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缓驶离了高头街的李家府宅,叶安没有吃尽兴,反倒是秦慕慕得了几件长公主送的首饰在那开心的像个孩子。
毕竟是长公主,拿出手的都是极好的头面,羊脂玉簪,做工别致的玉步摇上是一支青玉雕刻出的知了,至于镯子之类的就更多了。
女人仿佛天生对这些首饰没有抵抗力,瞧着秦慕慕的小脸以及脸上贪财的模样,叶安随手拿起一支朱钗道:“这些东西又不是买不到,瞧给你高兴的,这夫妻两可是演了一出“双簧”。”
“别动!早就和你说过我的首饰你不能乱动,哼!但我不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其实从一开始在你提出对赌协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到好处,别的不说,单单是有赚无亏的买卖,傻子才会不做呢!再说了这是两头赚钱的事情,无论成败亏的都不是他们李家,唯一的损失就在于咱们成功之后,他们少了一成的分红,可对他们来说赚四成也比之前挣钱!这就够了。”
果然,秦慕慕从一开始就看出了猫腻,女人的心思细腻和敏感在某些时候却是要超过男人的。
“那这么说来咱们的计划便成功一半了,李家已经下水,要不要现在就去把王家也拉下水呢?”
秦慕慕看着叶安奸诈的模样微微一笑:“那可就有些操之过急了,王皞不是早已给你投资了一千贯吗?每年给他分红便好,当然也要让他知道李家与咱们共同筹建商号,做大做强的计划。若是他没有投钱给你,反倒是没有什么的,只是怪自己当初没有应下你,可现在不同了,他给你投了钱,却远远不及李家的回报,到时候一定会急的眼睛发红!”
叶安惊诧的看着眼前摆弄着发簪的少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学心理学的,这种反差和对比会让王皞和王夫人眼红的不行,到时候每年看着李家大笔大笔的进项,王家一定会受不了的,只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或许有些“残忍”?”
噗哧……秦慕慕捂嘴轻笑道:“你会觉得残忍?你不是说王曾虽不同于吕夷简,但终究是目光狭隘之人,也是党争中的一份子吗?怎么现在有些后悔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哦!”
叶安轻轻摇头:“毕竟王皞对我有过知遇之恩,王家也算是不错的,把王家拉下水,从利益上控制王家,稍显不体面,毕竟咱们的手段是这个时代人没有见过的,有些恃强凌弱的感觉…………”
“你可算了吧!你就不是这样的人,从皇宫中出来都不空着手的,你能放过王家?再说他虽然是在于吕夷简对抗,但依旧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以后若是他要针对你,恐怕想要对付他都不好办了。”
叶安微微点头,王曾给自己的感觉非常奇怪,自己甚至连吕夷简都能猜测出大概来,但对于王曾却是完全看不透的,他看似是与吕夷简不和,但有时候他却能与对方合作。
这在党争如此激烈的朝堂上是说不通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有党争,因为思想的不同,因为利益的不同,甚至因为地域的不同,官员们自发的三五成群,这非常的正常。
当王曾显然是保皇党,吕夷简是后党,只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王曾想要争取的是让赵祯早日亲政,年轻皇帝亲政的史料非常多,而且现在刘娥的权利非常大,她不光是名义上地位最尊贵的太后,还是拥有实权的太后。
这一点让王曾等一众文臣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眼下这一切和唐时武则天的前期实在是太相似了,所谓的保皇党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在叶安眼中他们其实并不是直接保皇,而是向刘娥施压让赵祯早日亲政,这样一来就等同于限制了刘娥的权利。
文臣和别的臣子不同,他们一直都是辅佐皇帝又相对独立的存在。
士大夫是一个称谓,同时也是一个阶级和信仰,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利益和骄傲,这里的利益并不是贬义词。
文臣可以为了直言上谏而不顾性命,这是百分百服从皇权吗?显然并不是,文臣是一个团体,他们通过皇帝来实现自己在这个国家和文明中的价值。
尤其是大宋的文臣,他们在得到皇帝给出的优厚待遇时,几乎可以说是如同开挂一般,疯狂的压制武将,同时连皇帝都不畏惧了。
直言上谏,讽喻规劝,等等诸多手段都能涌出来,更有甚者还能喷皇帝满脸的口水的!
相比秦慕慕和叶安认识中的官员,他们并不算是合格的,为国为民?不好意思士大夫为的只是江山社稷,为的只是天下,而这个天下可能包括百姓,但永远不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甚至不包括在其中。
随着叶安的沉默,整个牛车便也沉默下来,秦慕慕自顾自的摆弄着首饰,不时的瞥一眼陷入沉思的叶安,她当然知道相比自己叶安要考虑的更多,更长远。
看着他经常发呆一般的坐在那里,秦慕慕心中便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她知道叶安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心中规划和盘算。
他本可以写下来的,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也不能见于纸面,只能在自己的脑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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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秦慕慕能做的就只有静静的用温柔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牛车到了信陵坊,外面嘈杂的人群和甚嚣尘上的声音都没有把叶安给拉回来。
秦慕慕也不着急,而是让赶车的铁牛把牛车停在门口,很多时候连秦慕慕也不了解叶安心中的想法,虽然都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但秦慕慕在历史的知识上是匮乏的,并且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布局谋划。
她能用心理学看穿一些伪装,但却不知道别人这伪装背后还有没有更深的含义,就如同李家一样,这般的与侯府捆绑在一起为的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李端懿,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连叶安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所以他在牛车中做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他也没想明白,当然他却想通了王钦若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朝堂上怕是又要增加一股势力。
他不会和王曾,吕夷简中的任何一方出现纠缠,即便是身为后党的吕夷简也不会待见他,王钦若不光名声差,而且还是刘娥的棋子,用来平衡朝堂的棋子。
伸了个懒腰,叶安把怀中的汤婆子紧了紧,探头出去瞧见秦慕慕已经坐在葛善书家门口的馄饨摊前,叶安便知道她瞪等了自己许久。
葛善书用自家的优越地理位置开了个馄饨摊,一个老光棍没有什么别的手艺,就是会一手好面活,据说是他娘在娘胎里便传给他的手艺,不光馄饨好吃,便是汤饼也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最关键的是在于他肯下料,羊骨头熬的白汤,只需加上几味佐料,味道便是顶顶的好,让人吃了忍不住赞叹。
当然葛善书为人豪爽,善于结交,用料实惠也让不少的人在段时间成为了他的回头客,但只要叶安或是秦慕慕到了他的摊前,必定是让雇来的小伙计去招呼客人,自己亲自招呼。
甚至因为秦慕慕是个女人家,还特意用一个屏风在苫布棚子下挡不着一面别人说她抛头露面。
事实上叶安和秦慕慕几次想要请葛善书到侯府做事,给的绝不会少,但他却总是拒绝,宁愿得了叶安的赏钱高声的唱个肥喏,也不愿去侯府多赚些钱,用张寡妇的话说,这是个有情义的人,也是真真正正想和侯府做邻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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