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藏传佛教的发源地,当年的吐蕃,如今的西藏。
当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时,眼前的风土人情,让青然不由诧异。
“在这个神性信仰几乎已经凋敝的世道下,竟然还有人如此虔诚的信仰佛教吗?”
青然自然是有些感叹的。
如今的世道,哪怕是当初还有所了解的一些神性,绝大多数都已经消失了。
甚至连因宗教而诞生的神性信仰,诸如当年的药仙童子等等,也早就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叮铃!”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好听的铃铛声。
转身顷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通体雪白色的牦牛。这牦牛看上去颇有灵性,身上挂着藏传佛教特有的彩旗和铃铛。
牦牛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了,看上去很淳朴,手中默默转着经筒,念诵着佛经。
纵然风霜让她的皮肤变得粗糙,她的双目却依旧清澈。
当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时,冬暝和青然皆是纷纷一愣。
这是……当年的水鬼刘氏!
那时候,水鬼刘氏和她的儿子刘默,在怪贩楼主的帮助下,在附近的小县城住了下来。依靠在镇魂司生活时赚取的一点俸禄,刘默在县城也做了一点小生意。
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贵,却也自得其乐。
水鬼刘氏,平日里就在家中为儿子收拾收拾。
而这番陪伴,直到刘默寿终正寝之后,母子二人,便没有牵挂的离去了。
不成想,千年岁月之后,再次相见之时,竟然是在此地。
只不过……
冬暝缓缓走向刘氏。
“哎,小心!”刘氏害怕自己的牦牛伤到冬暝。不成想,牦牛却自行停了下来,更是对着冬暝表现出十分亲昵的姿态。
宁丰笑着轻轻抚摸牦牛的皮毛。
此时,不远处一名正在行叩拜大礼的青年也站了起来。
虽说容貌有了些变化,但还是看的出来刘默的影子。
“妈。”刘默走到牦牛旁边:“这两位是……”
牦牛上的刘氏摇了摇头,却忽然咳嗽了起来。
刘默连忙从怀中取出药,递给刘氏。
刘氏将药服下之后,咳嗽的症状才稍微缓解一些。
“病气入体,身子亏虚,而且伤了根本。”冬暝缓缓说道:“怎的生了如此大病?”
刘默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妈早些年在工厂干活儿,落下了一些病根儿。这些年一直吃药,但情况却一直不算太好。也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大概率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一旦受了风,我妈的身体就会非常虚弱,咳疾也会复发。所以,我们打算前往布达拉宫。在那里供一盏灯,为我妈妈祈福。”
看着刘默胳膊和腿部逐渐磨损的衣物,还有他一身尘土的模样,冬暝笑着从身上取出一串菩提子。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我们挡住了你们母子二人朝圣的路,那也理应还了这个情分。”
“这串菩提子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也是经过佛光加持过的。”
“便给你母亲带上吧。”
刘默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们可不能收。”
刘氏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我这牦牛没惊到两位,我就已经松了口气了,怎的还能要了两位的礼物?”
刘氏母子的性情,比较当年来说,似乎平和了很多。
是因为生长在这片清静淳朴的土地上,又或者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业障因果,也在这千年当中消散的干干净净。
冬暝笑着走上前,将菩提子戴在了刘氏的手腕上:
“阿弥陀佛……”冬暝笑道:“东西已经戴在身上,就没有摘下的道理。此物已经和你们有了缘法,就顺其自然吧。”
刘氏本想着推辞。
可是在菩提子戴上的刹那,竟感觉一直很憋闷的胸口,竟久违的顺畅了很多。
是巧合?
还是这菩提子真的有妙处?
刘氏震惊之余,刚想询问,眼前却没有了冬暝和青然的身影。
“哎?刚才那两位年轻人呢?”刘氏看向自己的儿子。
刘默挠了挠头:“不知道啊,不过……妈,为什么我总觉得……看着他们的时候,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不是走亲戚的时候见过?”
刘氏眼中露出一丝疑色。
因为,她也有和自己儿子一样的感觉。
而在不远处,冬暝看着继续朝圣的母子二人,笑容中带着祝福。
青然则开口道:
“这一世,他们母子二人生活的很好。”
“而且,他们的心很虔诚,身上的功德也很多,想来是平日里,没少做过善事。”
“此生一路顺遂,母子二人逢凶化吉,来生大富大贵,也不是不可能。”
冬暝笑道:“是啊……这样挺好的。当年的故人,一个个都迎来了还算不错的人生。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碰上裴亮和曼铃君。”
青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想碰到他们,还不是弹指一挥的事情。”
冬暝哈哈一笑:“凡事不能强求,强求了,也许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得等。走吧,我们去草原。”
青然撇了撇嘴:“莲华释和阴皇氏在草原?”
冬暝脚步一停,转而看向青然,笑道:“不是啊。”
“不是?”青然一愣:“那你要去见谁?”
“见一个……对当代刽子手很重要的人。”冬暝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让青然更加一头雾水。
“自从走阴十部成立之后,除了初代的成员和你接触过以外。从第二代开始,你几乎是让他们野蛮生长。甚至连莫名其妙出现的十部内乱,你都没有管过。”
“怎么现在……反倒是要去见一个对当代刽子手很重要的人?”
“你认识那位刽子手?”
冬暝摇摇头:“不认识。”
“但是,这个人对刽子手而言很重要。”
“如果她身上的问题没有解决,刽子手和这片拉萨的因果就结束不了。那他和打更人之间的前路,便会有行差踏错的风险。”
“哦,顺带一提,这一代打更人,就是桑哦。”
“不过,现在他应该叫空桑。毕竟他的本体,乃是上古时期的第一棵空心桑树啊……”
冬暝的解释,并没有让青然想通。
但她还是跟随在冬暝身边,来到了草原之上。
对于放牧的人家来说,每一户之间都有偌大的草场。
因此,和西藏外的很多城市不同,这里没有那种拥挤的嘈杂。
家家户户,正因为要见面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性情上才更加恬淡宁静。
冬暝带着青然,穿梭在草原之中,很快便在一处帐篷前停了下来。
上前敲门之后,迎面开门的乃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
只不过……在青然的眼中看来,这个女孩的眼神有些浑浊。
不是那种在名利场摸爬滚打后的浑浊,而是一种经历过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后,精气神的虚弱。
“请问,你们是……”女孩面对冬暝和青然,眼神中满是警惕。
冬暝笑了笑:“你就是卓亚,对吗?”
卓亚点点头:“是的,你们找谁?”
冬暝笑道:“还记得……赵悦呈吗?哦,这么说或许你没有概念,德吉,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他还救过你的命。”
顷刻间,卓亚的眼中出现一抹复杂之色。
仇怨、愤怒、愧疚。
那数种情绪融合在一起,让卓亚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喃喃道:“对不起,我……我想不起来了!”
然而,冬暝却没有给卓亚后退的空间。
其手中佛珠一颤,一指便轻轻点在卓亚眉心之上。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本文中的卓亚、刽子手部分剧情,为《走阴夜话之打更人》的狼牙坠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