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到了入夜。
冬暝和青然本来想要跟着朱云、戴缘川一起去。
可是,白儒丑此时却突然赶来。
他那狭长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审视:
“七师者,有两个不算很好的消息。”
“我们安排进入中枢药山的人,并未能成功进入。我们的人查探了一番,确定那里应该是被一个古老的存在保护着。”
冬暝不由眉心一皱。
古老的存在?
想想也是。
如果只是凡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一瞬间重创了楚国的善恶之神大司命?
只是……这么说起来,这一次在暗中潜伏的,还有一个疑似是神性或者妖魔之物?
“那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冬暝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问道。
白儒丑微微颔首:
“地牢那边,小药郎丹游的情况不容乐观。”
“应该是县令陈罗的意思,对他用了刑罚,可能是为了逼迫他说出什么。”
刹那间,冬暝怒气横生,下意识的就掰碎了手边的桌角。
崩裂的碎片,如同刀剑一般,直接割伤了白儒丑的脸颊。
顿时,血口之中,点点血珠滴落而下。
“啊,抱歉!”冬暝连忙要起身去找药膏,白儒丑却摇了摇头。
“七师者不必操烦,不过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冬暝顿时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自从解决了罗刹红楼之事,《奇谭妖异志》上多了那四尊罗刹之图以后,他的脾气似乎总是会有些克制不住。
“七师者不用动气,丹游那边,我们的人已经送去了疗伤之物。”
“而且,为了防止耽误七师者的计划,我们并未露面。”
“这是地牢的地图。”
说着,白儒丑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卷轴。
卷轴中,地牢的图案画的十分清晰,而标注了一个圆圈的地方,显然就是丹游所在之处。
冬暝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多谢!”
白儒丑微微一愣,旋即芭蕉扇下,掩藏着一抹笑容:
“七师者不必客气,我们是宫主的棋子。”
“对于师者的要求,自然会办的无比稳妥。”
“另外……关于中枢药山的部分,根据长生宫以往的经验来推断,应该不是神性作恶。而是……某种凶兽。”
冬暝点点头。
现在,所有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
当即,冬暝便又给白儒丑安排了任务,就是盯着一点妙心堂的掌柜刘鹏,但是不用惊动,追踪即可。
……
白儒丑离开之后,朱云羽扇轻挥,忽然道:
“这个白儒丑,不是一般之辈!”
“冬暝,这是一个人才,你要好生对待。”
“在你刚才对他道谢的时候,他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长生宫内高高在上的师者,竟然会对他道谢。”
“而他自称自己是长生宫主的棋子,也能印证这一点。”
“正因为你和其余师者对他的态度不同,他应该才会补充最后一句。”
冬暝不由一愣:
“二哥是说凶兽的事情?”
“但是,他既然调查到了……”
“就算调查到,就一定要告诉你吗?”朱云饶有深意地看着冬暝:“看的出来,这段时间的历练,你有了不小的进步。”
“但是,你从前都是单枪匹马,如今却也要学学御下之道了。”
“情报,多一点少一点,也许就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在我看来,这白儒丑对于你们九算的态度,表面应该都差不多。”
“但……实则差距很大。”
“对于他这样的人,虚与委蛇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刚才说了,他是宫主的棋子,这句话实则也是对你一个善意的提醒!”
说着,朱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凝视着冬暝:
“不要和宫主离心,他们也就是你最好用的棋子!”
