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疑窦丛生 自相矛盾

“咚!”

“咚!”

“咚!”

这怪物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冬暝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荡,不由眉心一皱。

这怪物,看上去似乎也就只有人的体重,竟然有这样的分量?

一旁的陈篁,笑眯眯的,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呜呜……哇哇哇……”

又是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怪物双臂之上的眼睛,顿时死死盯住了三人,如果鬼魅一般,猛地扑了过来。

“冬暝,等等……”

陈篁话音未落,却见冬暝已然拔出横刀,横斩而上。

“铛!”

刀刃触碰到对方手臂的顷刻,宛若是砍在了铁器之上。

怪物看向了冬暝,猩红的舌头猛地从嘴巴的伸出,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冬暝的喉咙。

这一刻:

“吼!”

一阵突如其来的叫声下,这怪物仿佛有所畏惧一般,连连后退。

冬暝一愣,看了看四周,最后才发现,是手中的长明灯上,那虎身九面的猛兽,正隐隐闪烁金色的光辉。

怪物不断后退,手臂上的双目急速的挪动着,最终看向了陈篁和叶丹阳。

“哦?盯上我了?”

随着孔雀折扇微微一合,陈篁悠然一笑,祥云隐隐浮现。

其身体,在这一刻如镜花水月一般,若隐若现。

怪物的眼睛眨了眨,眼神变的有些疑惑了起来,便转身盯上了叶丹阳。

婴儿啼哭之下,怪物四肢并用,直接扑了过来。

叶丹阳神情一变,拂尘一挥,身下再出现一朵白色之花。

花瓣开合顷刻,竟逐渐化作透明之状,从怪物身前躲过凶恶的攻击。

与此同时:

“什么人!”

巡夜的士兵似乎是注意到了这里的纷乱,火把映照中,纷纷冲了过来。

陈篁见状,闪身出现在冬暝身边。

伴随祥云遮蔽,直接消失在大街之上。

失去了猎物踪影的怪物,顿时看向了匆匆赶来的士兵。

“这……这是什么!”

“妖怪!有妖怪啊!”

顿时,惊呼声、缠斗声和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在一起,不过片刻,便是阵阵哀嚎!

怪物低着头,大口撕咬着死去的士兵,骨头被咀嚼碎裂的声响,在黑夜之中让人毛骨悚然。

……

另一边,冬暝和陈篁出现在了城门口。

“阁主,这里不是水镜幻术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物真实伤人的问题?”

陈篁笑眯眯地说道:

“幻术和真实,有的时候可未必分的那么清楚的……”

“之前他们说,怪物最早是出现在城外的,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是谎言。”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说谎,不会产生任何价值。”

“所以……”

冬暝眉心一动:

“阁主的意思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怪物,就是专门过来袭击我们的!”

陈篁点了点头:

“我们先去城外看看。”

“那个叶丹阳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应该不是他搞的鬼。”

“如果是他的话,面对那个怪物,他应该不会那么被动。”

冬暝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手中的长明灯:

“阁主,这长明灯上是什么猛兽,似乎……有驱邪的效果?”

陈篁玩味地看着冬暝:“要是让他知道,你称呼他是猛兽,我估计他能一巴掌拍死你。”

“他不是猛兽,是瑞兽。”

“开明兽知道吗?”

冬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陈篁解释道:“开明兽传自于《山海经》,本身是天地神门之间的守护之兽,乃是祥瑞的化身之一,所以可以驱邪化煞。”

“尤其对于某些恶兽来说,更有效果。”

恶兽?

冬暝不由想到了刚才遇到的怪物。

他刚想开口再询问些别的,一阵阵婴儿啼哭之声响彻夜空。

陈篁比了个手势,冬暝点点头。

两人顺势来到城池边上的一棵大树之下,三两下上了树顶之后,便躲在了树冠之中。

此时,一道道和刚才怪物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城墙外面,一点点爬了上来。

那一只只猩红色的眼睛,不断的上下挪动着,似乎在观察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旋即,在阵阵阴风之下,消失于城池中的黑暗内。

片刻之后,声声惨叫,很多屋子都点亮了灯火。

随之照亮的,还有迸溅在窗户上的触目血迹!

一时间,整个松阳县内,哀嚎一片。

“嗯?”

