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刘娥笑什么,但赵清懿心中却是有些不满,毕竟她家可把叶安当做是个神童来对待的,不光是个神童,还是个善财童子,这段时间叶安只是给了几条看似微不足道的建议,但李家的生意忽然之间便进账了多了起来。
“嫂嫂这般笑话妹妹作甚?莫非您破格任用的云中郡侯是个败絮其中的货色不成?”
刘娥捂着嘴扶了扶头上已经有些凌乱的朱钗道:“本宫说他叶安是个神童就是个笑话,不是说他不够聪明,而是太过聪明,连你和李遵勖都被他们在鼓里。”
“嫂嫂这是何意?”
刘娥微微摇头道:“你便没发掘什么地方不对吗?”瞧见赵清懿还在皱着眉头想,刘娥不禁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不觉得神童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才智了吗?”
“这般年纪便得了开国侯的勋爵,确实开国仅见,但还不是他的祥瑞良种功劳?其他也没甚的大事了……”
“哦?你真这么想?李遵勖打听到的消息不会只有这些吧?他可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赵清懿不再言语,她知道刘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咬了咬嘴唇道:“嫂嫂是觉得李家与叶安走的太近了些?”
果然是个七窍玲珑心,刘娥略有深意的看了赵清懿一眼,随即笑道:“看来你是知晓他的不凡啊!不过本宫却不打算让坏人好事,只要是做做生意什么倒也无所谓。”
赵清懿连忙道:“嫂嫂说的哪里话!李家只是与叶安做生意,非有其他之想!”
刘娥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也不枉益儿整日念叨你这个姑姑,难得如此亲近嘞!”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李家和叶安做生意可以,也能寻常走动,但不能把他这个大宋的孤臣变成朝堂上的盟友。
赵清懿叹了口气道:“嫂嫂是不知晓的,端懿这孩子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最少同外戚勋贵家的孩子不同,喜欢的不是花天酒地,也不是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而是……而是要同他叶安一样,做个什么格物学家,现在圣贤书也不读了,整日钻营那些阴阳、医术、星经、地理之学。他父亲也是不管不顾的任由他这般荒废时日!”
“你也莫要着急,人各有志,况且这些也非是不好的东西,用他叶安的话怎么说来着…………哦!以格物穷尽天下之理,浩浩乎天地,渺渺乎沧溟,此中之伟岸,博妙凡人不足道哉!官家最近也有些迷那些东西,好在也都是利用闲暇捣鼓,这不是在自己的景福宫中另辟了一间小书房,谁也不等进去。”
赵清懿笑道:“官家那是利用闲暇歇歇精神,又不让自己放松下来,这便是人君所为,我家那个猢狲便是瞎胡闹,圣人万万不敢拿他同官家一比的。”
蓝继宗站在升平楼的隔间里,心中已经惊骇到不能言语,他不是傻子,叶安的猜测和推断经过赵清懿的嘴说出来,他便立刻相信了。
这背后必然是党项人搞的鬼,叶安常说的那句便是:“谁是最终受益之人,那他的嫌疑便最大!”
没错如此算下来,一旦环州出了祸事,那党项人必然趁机跳动西羌人与大宋的关系,甚至会给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归顺党项。
只要党项人截断大宋与甘凉二州之间的联系,那这二州之地无论驻兵多少,便是尽落于李明德掌中!
上面的两位谈的欢畅,下面的蓝继宗却脸色煞白,他随太宗征战四方,岂能看不出其中关窍?
好在赵清懿走了,蓝继宗便立刻上了升平楼道:“娘娘,此事非同小可,很可能如同叶安那小子猜测一般,环州之乱乃是党项人从中挑唆!”
刘娥微微摇头:“挑唆倒不至于,到是崔继恩等人做了腌臜事被人给利用上了,这种废物也不知是怎生座上知州的主官位,远在边州还敢贪!”
“娘娘,那这事该如何是好?两府现在只剩一府,三位相公并未觉察其中的祸事啊!”、
刘娥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们不是觉察不到,而是压根没想往那想,崔继恩是什么人?是文臣,是堂堂昭文馆学士,这事情要是让他被治罪,那文臣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无论是王钦若还是王曾,吕夷简,都想着如何让他稍有体面的挪回来。”
蓝继宗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这事情可已经什么体面都不剩了,贪腐如此,还让国朝面临便走不稳的局面,便是罢官也不是不可能,还要给调回东京城来?!
瞧见了蓝继宗的不解,刘娥冷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对他们文臣来说堂堂昭文馆学士调回东京城做一个小小的殿中御史都是一种大刑!但此事不得拖延,让陈琳派出皇城司密查环州之事,下诏中枢着崔继恩务必平息此事,以他催缴的那些粮食充抵未来三年的环州之税,免去黄州西羌之夏秋两税,再免摊派,劳役,丁口之赋!无需进贡朝廷!另赏赐诸部头人锦缎八十匹,宫花三十朵,赐轻车都尉衔!”
蓝继宗猛然一惊:“娘娘,这般的赏赐是否太过?”
“不过,若真是党项人在幕后策划这一切,这样的赏赐一点也不过,即便不是,那也有招揽西羌诸部的好处,这点钱若能换来西羌踏踏实实的归附,可比什么都值得!”
看着智珠在握的刘娥,蓝继宗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感叹她的手段高明,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之妙。
只是无论眼下的刘娥,还是蓝继宗都没有把环州的动荡看的有多严重,甚至是当面听了叶安分析的赵清懿也是如此。
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谁也不会去担心,唯有真正地崩山摧的时候,恐惧才会弥漫开来,至于大宋的相公们,根本不知其中的厉害,在他们看来西羌人不过是蛮夷小族,对大宋构不成威胁。
而党项李明德一直在经略河湟之地,攻伐西域之土,哪有功夫搀和到环州的事情上?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环州还是甘凉二州距离党项都还有一定距离,可在叶安看来,这就是人家已经开始挖大宋墙角了,眼看着地基损毁,房倒屋塌近在眼前,可房子里的人还是“歌照唱舞照跳”。
于是当大宋朝堂这边斥责崔继恩并嘉赏西迁头人的文书还在路上的时候,黄州之地依然燃起了烽火!
唯有叶安在得到消息时悬起的心更加绷紧了些,不顾边上惬意霸占自己“专座”的李遵勖,目视西北的火烧云喃喃道:“兴许还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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