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鬼童袭身 王家疑云

强烈的窒息伴随喉咙仿佛要被捏碎的疼痛。

甚至于,冬暝可以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仿佛“噼里啪啦”的声响。

头晕眼花之际,耳边的哭笑之声更加分明。

“嘻嘻嘻……”

“嘿嘿……”

“呜呜呜呜……”

发出声音的稚童,仿佛越来越多。

而眼前的一片血红之下,那些要从中挣脱模糊血孩,那隐隐带着空洞和凹陷的面孔,一点点的朝着冬暝靠近着。

不能坐以待毙!

冬暝心念急转,双手直接抓住了掐着自己最狠的那一双手臂!

黏腻的触感下让冬暝头皮发麻,却也顾不得鲜血不断地通过手腕,流向自己的衣袖之内。

仿佛是察觉到了冬暝的挣扎,哭笑的声音骤然一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咆哮版的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更加激烈!

忽然,一阵仿佛磨盘的声音传来,那应该是石磨滚动的声响。

眼前的血红开始颤抖起来。那些稚童们,模糊的五官下,却仿佛能感受到他们此时的恐惧。

冬暝抓住机会,体内的夜叉鬼火“噌”的一下燃烧起来,死死掐住自己喉咙的血手骤然一松。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下,模糊的血手纷纷抽退,眼前的血红,也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眼前的视线逐渐回到了房间之中,冬暝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脖子,感觉刚在的窒息和疼痛无比真实。

“嗯?”

手心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伴随淡淡的血腥味。

冬暝低头一看,自己的掌心、手腕和手臂内侧,竟全是血迹。

找来镜子,冬暝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处一阵青紫,上面还有许多小小的血手印。

刚才那一幕,竟不是画面,也不是幻觉!

“这么说来,刚才最后出现的血红世界,应该不是‘问花寻踪’的画面。”

“花粉带给我的,应该就是那主持喝茶陶醉疯癫,并且和胖和尚交流的的部分。”

“至于那些孩子,莫非……是因为我动用了能力的同时,感应到了什么,所以才找到了我?”

“还是说……是白天在寺庙的时候,这些孩子已经找上我了?”

冬暝想到自己白天在西明寺当中,听到的孩子哭声,还有那个撞倒了自己的胖和尚。

“原料、不足、昌隆……”冬暝将自己在画面当中看到和听到的部分,写了下来。

看着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汇,冬暝皱起了眉头。

原料、不足,这应该是一句话。

若是放在当时的那个语境下,似乎指的是……红茶的原料不足?

但是……“昌隆”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寺庙昌隆?

可放在那句话后面,似乎又不太吻合。

紧接着,冬暝又写下了“佛殿”两个字。

在他看来,自己跟踪那胖和尚,前往的后院小屋,必然很关键。

若是那胖和尚,是伪装的窃贼,那般匆匆忙忙的还好说。

可既然是本寺的僧侣,如此鬼鬼祟祟,那就更加令人怀疑了。更不用说,在进去之后,这和尚还消失了。

如此一来,那小屋当中出现暗门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罢了,现在线索还是残缺。明日先去王家一探究竟。”

……

第二日,冬暝穿戴整齐。喉咙处的淤痕还在,疼痛感也不曾消退。

刘业见状,不免询问。

冬暝却摆了摆手:“行了,大哥,你先顾好二哥吧。我去一趟王家,待会儿回来。”

说着,冬暝将三青鸟放在肩膀上,配了刀,便起身离开。

刚出了镇魂司的门,便见到幻月阁主陈篁,靠在旁边的墙上,似乎正等着自己。

“阁主,你这是?”

“你要去查极乐红茶的案子?”陈篁笑道。

冬暝挠了挠头:“阁主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吧,这都知道。”

陈篁笑眯眯地说道:“这几日,我幻月阁内没什么生意,看你要去查案,我想跟你一起去凑凑热闹。”

冬暝暗自腹诽:“你哪里是这几天没生意?我就没见你的店铺有过客人。”

因为王家就在东市附近的亲仁坊,距离镇魂司和幻月阁所在的崇义坊并不算远,冬暝和陈篁两人,最终步行来到了王家。

王家作为家道中落的富户人家,家中并无任何勋爵子弟,本来是没有足够的地位可以居住在靠近皇城的位置的。

但是,因为和皇商有联系,辅助进行售盐的工作,地位比较特殊,这才有了足够的体面,可以居住在东市旁边的亲仁坊。

两人来到王家的门口时,纸钱燃烧的灰烬还不曾清扫干净。

素白的灯笼也悬挂着,一股哀愁之气,让路过的人,都下意识的离远了一些。

时不时的,耳边还能传来一些人的小声嘀咕:

“你们听说了吧,那王家的,死的可邪门了!”

