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在将太平子、怪贩楼主和不孤女送别之后,冬暝回到了自己房间。
陈篁抽着水烟,笑容莫名。
青然则是露出一丝奇怪之色:
“冬暝,按理来说,夜行八部的几人,应该是目前最为得力的对手,为何……”
冬暝摆了摆手:
“原本的确可以这样认为。”
“但是在对抗干怨童子的时候,他们三人明显还有诸多手段没有用出。”
“不管是为了在对方面前保留手段,以应对可能会爆发的八部内战。”
“亦或者,是看出其中凶险,不愿意引火烧身。”
“都足以表明,在接下来更加危险的行动之中,他们靠不住。”
“与人合作,只有两种人可以选择。”
“一种,以情相待,彼此交情深厚,不计生死。”
“一种,以利诱之,足够的利益,自会换取他们全力出手。”
“但是……夜行八部之人,就目前来说,不符合这两种合作之法。”
“他们和我之间,谈不上交情,只能说没有以前那么大的敌意。”
“至于利益……”
冬暝微眯着双眼:
“若要以利益挑选对手,我有比他们更好的选择对象。”
冬暝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青然微微歪着头,困惑的看着他,又反过来看着似乎了然一切的陈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
干怨童子给冬暝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势。
冬暝在房间内调理之后,这才用处了问花寻踪之法。
随着鲜血滴入,点点荧光化作花瓣飘落到阁楼内时,化作一方云镜之态。
画面中,是如同幽冥的干怨童子。
然而,这干怨童子飞往的方向,竟然是在贫民窟的位置。
“嗯?”
冬暝眉心一皱。
只因干怨童子回返的过程当中,所有的百姓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一般。
而干怨童子也并没有回到那口水井当中,反而是……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其中一处房屋之内。
那屋子,在贫民窟最为偏僻的地方。
可以说,几乎已经靠近老百姓生活的最边缘的地方。
再旁边,就已经到了守护长安城边境之处。
当干怨童子进入房间内的时候,却见那房屋之中,有着一对夫妻。
男人看上去十分凶煞。
女人含着泪,则正在给一座牌位上香
牌位光秃秃的,没有书写任何人的名字。
“哭哭哭!”
“就知道哭!”
男人一脸暴怒的表情,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捂着脸,低头哭泣不语。
干怨童子收敛一身戾气,落在地上,如同变成一个普通的小童子一样。
那男人见状,顿时眉开眼笑,将孩子抱了起来。
女人却害怕恐惧的往旁边挪移着。
“乖孩子!”
“看看爹爹给你抓了什么回来!”
说着,男人恶狠狠的看着女人:
“还不赶紧去做饭去!”
然后,男人将打猎得到的一只野兔,扔到了女人面前。
此时,花粉云镜消失。
冬暝眉头紧蹙,沉思之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旁,青然不由问道:
“难道说……这干怨童子的媒介,便是这对夫妻的孩子?”
“那孩子原本是个女孩,但是男人喜欢男孩,所以便用了这个方法?”
冬暝却仿佛有不同的想法:
“青然,你的推论看上去没有问题。”
“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对夫妻,是贫民窟的百姓,平日里生活多么艰难,你也看到了。”
“他们怎么可能说动一个萨满术高深的人,使其制作干怨童子?”
“那可是一干个孩子!”
“会这种邪术的,必然是有所图谋才会答应这对夫妻!”
“可是……这夫妻身上,有什么是值得那邪术师图谋的?”
青然不要苦笑,摇了摇头。
冬暝眼神晦暗。
他隐隐觉得,这次的案件不会有这么简单。
就算干怨童子和那对夫妻有关系,其背后的理由,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陈篁也刻意提醒了,还有一个肚兜。
那个肚兜,并不是干怨童子诞生时的物件,而是另外一件邪物。
如此说来……要找到那个所谓的乞丐,还有孩子失踪的真相,还是要从这干怨童子的爹娘身上来找寻。
……
入夜,冬暝独自一人,来到了安禄山的住处。
那华丽的轿辇,随着冬暝缓缓走近,突然出现四道黑影。
刹那,兵器的冷光在夜间一晃而过。
下一刻,冬暝便察觉到脖子和胸口,出现一点冰凉的感觉。
定睛看去,四名戴着面具的人,前后左右四个位置,已经各自抵住了自己的要害。
冬暝并没有拔出兵器,笑了笑:
“国师冬暝,要再见一见节度使大人。”
面前,那骷髅面具之人阴沉着声音:
“节度使大人已经休息,不管你是国师还是什么,不得打扰!”
