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这回彻底完了,东京城中很多生意人都知晓其中的内幕,阳光之下哪有什么新鲜事,李家私自与党项人进行贸易往来的举动早已让某些利益受损之人心生不满。
何况这种行径本就是违背官家旨意与朝廷禁令的,何况许多人瞧见李家赚钱比自己亏欠还难受,想尽办法在背后搞小动作,这种吃独食的行为在叶安看来本就是不长久,除非你能在朝中也一家独大,这显然不可能。
单单依靠官家的圣宠维系自己的商业,这除非是昏了头的打算,所以从一开始叶安便不看好李家的买卖,就算没有党项人的袭击,也不会长久。
只不过最让叶安想不到的是,这背后居然还有赵祯的出力,当李端懿拜访侯府没几天后,曹仪便迅速找上门来。
都不用说叶安知晓他此行的目的,自己还故意拖延几日没有立刻将消息告诉曹家,人家自己便前来了,就这股积极的劲头可见李家的干股是多么的让人垂涎三尺。
“哈哈,叶老弟,我就说李家这份干股咱们势在必得,如今看来也是应有之事!”曹仪刚刚坐定便笑着开口。
叶安将茶盏递给他道:“这事李端懿以来说过,李家这次是真要出售手中干股了,但咱们不能作价太低,否则李家必然恼怒,此时可不是反目成仇的时候!”
面对叶安的提醒,曹仪一笑而过道:“长生你也太过谨慎了些,知晓我曹家为何敢如此得罪李家吗?乃是有人将李遵勖的旧事给翻了出来,别说当初的旧事你不知晓,私通的还是公主乳母,这事嘿嘿……”
叶安闻言一挑眉头:“何人如此不给驸马府颜面?”
“这便不知晓了,但我猜大抵是朝中御史……也只有那群乌鸦整日盯着外戚将门和宗室,李元昊在敷川城的收获可不少,这些收获中寻常劫掠都是小的,最大头的便是李家的货物,老弟猜猜这李家囤积多少禁物在敷川城吗?”
叶安微微摇头,这他还真是不知,曹仪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单是生铁便有万斤之多!这还不算其余铁器,据说为了运走这些生铁,李元昊甚至下令大军舍弃粮草,如此不计代价能不使朝中哗然吗?”
“李家确实胆大!”叶安无奈摇头,以前还好这些事情不会被放大,甚至会有人因李家的身份而帮其遮掩,可现在不一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家在敷川城的买卖必定曝光,多少人想要抽身而出却被牵连其中。
事情已经闹大,所不会有人去保李家,就算长公主的面子也没用。
而赵祯身为大宋官家,身负社稷,更是不会保全自己这位姑父,这时候需要有人为敷川城的失败抗雷,除了李遵勖之外还有谁合适?难道要让他这位大宋的官家亲自抗雷?
叶安之前屡次上奏朝廷皆被无视,不光吕夷简视若无睹,便是身为枢密副使的王曾也是毫无警觉,甚至觉得这是叶安的臆想。
可事实狠狠地扇了众人一耳光,党项人不光真的袭击了会州,还是满载而归,此时再拿出皇城司之前的分析和研判,吕夷简与王曾后悔不已。
如若早做准备,这便不是一场大祸而是一场大功啊!
吕夷简甚至私下里认为叶安的情报分析太过准备,怀疑这场党项人的袭击他是不是参与其中,但很快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气笑……如若自己真以此栽赃叶安,那必将成为天下的笑柄。
叶安与党项人之间的恩怨,世人有目共睹,李元昊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怎么可能同他联手,再说此子谨慎,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若是如此,再看手中这些情报,吕夷简便是心中惊诧,作为大宋的相公,三朝老臣,他几乎可以肯定叶安的才能已经到了近乎妖孽的境地。
党项人袭击之前便以拿捏住了可能遇袭的地点,甚至能够推算出党项人的进攻策略,这些都足以说明他的才智。
此子在文道上以是佼佼者,在兵事上还有如此天赋,实是让人有些嫉妒,若非他出身异类以孤臣自居,相信他在朝中必然如鱼得水。
吕夷简并没有将叶安视作他相位的竞争对手,相反而是觉得后生可畏,自己屡次坑他又屡次放过他,或许在某一天他也会这样对待自己。
宫苑中书,范讽肃立而站,瞧见吕夷简过来便急急的走过去道:“吕相,弹劾李遵勖的奏疏已经递上去三日,官家圣意未决啊!”
吕夷简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莫要着急,李遵勖毕竟是天家外戚,官家多少也需顾及自身颜面,可现在若李遵勖不被治罪,那朝中上下有多少人要被治罪?官家的颜面何在?!别忘了叶安那份奏疏可是最先送到通进银台司的,官家才是最先看到的人!”
范讽眼睛一亮,随即道:“下官知晓了,李遵勖必须要被弹劾,而会州失利也是因他而起,最后乃是官家挽狂澜于既倒!”
吕夷简微微皱眉:“这便有些过了,还是中规中矩的好,官家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如何能这般粉饰?官家脸皮薄,受不得这些。”
范讽“啊”了一声,随即躬身道:“多谢吕相提携!”
离开的时候范讽已经明白这次弹劾的意义,只有让李遵勖扛下所有,才能保住官家颜面,当然也能保住朝廷的颜面,千错万错皆是李遵勖的错。
要不是他在敷川城走私囤货,党项人怎么可能对敷川城出手?说不得早已被折惟忠堵在府州进退不得!
此战虽说朝廷也有所损失,但无非是会州的夏税和敷川城的城防,折损了些边州将士,但党项人得到的却远比大宋失去的多。
那么多禁运之物被他李元昊劫掠回去,这让大宋对党项的封锁毫无意义!
若非那些货物,李元昊也不可能想尽方法对会州出手,这完全出乎朝廷的意料,他李遵勖可谓是难辞其咎。
很快,朝中御史对李遵勖的弹劾再次猛烈起来,战争总是要有人背锅的,有些人站得高看得远,有些人只在乎眼前的东西。
李遵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翻身,谁曾想却被李元昊“背刺”,党项人的侵袭让他措手不及,眼下还在想着如何还债的他却被朝中的弹劾搞的焦头烂额。
曹家的人来了,却不见云中郡侯府的管事,李遵勖厌恶曹家人的吃相难看,回绝了曹家掌柜避而不见,他仅剩的两成干股不可能全部卖给曹家,否则自己的下场肯定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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