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舆论的力量

叶安从荆王府出来之后,等在街角处的牛车便驶了过来。

“叶侯这便出来了?奴婢还以为您要在荆王府用饭呢!”陈彤的脑袋从车厢中探出,脸上满是嬉笑的表情。

“荆王恐怕不会留本侯用饭,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叶安瞧见王府管事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笑了笑,刚刚说的话有真有假,有些确实是赵祯的意思,有些则是自己觉得赵祯不够果断而自己后加上了。

不过在张管事瞧见自己与陈彤说话后,那所有的意思都该变成了官家的意思了。

叶安并不在意利用陈彤,作为大宋的臣子就是要经常替皇帝“下决心”,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纠结要不要下死手,赵祯距离真正的帝王果断还差得远。

赵元俨这样的宗室若是放在别的朝代怕是早已被皇帝弄死多少回,可赵祯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是心存仁义,而是优柔寡断。

不过叶安并不失望,也许正是因为赵祯有这样的仁义之心,才使得他得了仁宗的名号,也使得宋史以及历代史书中对其评价颇高。

这些对赵祯仁慈的评价可不关叶安的事,他身为臣子,自然是要为赵祯谋划,对于赵元俨这种妄图颠覆赵祯统治的人,叶安可不会留下后手。

在荆王府中的威胁上不得台面,可恰恰就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威胁才更加有效。

从这次关于“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传言后,赵元俨只要还有什么小心思,那他都将遭到万劫不复的打击。

想要以流言蜚语害死人非常容易,何况身为普惠商号最大东家的叶安掌控了东京城中最大的口舌。

这才是赵元俨所真正忌惮叶安威胁的原因,若是叶安没有这些大大小小的报纸,光靠百姓之间口口相传,再厉害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对赵元俨造成多么致命的打击。

可掌握了报纸的叶安却不同,他拥有操纵舆论的能力,东京城中的百姓早已习惯了报纸的存在,且不说那些民间八卦,单单是偶尔刊登朝堂之中的消息也令寻常百姓大呼过瘾。

至于刊登朝堂上的最新政策,帮助百姓“分析”政策是否有利与他们,解读政策的意义和实施后对百姓生活的改变,这些都有着最为实际的意义,也让百姓趋之若鹜。

不光是民间百姓,就连赵祯这位大宋官家都会在每日早晨看看东京晨报,从这些报纸中获得百姓对他这位大宋官家的登基即位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看着报纸上从头到尾对他的赞叹和感佩,赵祯心中便莫名的踏实许多。

这就是一种社交认同感,赵祯无法从亲近之人的身上获得这种认同感,朝臣们的赞扬和夸奖对他来说又是习以为常。

只有报纸上出现的东西他才觉得是真实的,久而久之便会产生一种信任,一种对媒体的信任。

好在叶安从未想过利用报纸来充当口舌干涉一些不该碰的禁忌,也不止一次的要求自己手中的各家报纸务必做到实事求是。

唯独这一次针对赵元俨的行动中他利用报纸小小的操纵了一下舆论,将赵元俨的形象从一开始便定义为觊觎自家侄儿权利和财产的叔叔。

如此一来百姓们瞬间便有了共鸣,毕竟寻常百姓家也常有亲戚本家之间因为利益闹得不可开交的。

赵元俨的形象瞬间便卑鄙起来,而就在这时候,几家报纸同时“澄清”了关于谣言的事实,并且声称赵元俨是被几个喝大酒的醉汉传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而事实上他只是毫无实权的宗室罢了。

但在这些澄清的文章末尾,都毫无例外的加上了一段“笔者说”。

笔者说的内容倒是大相径庭,都在讨论大宋的祖宗之法对宗室的限制,看似是在同情宗室,但实际上却也等同于诱导百姓,让百姓们不自觉的“想通”一件事,天家对宗室的权利限制过多,使得宗室中有才干者被压抑,堂堂宗室还不如寒门子弟的读书人嘞!

有了这样的想法,读过报纸的人便会自以为然的认为,宗室可能就是憋屈的太久了,才会有不满天家的想法,否则那些流言蜚语也无风不起浪啊!

眼下的吕夷简已经被罢相,虽说出知判澶州,可还未启程,初春的季节太冷,官家虽说罢相,但好歹也给了吕夷简以体面,下旨让他暖春之后再走马上任。

这几日吕夷简在东京城的府宅中歇息了几日,也享受了一下少有的含饴弄孙之乐。

“父亲,这几日您在家中闲乐,孩儿见您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嘞!”

早上用饭时吕公绰在边上夸赞,吕夷简将手中的粥碗放下,看着长子笑道:“你知晓个甚?人老了,气色便大不如前,反倒无事操劳之时最是疲惫,今日晨报可曾取来?”

吕公绰立刻双手奉上道:“孩儿早就取来了,不过今日的东京晨报稍显蹊跷,居然议了关于荆王的飞语之事。”

吕夷简微微一愣,随即展开报纸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看罢放下报纸一言不发的喝粥吃饼,吕公绰见父亲变了脸色自然不敢说话。

许久之后见父亲吃完饭后才幽幽道:“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了他叶长生!手段高明,一步十顾,一顾一杀招!”

吕公绰顿时有些不服,他比叶安年长几岁,但以是太子博士,同判太常寺了,顿时道:“一个皇城司提举,给官家看门的开国侯,父亲夸赞太甚了些。”

吕夷简摇了摇头,将报纸甩再儿子的面前道:“你只是看出了其中的怪异,却为看出其中的本质!好生琢磨吧!”

吕夷简不想帮儿子点破,唤来仆从道:“取老夫的帖子去请云中郡侯去往樊楼,告诉那里的酒斗子取老夫存在那最好的酒。”

吕公绰惊讶的看向父亲,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犯忌讳的约见叶安,还是去往樊楼最为隐秘的酒窖中,他叶安配得上父亲这般看重吗?

翻来复起的看着手中的东京晨报,到现在他也没瞧出其中有关叶安的高明,倒是荆王的事被证明乃是流言。

官家仁慈并未深究,只是将那些在闹市中信口雌黄的蠢货打了一顿板子便放了出去,连一个流放的都没有。

这其中有关他叶安什么事?父亲夸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