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道别

长安城内,冬暝已经和陈篁带着刘默,回到了幻月阁。

阴皇氏、莲华释两人,也在幻月阁等着。

“怎么样?”冬暝问道。

莲华释佛珠轻捻,靠在一旁:“如你们预料的,病夫子已经不见了。看来,将陈篁引到皇城,病夫子趁机离开,是已经计算好的。”

“病夫子的实力,你们也预判错误了。”

“最起码,他逃离的时候,卢货郎和不孤女,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陈篁轻挥孔雀折扇,幽幽说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幻月阁,此人……真的是病夫子吗?”

说着,陈篁看向了冬暝。

冬暝却是沉默不语,让张琼、李游两人,带着刘默安顿下来之后,来到了不孤女和卢货郎的房间。

两人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冬暝的神态,大概也猜到情况不妙了。

“裁缝孽海棠、二皮匠王曦柔、扎彩匠杨青然,都死了。”

“太平子是寿王派来的内鬼,已经将镇魂司屠戮了个干净!”

“怪贩楼主,也因为范丹老祖出手,而不得不转变阵营,投靠了丐帮。”

不孤女脸色微微一变。

一旁,卢货郎也是露出一抹震惊之色:“怎的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冬暝却没有回答卢货郎,而是看向他们两人:“你们两位,有什么打算呢?”

此言一出,两者同时一愣。

是了,夜行八部,如此血海深仇之下,秤手冬暝是断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阴皇氏立场不明,不清楚。

太平子和怪贩楼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归也是无法抽身了。

另外三位又死了。

现在,就只剩下哭灵人一脉了!

不孤女沉默下来。

“孽海棠……也死了吗?”不孤女忽然有些颓然:“我当年,本和卢货郎同属百晓生一脉。”

“却因记录江湖杂事之时,和刚好完成夺舍的孽海棠起了冲突。”

“我因孽海棠的原因,成为了半人半鬼之身,成为了八部之一的哭灵人,从此以后只能在乱葬岗中生活,这些年浑浑噩噩的,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孽海棠报仇。”

卢货郎也附和道:“此番,我已经找到稀世珍宝,可以带着不孤女离开。冬暝,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是……”

“我明白两位的意思了。”冬暝点点头:“八部损失其三,又有两位注定要刀剑相向,这八部之能,早就名存实亡。”

“你们两位留在这里,结果如何自不必说,那就山高水远,尽快离开吧。”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

说着,冬暝眼神流露出一抹深邃之感:“那就是……将哭灵人代代相传的白骨伞留下吧。”

卢货郎瞳孔一缩:“你要重新找另外一位哭灵人吗?”

冬暝摇摇头:“此番,不单单是八部的劫难,也是大唐的劫难。”

“若是要让魑魅魍魉再度归于沉寂,八部的存在已经不够了。”

“也是时候……脱胎换骨,重选新人新职了。”

听着冬暝的叙述,不孤女大概明白了:“原来如此,废除八部,趁着大唐纷乱之时,一鼓作气,甄选取代八部之人吗?”

说着,哭灵人不孤女掌心已经出现了白骨伞,并将其递交给了冬暝:

“此番,白骨伞给你,便算是我们之间的因果已尽。”

“我不知道你们的前途如何,但也希望……你们可以平安。”

……

不孤女交出白骨伞,等于也是舍弃了哭灵人的手段。

当日,卢货郎便带着不孤女离开了长安城。

“此番道别,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卢货郎看着众人:“抱歉,不能留下帮忙。”

冬暝摇摇头,并不在意:“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既然要归隐,那就切断因果,好好生活吧。保重!”

“保重!”

