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这东西在后世随处可见,甚至逐渐的被新材料所替代,但在大宋却是一种新兴的保暖材料。
即便是出现了,也还仅限于出现,仅仅是作为棉线的原材料而已,没人知道它的实际意义,尤其是在东方。
叶安手中的棉线就是来自于宫中的东西。在朝会结束之后,陈琳抽空告诉了叶安棉线的出处,城西祆庙。
对于这种外来宗教,宋人采用了唐时延续下来的包容政策,并没有刻意打压,也没有排斥,毕竟佛教也是外来宗教,但依旧能给封建王朝提供稳定。
关于祆教叶安了解的不多,但陈琳这位皇城司的大官却了解的更少。
“城西有祆庙,其祆神本出西域,盖胡神也,与大秦穆护同入中国。俗以火神祠之。”
这就是陈琳所知道的祆教,除了皮毛等同于一无所知,于是叶安便提醒这位情报头子多多熟悉业务,却被陈琳一脚踢走。
叶安知道其实祆教就是波斯的国教,琐罗亚斯德教,他还有一个在汉家流传盛广的名字,拜火教。
东京城是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在这里几乎世界各地的信仰都有聚集,不单单是祆教,甚至连基督教和***教都存在,一个叫景教,一个叫回回教。
虽波斯王朝在***化之后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但祆教却流传了下来,并且还有着不错的生命力。
祆教在东京城的影响力并不大,甚至不及回回教,但其教义却非常符合汉家百姓的传统观点。
祆教强调善行,善行的目的是为了厚生,即是要使生活的富足!
而要生活富足,就必须努力农耕和畜牧,他们认为农人和牧民是高尚的职业,是祆教教义中所认为的大功德。其经文《破邪篇》中提出的理想生活“成家立业,牲畜、妻室、子女都兴旺。旱地灌溉,洼地排水。”
这正是汉家百姓所追求的东西,也是汉家文明所认同的思想,儒学对其亦有认同。
但最让叶安另眼相看的还是祆教反对斋戒禁食,理由更是直:“吃不饱就不能完成宗教的艰巨任务;吃不饱就不能拼命劳动……宇宙以食而生,以不食而死。”
这实在是太过正确了,吃是人最基础的认识之一啊!是个人就要吃饭,大家都吃饭,都去生产劳动创造价值!
叶安觉得祆教在进入华夏之后可能已经被同化的面目全非………………
陈琳说这些西域人与汉家百姓无异,从衣着打扮到日常说话礼仪几乎都像极了汉人,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信仰。
祆庙其实就是这些西域人的聚居地,说他们是西域人其实并不准确,应该称呼他们为波斯人,或是帕尔斯人。
庙门就是坊门,这里是东京城各坊中拆除坊门最晚的,到现在他们还保留着入夜关门的习惯,而东京城其他各个坊市却早已不再关门。
宵禁取消之后,波斯人还在保留着唐时留下的规矩,这便说明他们的保守。
好在现在是白天,坊门并未关闭,但进入之后便明显感觉这里的不同,因为在祆庙四角有四只巨大的火把,火把的边上还站着专人看护。
想想也是,东京城这样密集的建筑位置,燃放火炬似得的火把着实吓人,若是没有人在边上看护,一旦燃起火灾,倒霉的不光是这里居住的百姓,还有整个城西百姓。
能难想象在对防火意识如此看重的城市中,居然还允许祆庙燃烧火把的行为,不得不说宋朝的士大夫和皇帝对宗教上的宽松和自由是前所未有的。
马车进入祆庙的街道之后便无法继续前进,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少,一打听才知道居然赶上了拜火节。
大量的商胡在这里祈福,西域商贾中有不少都是信奉祆教的,烹饪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喝酒的模样,叶安觉得自己可要小心点。
胡人热情好客,这一点毋庸置疑的,当然他们也会在好客的同时,想尽办法的把你身上的钱财榨干。
大冬天里跳着胡旋舞的舞娘还是穿着的极少,露出纤细的腰肢和令人遐想的肚皮,便是秦慕慕这个后世女性都觉得脸红。
脚下一条毯子,少女光着脚带着面纱在上面飞快的旋转,在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下不断舞动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小鼓发出节奏性极强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叶安和秦慕慕便忍不住开始跟随节奏抖动,害的王帮和铁牛以为他们犯病了。
葡萄酒被递了过来,买下!叶安便与秦慕慕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此时的他们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孤单,只是随着节奏感又强又快的音乐疯狂跳舞,就像是在蹦迪,又像是在进行表演。
叶安是不会拉丁舞的,但架不住被秦慕慕拖拽着前进,没跳过还没看过啊?
