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夏竦的震撼

凉州府的繁华一直是声名远播的,但夏竦觉得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繁华的含义,眼前的景象就不能用繁华二字来形容,这里的盛况甚至已经超越了东京城!

还没到凉州府便能远远的瞧见官道两边站满了人,夏竦原以为是叶安为了重视自己特意派来迎接的,但很快他便发现是自作多情,这些人都是往来凉州府的商人,旅客,甚至是前来求学的读书人!

乌泱泱的人群站满了官道两边,这是因为裴承文迎接自己而特意派人清空了官道,或许在国朝的其他州府都算不得什么,可在这里,夏竦明显觉得路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瞧不起!不光是瞧不起,还有一丝恼怒。

以他这种寻常出门都有大量官员前呼后拥,百姓退避排场的高官哪里见过这种对公权力滥用的鄙夷眼神。

一时间夏竦竟觉得这些百姓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刀子”,转头尴尬的对裴承文道:“本官之仪仗占了整个官道,阻碍百姓通行不说,更是太过张扬,实属不该的。”

裴承文笑道:“夏公哪里的话,您是朝中大员,更是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能来凉州府,我府百姓高兴还来不及,怎能心生怨恨嘞!”

夏竦恨不得打死眼前的裴承文,这是高兴吗?高兴的就差喊出一句“狗官”了吧?!

他能明显感觉到凉州府的百姓变得很不一样,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这些百姓对自己的态度中有那么一丝敌视,这并非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而是自己亲身感受到的,这才最让夏竦毛骨悚然。

倒是凉州府的官吏非常受百姓欢迎,透过车窗他眼睁睁的瞧见百姓们在给随行官员递上新鲜的果子,更是把一个个吃食,竹管装着的饮子,亦或是水果往骑兵的马兜子里塞。

这是一种真心地,自发的拥兵模样,更是说明甘凉的兵卒从来没有祸害过老百姓,而是真的在保护他们。

裴承文笑嘻嘻的接过车窗外递来的果子,道了一声谢后便分出一颗给夏竦道:“尝尝,我凉州府的甜瓜,可是一点也不输与庆阳的!”

庆阳甜瓜非常有名,在京兆府时夏竦就没少吃,就算到了延州范仲淹都以此瓜招待自己,没想到在凉州府居然也有甜瓜。

还没吃,只是闻了闻味便觉得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待切开之后更是被浓烈的果香味所折服,夏竦不禁口齿生津。

“这甜瓜乃是我甘凉种的最多的瓜果,叶侯说日照时间长,气候干燥,只要有水这甜瓜的长势便极好,那么多的甜瓜甘凉根本吃不完,只能运往湟州去卖,据说湟州有些聪明人已经开始往兰州,甚至是镇戎军去卖了,远一点的甚至能买到永兴军路去。”

“永兴军路?!”

夏竦大吃一惊,随即道:“这般的瓜果放的时间长不就坏了,如何能卖到永兴军路?!”

裴承文笑了笑道:“夏公有所不知,这瓜果虽然会坏,可若是再其成熟之前摘下,装箱之后再盖上草料,保持通风,待到了永兴军路便正好熟透,无论秦凤路还是永兴军路都去得!再说您也尝了这香甜滋味,可不比南方的蜜饯糖点要好的多,水分又足足的,自然受人欢迎嘞!或许您并不知晓,在我凉州府单单是这甜瓜的进项便养活了近千余人,至于往西去……咳咳,那可就卖的更多了些。”

夏竦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裴承文的话,看了看自己手中小小的甜瓜,他实在想不通最常见的东西怎么就能在甘凉手中变成养活数千人的所在,他更不知道产业链的好处和优势,只觉得裴承文或许是在夸大其词,亦或是在虚张声势。

不过当车驾抵达城郊的时候,夏竦便猛然瞧见眼前的凉州城好像和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巨大的城池如同山岳一般出现在地平线上,在凉州城的外围突兀的出现了俩个瓮城,这里不光是翁城,更是货物的集散地,大量的货物堆积其中,所有外来的货物必须在这里登记造册,并且上税之后才能进入城中或是离开。

瓮城上有高高的龙门吊,有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劳力,还有一个个身穿统一服饰的税吏在

新鲜的瓜果蔬菜,粮食米面再接受过检查后便可以直接入城,并且走的还是专门的通道,在城门上刻有“绿道”二字,门下的兵卒会再次查验,确保无误后便放行。

相比于吃食,其他的货物便需要更为繁琐的流程,不过这些货物都是些不怕放置的东西,税吏不光负责登记造册,同样还负责计算税收,收取税收,同时做入库出库的准备。

所有的力夫都必须是凉州府雇佣的,而并非是商人自己带来的,并且在搬运进出库时,商贾还必须缴纳费用。

这在夏竦看来并不公平,但裴承文却笑道:“夏公认为不公?实则却是商贾们求之不得的事,如此一来他们便免去了搬运货物的麻烦,还不用养着一帮力夫,何乐而不为?”

“他们路上运货难道就不要力夫了?”

“运货又不是他们的事……哦,夏公还不知晓,这些商贾都会选择雇佣平安商行负责运货之事,只需将货物交给平安商行,他们就负责运送到商贾们指定的地点,待交割后再度从那里运货回来以此赚取双份的钱财……”

夏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裴承文说的好像都对,但他却觉得如此一来商贾赚钱也太过轻松了些,操心的事也少了很多。

许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道:“这么说往来甘凉的商贾是在和甘凉一同赚钱,商贾离不开甘凉的扶持,而甘凉也离不开商贾?”

“互惠互利罢了!商贾的税收上缴甘凉,一部分会上缴国朝成为国帑,一部分会留在甘凉成为建设所需,或是用在水利上,或是用在修路上,亦或是给将士们用作武备,当然也少不得修建书院,抚养孤老。”

说完裴承文便长叹一声道:“国朝的税收每年都在增加,而甘凉的税收增长已快到瓶颈了,所以每年可用做建设的款项越来越少,水利荒废百姓就会有怨言,书院少了百姓亦会不满,医所少了百姓就会上访,住房短缺那更是头等大事,这还不算抑制粮价,军费开支等等诸多事宜……”

夏竦嘲讽的笑了笑:“难怪本官来的路上百姓的眼神中藏着诸多不善,原是因此啊!但都是国朝治下之民,岂能有如此怨望?其他州府不如你甘凉者比比皆是,如此说来各地百姓岂不是都要造反了?”

“夏公言重,甘凉的百姓不会造反,也绝不可能造反,我甘凉识字之人以达六成五,您觉得他们会造反吗?”

“多少?!”

夏竦再次吃惊的看向裴承文,见他满是骄傲的眼神依旧有些不相信道:“六成五?这怕不是裴公臆想出来的吧?怎会有如此多的人读书认字?!”

“因为叶侯在甘凉大举推行教育啊!不光给学子提供书院,给孩童提供蒙学,更是给成年人开办夜校,也就是夜间学校,无论男女皆可就读,府衙有一定的贴补,但还是要自己出些钱财,一开始效果并不好,但后来工厂招供的待遇开始划分,于是去往夜校识字学习之人便开始大为增加,读书懂礼之人自然也就多了,晚上,晚上下官便请您去夜校看看如何?”

夏竦一个劲的点头,随即感叹道:“晏殊兴学小半辈子,还不及你凉州府几年时光……某必要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