“哦?”冬暝眼中掠过一丝锋芒,手缓缓搭在了刀柄之上,随着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瞒者瞒不识。”
“轿辇灯火通明,节度使大人,应是在寻欢作乐。”
“我要和节度使会面,归根究底,也还是节度使委托之事。”
“尔等不过侍卫,要在我和节度使面前,行使代管之权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肃杀之气。
同时,一阵轻笑传出。
四名侍卫不及反应,却纷纷感觉背后一寒。
定睛一看,四名一模一样的白儒丑,竟是从他们的影子当中出现。
那阴阳芭蕉扇,直接抵在了他们的喉咙要害之处。
“嘘……”白儒丑微眯着双眼,玩味一笑:“面对我长生宫七师者,尔等需谨慎言辞。”
“否则,一命败亡,可怨不得旁人你哦!”
调侃之语,说着杀伐之言。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轿辇之内却传来一阵大笑之声。
“请七师者入席!”
话音落,白儒丑消失,并出现在冬暝身后。
四名侍卫悻悻然的收起兵器,带着冬暝进入轿辇之中。
……
安禄山的房间,就在轿辇最高之处。
若遵照皇宫来看,其华丽和高度,也不妨多让。
此时此刻,推开门,安禄山正在和莲华释所化身之女相饮酒作乐。
安禄山见状,微微起身,手一扬,四名侍卫便关上门退下。
“七师者这么快就主动拜访,看来……是带来了让我满意的答复了!”
说着,安禄山缓缓坐到了冬暝面前,给其倒了一杯美酒:
“西域的葡萄美酒,味道着实不错。”
“这一次,七师者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冬暝轻笑一声,缓缓入座。
杯中美酒殷红如血,散发着奇特的香味,冬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禄山顿时哈哈大笑,眼中多了一抹欣赏之色。
“趣味!”
“这才是……我想要合作的对象!”
“你说是吧,美人!”
一旁,莲华释娇笑连连之下,易容术已经消失。
恢复女相之身的莲华释,手持莲花佛珠,笑容玩味:
“节度使大人,这是早就识破妾身之伪装了。”
安禄山微眯着双眼:“故意露出破绽,从一开始就让我知道真实身份的人,又何必在这里故作无辜?”
这番话,自然是说给冬暝听的。
不过,冬暝也不例外。
在他来看,不管莲华释是用什么方法,只要成功待在了安禄山身边,那就是成功的。
身后,白儒丑微微躬身:“八师者!”
莲华释笑盈盈的坐在侧边,看着对坐的两人。
“开门见山,胭脂之事,目前没有直接线索。”
“但是……有一件事情,可能和胭脂之事有关。”
“丐帮。”
此言一出,白儒丑、莲华释、安禄山,三人纷纷眉心一动。
安禄山微眯着双眼:
“竟然牵扯到那些臭乞丐?”
“七师者此言,可有线索?”
眼见安禄山竟也有一抹谨慎,冬暝便明白,怪贩楼主所言不虚。
这丐帮组织当中,果真有可以媲美八部的顶级高手。
于是,冬暝便将胭脂之事、自身梦魇的情况,以及干怨童子的诞生,和盘托出。
安禄山一边聆听,一边饮用着杯中的葡萄酒。
直到冬暝说完之后,安禄山才开口:
“开始毫无关联,但……秤手梦魇预言之手段,我也有所耳闻。”
“只是……如你所说,干怨童子跑到了贫民窟的位置。”
“就算幻月阁之主和你的妻子,因神性之身无法对干怨童子产生有效的伤害,但八部之间,仍有合作空间。”
“与我合作,你不怕与虎谋皮吗?”
冬暝轻声一笑:
“与虎谋皮,好过表面合作、内里算计。”
“我与节度使之间并无交情,有的只是互惠互利。”
“我想……节度使也需要我在陛
“毕竟,陛下的疑心从未停过。”
安禄山眉心一挑:
“听上去,这可不是忠君之言啊。”
冬暝缓缓摇头,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眼神犀利:
“我冬暝,忠于大唐,忠于百姓,却并非忠于皇帝。”
“更何况,若是不能和节度使大人合作,要揪出疑似青丘狐族的杨氏一脉,便更加困难危险。”
“如今的大唐,若论局势,已到了风雨飘摇之刻。”
“这种神怪作乱,可比皇位动荡,来的要更加心惊胆战。”
“两相权衡,我也只有先冒险和节度使大人合作。”
“如此,我可帮忙稳住陛下。”
“节度使了解胭脂之祸。”
“青丘狐族的尾巴,才更容易揪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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