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龙丘县,几乎有一半给毁了。
而且,因为县令陈罗的死亡,整个龙丘县内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只有还活着的县丞,组建人手在勉强支撑。
在寻了一处客栈之后,冬暝、青然、朱云和丹游,也是好不容易挤进了一个房间。
没办法,现在全城死伤人数太多,还有不少人更是没有了住处。
房间内:
“这个兰刺史……是谁?”冬暝不禁问道。
朱云轻挥羽扇:
“这么说起来,龙丘县之上的刺史大人,倒也的确姓兰。”
“此人据说也是这些年刚刚调任至刺史之位。”
“而且,龙丘县隶属浙江,这样的地方担任刺史,高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朝廷之中,应也有人脉。”
“兰刺史,雨宓琳?”冬暝皱了皱眉:“二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孽海棠?”
朱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若是现在,必然不妥。”
“且不说你和青然也都带着伤,那孽海棠的手段又诡异,你们未必就有机会。”
“而且……五方行瘟的法坛,如此轻松被破,让我有些不安。”
“你们仔细想想,如果王药被利用的价值,就是让孽海棠用来布置这瘟神法坛的话,为何她自己又不参与呢?”
“甚至法坛的位置上,除了一个中瘟神之外,再无其它守护之物。”
“这不符合孽海棠的性格。”
青然微微歪着头:
“或者……孽海棠本身就是相对粗心之人呢?”
朱云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
“孽海棠就不会想到,利用王药来掩人耳目。”
“更不会想到,还用刘家和陈家,来帮王药掩人耳目!”
“这种一环套一环的方法,若非心思细腻缜密之人,是想不出来的。”
“所以,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孽海棠当下,腾不出手来。”
“甚至于,五方瘟神的法坛,可能也只是她拖延时间的一种手段而已。”
冬暝眉心一动。
因为这么看来的话,他们现在前往中枢药山虽找的选择。
趁着孽海棠的准备还没有充分,说不定还能直接打破她的计划。
但是,当冬暝将整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却被朱云否决。
“不单单是你们养伤的问题。”
“还有一点,兰刺史。”
冬暝一愣。
朱云无奈道:
“龙丘县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作为陈县令的顶头上司,且不说是不是这兰刺史,但刺史一定会来寻常情况。”
“届时,我不好直接出面。”
“如果你和青然此时去了药山,刺史来了,我和你谁都逃不了干系。”
……
随着夜深,整个龙丘县内依旧是一片哀嚎。
太多人哭诉着自己亲人的死亡,亦或者是唯一的住处化作一片废墟。
也有太多的人流离失所。
而这种情绪,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也有可能转为民变。
因而,住处和人都没有怎么遭殃的人,此时此刻都纷纷紧闭了门户。
谁也不敢确定,在这些已经失去一切的人面前,如果看到自己什么都还在,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也就是在这样的嘈杂之中,四人在一个房间里挤了挤,就此一夜过去。
……
第二日,当冬暝等人醒来时,街道上已经来了许多官差。
这些官差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救援,一看就是有人在指挥。
“看来……真有人来了?”
此时,冬暝打开窗户,只见街道之上,轿子正好落地,走出一位穿着刺史官服的人。
此人剑眉星目,看上去倒是个颇为俊逸之人。
甚至看上去,年岁也不高。
至多二十五六。
这一幕,让冬暝十分诧异:
“这样貌,这个岁数,竟然已经做到刺史了吗?”
要知道,大唐刺史本身根据其管辖之州的特性,分为上中下三个阶级。
在不同的州府任职,也就意味着你的前程、地位、官阶均有不同。
浙江一带为上州,那刺史就已经是从三品的位置了,用位高权重来形容也不为过。
朱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眉宇之间,不由紧蹙起来。
青然也来凑热闹,但在看到刺史的刹那,对方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骤然抬起头。
视线正好和冬暝等人对上。
那略微狭长的双眼,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不过,那眼神只是一掠而过,随后就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朝着几人点了点头。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很快,这位刺史便开始走访四周的百姓,了解事情的经过。
哪怕老百姓说的并不清楚,只知道形容什么怪雾、妖怪等等,这位年轻的刺史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七师者。”
房间内,白儒丑骤然出现。
“速度这么快?”