陈篁眉心一动,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将冬暝手中的长明灯收回。

旋即,便是一阵意识的天旋地转。

当冬暝恢复视线之时,已然重新出现在了白龙仙桥的水晶亭内。

与此同时,陈篁、叶丹阳,也纷纷睁开了双眼。

云晴双看着三人,眼中有着一丝慌张和惭愧:

“真是抱歉,我的术法,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侵袭了一样,导致里面出现了不符合历史进程的部分!”

“哦?”陈篁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来,这算是教宗的无心之失了?”

云晴双自然听出陈篁的不满,不由地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三位不要误会。”

“不过……刚才你们所看到的怪物,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人形兽。”

“最早的时候,人形兽出现在驿馆到松阳县之间,会去袭击一些路人。”

“逐渐的,在外巡逻的士兵,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徘徊在城外。”

“后来,他们开始进入松阳县城内。”

“也就是在你们所看到的那段城内的伤亡事件发生之后,白龙神才会降临。”

冬暝观察着云晴双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在对方说完之后,问道:

“既如此,教宗为何会说,永夜本身就是白龙神降下的天罚呢?”

“坦白说,从刚才我们所经历的画面当中,我没有看到这两者的关联性。”

云晴双叹了口气:

“因为,我在梦中见到了白龙神。”

“白龙神告知于我,这种怪物会出现,其实……便是因为松阳县内出现了问题。”

“但是,神却没有告知我,问题的细节是什么。”

“同时,只是祝福我,让我以白龙真道为名,让老百姓都纷纷信仰祂。”

“如此一来,祂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盛。”

“而永夜,就是祂对于内心有邪念之人的惩罚。”

听完云晴双的话之后,冬暝眼中的不信任感,反而更加重了。

只因为云晴双说的每一句话之间,其实没有太多必然的关联性,甚至都不能自圆其说。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能过于逼问。

毕竟,自己和陈篁,还在对方的大本营。

念及至此,冬暝微微点头,也不再说话。

陈篁却忽然道:

“那么……此番我们通过了考验之后,教宗希望我们做什么。”

云晴双微微一笑:

“如果可以,自然是希望三位能够加入白龙真道。”

“若是三位不愿,我们也不勉强。”

“毕竟,三位严格来说,一位有自己的宗教传承,你们两位则是这两年来,唯二成功从外乡进入此地的。”

陈篁却道: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们来松阳县,是为了找寻一个叫做长生宫的组织。”

“若是我们解决了这无面怪物的事情,教宗可否帮忙找寻长生宫?”

冬暝转而看向云晴双,后者则毫无心虚的笑了起来,表示愿意接受这样的合作。

就在此时,鬼云斋从另外一头,徐徐走来。

在他身后,同样跟随两名面覆白纱之人。

他们绑缚着一个老人,在对方的不断挣扎中,来到了水晶亭。

“赞美圣谕。”

鬼云斋微微躬身:

“教宗,人带到了。”

冬暝看向那名挣扎的老人,却发现,他的身上竟然穿着驿卒的衣服。

“难道……”

云晴双点点头:“这位,便是驿馆驿卒。”

“在两位说出驿卒的问题之后,我们便派人前往查证,并在驿馆之内,发现了一些残缺的尸体。”

“这件事情,是我白龙真道的过错。”

说着,云晴双站起身来,朝着冬暝、陈篁两人,诚恳的鞠了一躬:

“白龙真道的缔造,只是为了能够帮助所有人脱离苦海和欲念。”

“我们所给到驿卒的白龙圣水,本身也和这神酒一样,只是想要让一些被病痛困扰之人,可以恢复往日的活力。”

“只是没想到……却反而让他心生邪魔之念。”

冬暝眉心一皱:

“教宗莫非……是要杀了他?”

云晴双微微一愣,莞尔一笑,说道:

“两位郎君是误会了。”

“我让麾下带他过来,只是为了让两位解除对我白龙真道的误会。”

“他们犯了大唐的律法,自然是要提交给松阳县的县尉,让他发落的。”

说着,云晴双手一挥,鬼云斋便带着驿卒离开了。

……

一场会面,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下结束了。

对于冬暝来说,这场会面虽然有些发现,但更多的,却是稀里糊涂。

叶丹阳自始至终,似乎也有别的理由,所以才参加了这一次的会面。

对于人面兽的出现,作为一个本城的修道人,却仿佛并不怎么关心。

最终,在宴会草草结束之后,冬暝便和教宗达成了初步的合作。

他们会再次前往城外的附近,探查那种无面怪物的真相。

离开了登天台之后,冬暝和陈篁走在大街上。

坊间集市,依旧灯火通明,热闹无比。

“阁主,你刚刚询问长生宫,莫非是想要试探一下,这白龙真道是否就是长生宫的组织?”