大口的灌下葡萄美酒之后,手中杯子便被热情的酒娘倒满,但却被秦慕慕一把夺取,一饮而尽后舔了一下嘴角的酒液便拉着叶安疯狂的旋转起来。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主导跳拉丁舞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安觉得自己不是在驾驭野马,而是在被野马驾驭………………
极为夸张的扭动,大开大合的舞蹈,每一次伸展,每一次拉伸,都是一次力量与美的碰撞。
当秦慕慕左手展开挡在眼前从指缝中看向叶安的时候,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如潮水般的叫好声。
秦叶叶和秦安安兴奋的如同兔子,在地上蹦的老高,而铁牛和王帮目瞪口呆,他们从见过端庄的宋人女子会跳这种“不堪入目”的舞蹈。
但秦慕慕的拉丁舞征服了这里所有的胡人,他们大喊着“马兹达!马兹达!马兹达!”这在波斯语中代表着善良女神,也是舞蹈女神。
见多识广的胡商认出了秦慕慕,热情的邀请她和叶安到自己家的摊位前,这种拉人做广告的手段让两人哭笑不得。
叶安从怀中掏出了棉线,高高的举起道:“谁家卖这棉线?谁家卖我们便去谁家!”
于是一个相熟的眼睛出现在叶安的面前,大大的丹凤眼中满是风情万种:“叶候果然是人中龙凤,便是在祆庙之中也能获得无数的称赞,刚刚那一舞叫什么?”
罗珊娜热情的贴了过来,不过当她的手搭上叶安肩膀的时候却被另一支玉手给捉住:“老娘还在你就敢撩我的男人?!”
“这位便是阳城县君了吧?奴家见过县君,只是县君以嫁他人妇,这般的舞姿撩人,怕是不妥吧?”
“我汉家百姓热情奔放,女子亦是张弛有度,静可诗词歌赋,动可歌舞传情,我与郎君共舞乃情意所致,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小姑娘不是吗?噫?你家大人呢?”
与秦慕慕斗嘴基本上就是找虐,别以为她是宋人女子那般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暴躁起来的她可是真的“女汉子”。
愤怒在罗姗娜的眼中酝酿,但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哦?看来两位是不打算寻找这木棉线的出处了?”
“哈哈,妹妹说笑了,这整个祆庙中唯有你一家有木棉的消息,别无分号?姐姐重金求购之下,一日两日没有,三五月没有又如何?一年两年之后呢?”
果然,随着秦慕慕的反问,罗姗娜的笑脸逐渐凝固。
只可惜现在的秦慕慕已经进入了状态,并未打算善罢甘休:“你以为掌握了甜萝卜的渠道便能向我侯府施压?那你便错了,榨糖固然赚钱,可我却从未想着挣快钱,更不会允许自己的产业受到威胁!”
“甜菜种植应该很简单吧?或许是密集栽种……哦,我瞎猜的居然能猜对?”秦慕慕说完便佯装惊讶的捂着嘴,继而在又惊又气的罗珊娜面前道:“小姑娘,此乃长远之计,非目光短浅的人能看懂的哦!”
叶安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我见犹怜,但秦慕慕几句话便怼的罗姗娜怼成这样也是真够可以的,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啊!
但不得不承认秦慕慕的手段果真犀利!罗珊娜的手段果真了得。
用甜菜的供应作为价码,以变相作为杠杆撬动侯府的利益根本不可行,秦慕慕向罗珊娜展示了一个女子的自信和成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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