“我想……他们办事的效率如此之快,应该也是因为你在长生宫,毫不贪婪的将凤梧君的残存力量全部交给了宫主。”
“那位宫主,应该就是平衡九算的存在。”
“你在不明白其中水深之下,就给了他这样一份厚礼,这就是人情。”
“就目前来说,我建议你和那位宫主,有机会多多交流。”
“因为在其余九算眼中,你将那么多人力物力给了宫主,就已经决定了你的态度和阵营。”
“但如今看来,倒是也不会。”
“你,长生宫主,以及被长生宫主亲自任命为九算之位的莲华释……”
冬暝双眼微阖,朱云的提示之意,他已经明白。
既然现在,因为高阳公主之事,自己在夜行八部之中的立场有些微妙,那……如果可以拉拢到长生宫主和莲华释,自己就有了足够的本钱,可以和八部的人掰掰手腕了。
……
考虑到丹游的情况,冬暝确定去地牢一看究竟。
而朱云和戴缘川虽然只是去会面王药,但毕竟也有风险。
因此,冬暝最后拜托青然,让其跟着一起。
纵然青然作为神性,不能针对无邪祟缠身的人类,但一旦发现不对,带朱云和戴缘川撤离没有问题。
旋即,双方再度分头行动。
冬暝借着返魂香、极乐茶的幻术之力,隐蔽身形之后,来到了地牢门口。
只一眼,冬暝便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那就是……此地的地牢,似乎有些……过于宽敞了。
不是说内部的环境,而是整体的占地方面。
毕竟,龙丘县只是县城。
县城当中的地牢,基本上都做的比较简陋,而且牢房的数量也不会太多,守卫的人也不会太多。
因为小地方,发生重大案件的概率不算高。
可是眼前这地牢,冬暝估摸着都快有州府的规模了。
这还不算,单单是在门口巡逻的狱卒,就已经有不下十来个。
更不用说还在牢房里面看顾的人了。
冬暝见状,快步上前。
对着地牢门口,轻轻吐出一口气。
旁边守夜的狱卒顿时嘟囔道:
“奇怪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阵香味,就好像……花香……”
话音未落,一个个的便纷纷栽倒在了地上。
冬暝笑眯眯的从狱卒腰间取了钥匙,轻轻推开地牢大门。
当进入的那一刻,冬暝猛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适!
并且,根据白儒丑的情报,他并没有提到这一点。按照目前白儒丑对他的态度来看,也不太可能是欺瞒不报。
那么也就是说,这种不安的感觉,是自己才有的……
冬暝双眼微阖,当即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握着兵器,按照白儒丑所给到的地图,走向深处。
很快,他就发现了丹游的牢房。
此时,丹游十分狼狈的瘫坐在一个角落当中。
蓬头垢面、膝盖处还有着血迹。
似乎是因为痛苦难当,明明在睡觉,却一直皱着眉头。
冬暝见状,不由一阵心疼。
利用狱卒的钥匙打开了锁头之后,冬暝悄悄来到了丹游的面前,将极乐茶和返魂香的效果,从自身弥漫到了整个牢房之上。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被其余的囚徒看到了。
“丹游。”
“丹游,你醒醒。”
冬暝轻声呼唤之下,丹游缓缓睁开了双眼。
“冬暝……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丹游就痛苦的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膝盖处。
“伤势如何,让我看看!”
冬暝小心的撕开了丹游已经破破烂烂的裤腿,却见原本在采药时造成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
而且往上膝盖的位置,有着很明显的淤青,显然是动了刑。
“这些畜生!”
冬暝微红着眼睛,一股无名之火灼烧而起。
丹游虚弱一笑:
“冬暝大哥,我没事的。”
冬暝立刻道:
“丹游,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手头上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物件,可以作为你的替身,你先跟我回去。”
“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给你疗伤。”
可没想到,丹游却拒绝了。
“冬暝大哥,你先听我说。”
“我……我被抓到这里,是因为县令和刘家。”
冬暝连连点头,沉声道:
“我都知道!”
“我也已经调查了他们的药田,有很大的问题!”
“你放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
然而,丹游却还是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
“如果我现在离开,也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回春堂就彻底毁了!”
“那是我爹娘留下的,也是我死去的孪生哥哥的执念,不能在我手里毁了!”
“冬暝大哥,你先不要急,你听我说!”
“月枯草的产地,其实就在刘家和陈家的药田边缘处,准确位置,就是在我们碰面的那座药山的山底!”
“只不过……我撒了个谎!”
“那月枯草,不是从坟头上摘下来的。”
“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很狭窄的坡道。顺着坡道下去,有一个挖在地下的小庙!”
“庙里应该是供奉什么神明的,但是雕像就只有腿部了。身体、双手、脑袋都不见了!”
“就在那供奉的香炉内,生长着月枯草!”
“说来奇怪,也是我于一次梦中,见到此物的。”
“还有,冬暝大哥,这个地牢也有问题!”
冬暝一愣:
“地牢怎么了?”
丹游微微喘着粗气:
“我经常去山里采药,所有对泥土的结构也算有点了解。”
“我觉得,在这座地牢下方,应该还有一些密闭的空间。”
“并且……有的时候,我和其余的囚徒,也会多多少少,听到一点点孩子的哭声。”
“就仿佛……是从地底传出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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