众人道别之后,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官兵。

他们自然是因为皇城之乱,也是因为镇魂司的变故。

而在这纷杂之中,众人也终于等到了另外一人。

“许久不见了。”白泽叼着牡丹烟斗,在白儒丑的陪伴下,来到了幻月阁。

随着幻月阁关闭大门之后,众人也纷纷落座在后院之中。

白泽吐出一口青烟,笑眯眯的看着冬暝和陈篁,眉宇中,似乎并没有天下大乱的担忧。

“白泽,我让白儒丑请你来的原因是什么,你应该知晓。”陈篁盯着对方:“你我传说相似,但能力却大为不同。”

“你的卜算之能,应该可以占卜大唐今后的运势。”

“的确可以。但是……”白泽笑容莫名:“我为何要这么做呢?我的意思是,现在知道大唐的国运,又有什么必要?”

“乘黄,不要欺骗自己了。大唐注定有此一遭。而且,能不能度过去,也不是我们这些上古神性可以决定的。”

说着,白泽看向了冬暝:“这就要看,这一代的应劫之人,是如何想了。”

陈篁眉心一皱:“你可别忘了,桑身居高位,可是比冬暝更不容易抽身。”

白泽却不担心:“桑的问题,我不会干涉。倒是你……如果让桑知道,你当年做过什么,你看他会不会找你寻仇。”

陈篁沉默下来。

白泽将烟斗放在桌上之后,继续说道:“桑已经有所决断,阴阳家已经撤出,他自己也会去修补龙脉,再尽最后一丝力量搏上一搏。”

“至于冬暝,你……”白泽眼神深邃:“其实对你来说,插手皇权根本无此必要。”

“而且,你也不想插手,对吧。”

被看透心事的冬暝,双眼微阖,看不出喜怒哀乐:“是的。繁花开谢,岁月枯荣,一切有因有果,半点不由旁人。”

“自太宗年间,大唐便因血亲相残而陷入纷争之中,直到如今,依旧不绝。”

“阻止?我人言微轻,阻止不了。”

“桑大人纵然手段通天,却也只是想要修补龙脉,维护大唐气运,而不想再去理会皇帝的更迭。”

“我……没有桑大人那样的情操。”

“我只是想要报仇。”

“想要诛杀那些作乱的旁门左道。”

“这天下,究竟是李家的,还是安禄山的,又或者是陕王、寿王的,我都无所谓。”

白泽笑了:“这就对了。你的诞生,便是为了应对此番劫数。范丹老祖和杨贵妃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创造了可以夺取其祂神性的法门,也不过只是半桶水。”

“但是你……冬暝!你却自出生开始,便天然的蕴含了这种力量!”

“这就是证明!”

“《奇谭妖异志》,其实是多年之前,我给到乘黄的。”

“它的前身,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冬暝沉默片刻,终于说道:“《白泽精怪图》!”

白泽笑了:“如何做,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冬暝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起身,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刹那,其房间之内,传来一阵诡异的枯槁气息。

但这枯槁气息之中,又流转着一丝说不出的生机。

“这个节骨眼上,你让冬暝悟道?”陈篁似乎不太赞同:“别忘了,青然还在范丹老祖手里!”

“谁知道范丹老祖会不会夺去青然的力量!”

白泽笑了:“自然是谁夺去的,但是……夺去了才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露出一丝困惑之色。

白泽缓缓说道:“此番之劫,乃是旁门左道、魑魅魍魉必须从皇权之上脱离而出!”

“但……桑的劫难,却还在十二轮转之中。”

“待得其轮转结束,未法时代,留着神性……未必就是好事!”

陈篁瞳孔一缩。

白泽再度看向莲华释和阴皇氏:“长生宫剩余的力量,已经被我陆续撤出。从此以后,长生宫也将会彻底潜伏暗中,等待时机。”

“莲华释,你是当今的佛源之一,和阴皇氏之间,更是有着因果未了。”

“若帮助冬暝一场,你们还有生机。”

“毕竟……自此劫之后,这个世道,将不再有佛源,也不再有……埋棺人一脉!”

说完,白泽缓缓起身,准备带着白儒丑离开:

“繁花开谢,岁月枯荣。”

“嗯,陈篁,你和冬暝也即将缘尽。”

“我有预感,此事之后,你们若要再次相会,将会是……干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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