冬暝不免有些讶异。
这才过去了一晚上而已。
白儒丑就已经找到了他这边需要的情报了吗?
“七师者,关于雨宓琳和兰刺史这边的情况,我大概查到了一些。”
“先说兰刺史吧。”
“现在正在大街上安抚民心的那一位,就是了。”
“兰刺史,名为兰月狐,杭州人士。”
“自小便是杭州有名的神童,科举更是一次及第。”
“并且,兰月狐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在这龙丘县内做县令。”
“其在位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但是也将龙丘县治理的还算不错。”
“不过……”
“中间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生了一场大病。”
“这病,据说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且,自他病好之后,整个人就开始不一样了。”
“虽说在治疗县城方面,还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言行举止、甚至是喜欢的东西,都变化极大。”
“而后,他从龙丘县离开之后,便一路青云直上。”
“其背后之人……是杨国忠。”
冬暝挠了挠头,显然不曾听过此人。
“他……是谁?”
朱云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杨国忠,是你离开镇魂司之后,才开始被陛下倚重之人。”
“其本人没什么本事,甚至……可以用泼皮无赖来形容。”
“不过……他的族妹却很有名。”
“杨玉环!”
冬暝一愣:
“杨玉环?”
“寿王的正妻?”
“不是……”
“可是我听说前些年的时候,寿王与她就和离了。”
“后来,杨玉环就去了道观修行了一段时日。”
朱云露出一丝苦笑:
“现在,不是什么和离的寿王之妻了,而是……玄宗皇帝身边的宠妃了。”
“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封为贵妃。”
此言一出,别说冬暝,就连青然和丹游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是……”
“公公娶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这何等荒谬?”
朱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是看向白儒丑。
白儒丑见状,也打断了冬暝,继续说道:
“在杨国忠的帮助下,兰月狐在不久之前,成为了杭州刺史。”
“至于雨宓琳的话……乃是多年之前,于龙丘县内也算有名的医女。”
“这位女医者既是大夫,也是本地妙心观的修行坤道。”
“那兰月狐的病,据说还是雨宓琳治好的。”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件事情也算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关于雨宓琳的过往,长生宫内也无法查出,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冬暝眉心一皱。
白儒丑给到的情报里,有一个问题。
妙心观!
白儒丑似乎也想到冬暝想问什么。
“七师者,我们查过,妙心观如今已经没有了,应该是已经被拆了。”
“不过……按照我们调查到的情报来看,妙心观在十年前,也算是龙丘县香火最鼎盛的道观。”
“若是将位置进行对比的话,也就和现在的妙心堂差不多。”
冬暝顿时陷入沉思。
妙心堂……
妙心观……
莫非,这名字并不是什么巧合。
毕竟,妙心观是雨宓琳修道之处。
而按照王药所言,孽海棠和雨宓琳之间,恐怕也是关系匪浅。
妙心堂,则是在孽海棠推波助澜之下,让刘家建造的。
此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白儒丑离开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冬暝起身开门,却见眼前之人,竟然是兰月狐。
“这位……应该就是冬暝郎君吧。”
冬暝眉心一跳。
这人,认得自己?
刚要开口,兰月狐却又看向了另外三人:
“回春堂的丹游大夫。”
“还有……如今镇魂司内的右督卫朱云大人。”
话音落,朱云脸色一沉。
兰月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明明都没有见过。
可转念一想,朱云忽然道:
“难道……是杨大人……”
兰月狐拱手笑道:
“两个月之前,杨大人宴请诸位的时候,镇魂司的司主大人,就是在右督卫大人的陪同下前往府邸。”
“那个时候,我便对朱云大人来了兴趣,因为……你看着就像是一个聪明人。”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
“诸位既然在此,不如……先和我说说,这龙丘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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