得。我知道你是维护我,可是看客也不是傻子。”

袁先已想明白了道理,这些货,就是欺软怕硬,打服就行了嘛。不过他现在还打不了,不过总有一天……懂事地说:“以后我就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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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这里定了个小目标,梁玉却已经做上了。她嘴上说得好听,实则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刘夫人高兴得有点早。她有一忧不曾对任何人讲——袁配是袁先的生父,从法理上讲,可以说没有继承的关系,现实中却不是这样。生父也是父,是不可以不敬的。同理,袁蒙也是袁先的哥哥,弟弟跟哥哥打架,也是不妥的。

名声不好,是会妨碍前程的。

此事不死不休,哪怕死了,提起身份来还是要矮那么一丝丝。

这是对袁先的先天压制,无解。正如南氏要决定梁玉的婚事,她就决定了。而袁先而是袁樵和梁玉的儿子,自己培养好的儿子被袁配这种废物点心给压制了,这是个极大的隐患。【我既不打算放弃阿先,他就是长子,以后再有孩子都得奉他为长,他要是矮袁配一头,合着我给袁配做嫁衣?因为生日不吉利就要扔孩子的,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一准作妖!得整得他不能作恶才行!】

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也会影响袁氏宗族对自家的评价。梁玉早想好了,她是不会“贤良淑德”的,她天生泼妇,爱咋咋地。

梁玉拿南氏没办法,对付袁配的办法却多得是。她直接越过了袁蒙,剑指袁配。她的心比袁先可黑多了,“和好如初”就是她提醒的袁先。

次日,袁樵得去衙门,梁玉妆饰一新,笑对刘夫人道:“阿婆,我送大郎过去。”她以前管袁先叫名字,现在就直接叫“大郎”,改口改得飞快。

刘夫人道:“礼貌些。”

梁玉笑道:“嗳,不过我年轻,有时候口无遮拦的,想必长辈们是不会与我计较的,是也不是?”

刘夫人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有不周到的地方,下回改进就是了。”

“是。”

梁玉高高兴兴把袁先塞进自己的车里:“你还挂着彩呢,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打的,别坏我名声。你跟一道坐车。”

袁先慢吞吞地爬了上去,伸手将梁玉也拉上车,慢吞吞地收回手,又慢慢地说:“他们见我还活着,就知道不是阿娘动的手了。”

梁玉头一歪,笑倒在了桂枝的身上。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袁先道:“阿娘,我自己理会得。”

“你怎么想的?”

“我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总不会出错。我可也不是愚忠愚孝之辈。”

“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阿娘后悔过吗?”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志向,却遗憾有好些事情我原本可以做得更好,如果是现在,一定不会办得那么滑稽。”

“我没有后悔也没有遗憾的。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不是说你做不到,一样的事情,我做了比你做了要合适些。等有了合适你做的事情,我就静等着你出头了,好不好?”

袁先笑笑,心道:【管它呢,反正我有爹娘了。唉,我果然是凉薄之人生的,竟不觉得与亲生父母不亲近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地方。】这话也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别想在世上混了。昨天袁樵可教育了他好一阵儿,害他今天得仔细揣摩,将“委屈无辜的孩子”演到位。

到了袁翼那里,多少双眼睛睁着,袁先在车里酝酿情绪。装模作样对他而言不难,难的是跟袁配、袁蒙面前装孺慕,想想就恶心,他得缓缓。

梁玉已先下车了,站在车边等着袁先被扶出来,携着袁先的手去拜见袁翼。

袁翼听到通报说是梁玉亲自来,头发就一阵发紧。

梁玉到了袁翼跟前很客气,余光瞥到了一对中年夫妇,以及一个脸上挂彩的少年。心道,【这老叔祖是要和稀泥?这事须不由得你做主。】

袁翼关切地问:“大郎的伤还好吗?”

那个中年妇人已将一张帕子抵在鼻端,低低地啜泣起来,眼睛盯着袁先不放,脸上写满了不舍。

袁先太阳穴上扑扑直跳,他猜着这是谁了,袁配的妻子、他的亲娘。昨天,袁配夫妇向袁翼说,要亲自向袁樵夫妇道歉,并且袁配再次强调,他不会把袁先给要回去,好让袁樵放心。

袁翼很鄙薄他这往外推的作派,却也承认一个儿子让人家养十几年养好了再要回去的做法更不是东西。这样两家再次说清楚,对双方都好。

梁玉与袁先便见到了袁配一家三口,梁玉回去就问了,袁配儿子一个巴掌数不过来,现在出来的就只有这一个,可见对袁先是真没什么感情。

【那就更可恶了!不待见还跑过来欺负!】

袁配的妻子待双方寒暄毕,拉着袁先的手说:“长得这么大了,我终于见到了。你还好吗?”

袁先浑身不自在,就怕自己也跟她一样的蠢:【你们真是损人不利己。】

袁配不看袁先,勉强与梁玉寒暄:“犬子淘气,请多包涵。”

梁玉笑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啦,我还以为您的主意,是要打上门来呢。”她声音悦耳动听,听得袁翼毛骨悚然。上来就扣了一顶“打上门”的帽子,只怕袁配的脑袋顶不起来。

袁配还在那儿摆手:“不敢,不敢。”

梁玉很同情袁先,袁配要如何对他,他无法左右,同样的,梁玉要对袁配做什么,袁先同样无力阻止,按照道理,他只能干瞪眼。如果哪一方因此受到伤害,他还里外不是人,还得陪着挨削。她对袁配也就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将袁先交给袁翼,她转头就去找了桓嶷。

三姨头一回求他办事,桓嶷听得仔细极了。拍着胸脯说:“袁配竟是这样的人吗?三姨放心,我记下了,阿先我会护持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桓嶷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梁玉要袁先这个儿子,那就留下来。如果袁配是个障碍,就让他成不了障碍,削他的官,让他滚。如果太不识相,那就请袁配去死一死。多简单的事儿。袁樵真是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三姨担惊受怕的。

“担惊受怕的”三姨什么时候也没有柔弱过,她对外甥说:“我来告诉你一声并不要你做什么,只是以后我要做什么的时候,你不要觉得我不够宽容就行了。骂我的我就忍了,骂你们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