陈篁笑道:

“不错,就目前来看,云晴双应该并不知情长生宫是什么。”

“今日的会面,总的来说还是有所收获的。”

冬暝一脸无奈道:

“收获是有的,问题也是不少。”

陈篁笑了笑,神态表情,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一次的会面,在冬暝看来,用虎头蛇尾形容也不为过。

亦或者,从前成功上了登天台的,应该都是一些虔诚的信徒。

只要云晴双随便说什么,他们都会不假思索的当成金口玉言。

以至于,等到他和陈篁,这两个非信徒见面的时候,只觉得破绽百出。

当然,这是建立在云晴双有意隐瞒一些事情的前提下。

陈篁听了冬暝的想法,旋即道:

“你忘了,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云晴双,是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

“也就是说,她的的确确是白龙神的信徒,白龙神也是这么告诉她。”

“哪怕破绽再多,只要信徒够虔诚,什么都听得进去。不是吗?”

对于陈篁的思路,冬暝却道:

“阁主,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这不到一个时辰的会面,也的确带来了很多问题。”

“首先,所谓的白龙神的天罚是什么,云晴双并没有很好的解释清楚。”

“她只是说了,怪物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同时也表示,白龙神可能对于部分松阳县的老百姓,是不满意的。”

陈篁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冬暝再道:“其次,松阳县在永夜之前,应该没什么人信仰白龙神的。”

“那么,永夜和白龙神,还有惩罚心中有恶念的老百姓,这几件事的前后因果关系,是不成立了。”

“尤其是云晴双本人,问题是最大的。”

“如果是一个合格的邪教教主,其它能力不敢说,但是在谈吐方面,绝对完美。因为需要蛊惑人心。”

“云晴双于我从前见到的一些邪教教主想比,差距极大。”

“甚至,在水镜术出错的情况下,云晴双给自己的辩解,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条理性。”

陈篁笑了笑,不禁道:

“的确,一个在关键时刻方寸大乱,叙事能力也比较薄弱的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如此庞大宗教的教宗,本质上来说就不合理。”

“若说云晴双真是无辜的,那她成功的未免也太顺了。”

冬暝补充道:

“可是,云晴双若是幕后黑手,按照人的惯性,她完全没必要故意展露的比较“愚蠢”。”

“这样做,不单单无法让别人放松警惕,只会让人越发的觉得此人不可信任。

两人正分析着云晴双身上的问题时,冬暝忽然一愣。

陈篁转身看向冬暝:“怎么了?”

“我……我又闻到了那个蒸肉的味道。”冬暝皱着眉回答道。

陈篁哑然一笑:“你是饿了吧,要不……”

“不!”冬暝忽然道:“这次不一样!”

没来由的心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颤感觉,让冬暝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梦魇中一般。

陈篁见状,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顺势取出了。刚才在水镜幻术当中使用的长明灯。

随着温暖光芒的照耀,原本因为莫名的心慌,而导致浑身有些无力的冬暝,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忽然:

“不好啦,怪物又来啦!”

惊呼声中,却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和撞击声。

定睛一看,那在水镜幻术当中见到的无面怪物,此时正成群结队,站在一处处屋檐之上。

粗略一看,竟有数十之多!

只是……在这些怪物当中,似乎有这么零星的两三个,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处于这群队伍的后方,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凶恶。

甚至,通过他们双臂的眼睛的反应来看,竟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在其余怪物已经弓着身子,似乎要发动进攻的时候,这几只无面怪物,围绕着他们所站立的位置,有些慌乱的打着转,时不时的,还会自己摔上一跤。

【作者题外话】:小贴士:

开明兽出自于《山海经.海内西经》。

其中记载,开明兽虎身,有九个头颅,且都是人面。

传闻中,昆仑山有九道天门,守护这九道天门的,便是开明兽。

《竹书纪年》当中则是表示,开明兽为西王母坐下的瑞兽,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同时在西王母和东王公出巡的时候,开明兽也会架车前行。

因而,开明兽被当作是一种镇压邪祟,能安宁一方的祥瑞之兽,对于邪祟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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