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烈军与怀远军对兴庆府成功完成包围后,大宋与辽朝不约而同的派出使者前来叶安所在的静州城,虽然明面上没有承认,但两国都知道叶安才是真正的“西北王”,无冕之王。
眼看着河西坐大,两国怎么可能允许,尤其是在河西用兵西夏一事上,宋辽两国更是强烈不满。
原因也很简单,在西夏存在时河西便已有称霸一方,灭国黑汗的实力,眼下又要吞并西夏,待其完成有一场灭国之战后,届时河西的实力会有多么强大?
眼下的河西已经让他们产生浓重的担忧,若拿下西夏,宋辽两国将会面对一个比西夏更为强大的敌人,河套的富庶天下谁人不知?
宋人更是明白“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事实,东京汴梁城外的黄河堤岸已经不知加高了多少,每年因黄河泛滥所耗费的钱财更不知几何。
这些年来要不是有河西不断的同大宋贸易,并且还时不时的缴纳一些岁利,大宋的国帑早已捉襟见肘。
叶安在静州城“热情”的接待了宋辽两国都使者,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宋依旧是河西的宗主之国,只要一天河西不对大宋宣战,这一事实就改变不了。
虽然大宋这边很想搞死河西,但奈何已尾大不掉,一旦惹怒河西,无论是朝堂上的相公还是民间百姓都知道一点,单单是一个榷场通商之事便能让大宋疲于应对,更何况河西兵甲强悍,火器更是天下第一,非人力所抗衡。
于是乎相比辽使,宋使张应方的态度就和蔼的多,见了叶安的面居然能非常谦卑的放下身段:“叶侯安康,卑职乃是鸿胪寺典客张应方,此次权为西夏之事而来,另有朝廷文书奉上!”
这就是个聪明人,知晓不能在西北得罪叶安,所以态度相比辽朝使者的傲慢要好的多,毕恭毕敬自称卑职,若对应叶安的云中郡侯之位,还真算得上是下官请见上官的模样,完全没有涉及逾越之事,免去了双方之间的尴尬。
“倒是个精明的,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没有什么西夏,只有党项!我河西从未承认过西夏国的存在,你可以翻阅往来文书,我河西对兴庆府皆用党项待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安和蔼的将茶水递了过去,张应方惶恐接过,这话虽客气,但态度坚决,大宋在一开始也不愿承认李元昊建国西夏,可后来……不承认不行了,只是承认其为王国,而非王朝,就这样也让大宋憋屈许久,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下。
现如今叶安一句“从来就没有什么西夏,有的只是党项”让张应方为之汗颜,国朝努力多年而腰不硬,没想到河西却是硬了这么多年。
“叶侯,党项与我大宋有藩属之实,每年朝贡皆有其在列,河西伐夏,恐不为仁也,中书之意是:既然河西以夺静州,顺州,不如就此打住,官家更是严旨河西退兵……”
叶安微微摇头,长叹一声:“消息还是传的太慢啊!你来迟了,半个月前你来还有机会说这样的话,可现在,不光静州,顺州被我河西拿下,就连怀州,定州也皆在我河西手中,西烈军,怀远军,武威军以完成了对兴庆府的包围,李元昊以陷死地,你觉得本侯会停下吗?我河西上下官民为此战付出良多,他们会停下吗?”
“啊!这……”
张应方闻之大惊失色,没想到河西已经把兴庆府包围了,更可怕的是叶安什么时候又组建了一支新军?武威军?从未听说过啊!
毕竟是鸿胪寺出来的人,张应方很快便皱眉道:“兴庆府紧靠贺兰山,叶侯言之围困恐怕为时尚早吧?”
“嗯,贺兰山确实麻烦,若李元昊打心底里想要率军突围,恐怕难以捕杀,但贺兰山是一道屏障,同样也是一处死地,一旦李元昊选择贺兰山,那就等同于他要抛弃他手中的大部分战力,我不信他能做出这种事,你不了解他,此人是至死不降的。”
张应方惊诧的看向叶安,从他的话中便能听出根本不会给李元昊留活路……
相比张应方的惊诧,叶安却风轻云淡,指了指眼前的舆图道:“李元昊以无半点胜算,瞧见那些红色的区域没有?已经是我河西的土地,此战不光收复汉家故土,更是连当地百姓也都归附,一部分党项人甚至愿意倒戈成我河西之兵,党项人本就能征善战,一旦为我河西所用……双方之间此消彼长,你觉得会如何?”
张应方以被吓到失语,从叶安的态度上来看便能发现他没有虚张声势,如此情形之下,别说是李元昊,就连大宋都要小心提防。
原本一个党项已让国朝疲于应付,若是河西拿下党项,此后的国朝在西北恐怕更难支撑,难怪范仲淹一再上疏,力保党项不失!
“叶侯若得西夏之地,不知能否与国朝相安?”
“这是自然!”叶安想也不想的说道:“河西与大宋一衣带水,乃是同宗同脉,西北平定则天下安定,我又不是个穷兵黩武之人,如何能屡屡用兵?难不成大宋需要休养生息,我河西便不用?自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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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应方咽了下口水,他觉得叶安这话中满是警醒意味,甚至可以说是在警告。
但他还是附和道:“叶侯所言极是,双方相安无事,互通有无,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天下也少了很多纷扰和祸端。”
叶安儒雅的笑了笑,端起手中的茶水道:“有一句话回去告诉范仲淹,国朝已堕深渊,百姓分化愈发的大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如是而已,想要安定若不能平衡好百姓与权贵的利益,不想着如何缩小差距,整天想着做强盗从外人身上捞钱,这必然是作茧自缚的。”
张应方看了看四周忍不住低声道:“不知叶侯这话是好友之间的私语,还是……”
“好友之言,顺便告诉他土地兼并,权贵垄断商业,手工业,从粮食到物价皆在权贵手中,距离百姓揭竿而起之时为时不远了,哦,这是我在大白天发癔症说的话,你也可以告诉他。”
张应方面色尴尬,忍不住长叹一声道:“皆知叶侯深谙兵事,商贾,格物之道,若是能把这番高见写入奏疏以呈御览该多好!”
“你疯了?这话若是给官家瞧见,怕不是又要头疾发作,啊!我忘了,你恐怕会一字一句转述我的话,是吧?!”
张应方无奈摇头,瞧见叶安将手中茶水放下,便起身告辞:“叶侯不必挑拨,国朝君臣两不疑!”
“哈,说得好!告诉范仲淹若东京城待不下去了,可以随时来我河西啊!”
“岂有此理!”
就算张应方脾气再好,也受不得叶安这般挑衅,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倒是叶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自己这样害范仲淹恐怕老范日后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