“是啊,哪有好端端一个人,就直接变成骷髅的!肯定是有妖怪,赶紧走!”

“没错没错,可别沾染了晦气!”

陈篁轻挥孔雀折扇:“看来,王博鬼魅的死因,让很多人都很畏惧。”

“难怪门可罗雀的,恐怕很多人都是害怕,所以连过来意思一下都不敢了。”

冬暝摇摇头:“估计也是觉得,王博死了,那辅助售盐的差事,可能不会再轮到他们,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巴结的人了。”

王家府邸虽说没有之前遇到的杜家、陈家那般富丽堂皇,但门第也不算差。

此时,却将“人走茶凉”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连门口的丫鬟仆人,也是无精打采的,似乎对于来人并不在意。

以至于,当两人进入王家之时,门口竟是不见仆从,更不用说阻拦之人了。

冬暝沉声道:

“看来,王博平日里在王家,应该是说一不二的主心骨。”

“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他刚刚去世,整个王家就如此混乱。”

“侧面显示了……这王家下一代,恐怕手段并不高明,无法支撑王家。”

“嗯,赞同。”陈篁笑道。

婚丧嫁娶,作为每个家族都会发生的大事,也会用来考验家族下一代的处理能力。

王家现在乱七八糟的模样,显然也是王家后辈无能的表现。

一旁的陈篁依旧是那副带着点邪气的笑容,只是看着。

就在此时,一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走了过来:“两位郎君,不知你们是……”

“哦,我是镇魂司的镇魂卫冬暝,奉命调查你们王家老爷死亡之事。”

“今日前来,是想要搜罗一些线索。”

那老者连连点头,面目上也多了几分恭敬之色:

“两位郎君还请多担待一二,这几日王家筹办丧葬之事,有些怠慢了。”

“我是王府的管家,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请两位郎君直言。”

冬暝也不客气,直接道:“既是如此,我想先见一见王夫人还有你们王家的少爷。”

“是!”管家连忙道:“还请两位郎君入内稍待片刻。”

旋即,管家带着冬暝、陈篁两人进入外院之中,并奉茶等候。

紧接着,便匆匆去了内院。

“这王家,倒是比我想象的破落不少。”冬暝转而看向陈篁:“对了,阁主,你在长安城经商多年,对这王家,可有什么了解。”

陈篁笑眯眯地捧起一旁的白茶,抿了一口:

“了解倒是不算多,毕竟王家在如今的长安城内,也只能算是小门户。”

“若不是有个协助售盐的名头,恐怕已经彻底破败了。”

“不过,这王家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真正负责‘盐’的皇商,并非他人,而是……高阳公主。”

冬暝不由愕然:“高阳公主?竟然是公主亲自负责售盐相关?”

陈篁点头:“这其中因由,我也不知,你可回去问问你的兄长。”

正说话的功夫,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迎面而来的,正是王家如今的当家主母,王博的妻子——王夫人。

“王夫人。”冬暝打了个招呼:“在下镇魂司冬暝,今日前来,是为了了解一下案情详细。”

王夫人眼圈浮红,显然这几日也是憔悴万分。

“夫君三日前,就和往常一样,处理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后,就在家里将养着。”

“将养着?”冬暝不由问道:“莫非……王博身患重病?”

王夫人摇摇头:“非是重病。”

“也就是大约一个月前的时候,我夫君经常会感觉身体疲惫。”

“请了医师来看了以后,只说是上了年纪,加之擦劳过度,以至于气血亏空。”

“所以,就开了一些益气补血的方子给我们。”

“哦?”冬暝眉心一动:“王夫人,可否将那药方给我看看?”

王夫人自然同意,差遣了仆人,拿来了药方。

“当归,黄芪,参须……”

看着药方子的组成,饶是冬暝这种不懂医术的,也能看出,这些药材没什么问题。

陈篁也接过药方,扫了一眼,旋即道:

“方子倒是正常,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看这用药,药性相对比较猛烈,身子孱弱的人,可能会有点虚不受补。”

王夫人叹了口气:“那医师也是这么说的。”

“本来,他想要更加温和的方子。”

“但是我家夫君却说,这段时候,生意重要。”

“还说,要做一个新的买卖,就让医师开了猛药,想着身子爽利一些之后,就赶紧开始。”

“其实原本这汤药也没什么问题,夫君喝了之后,也是精神抖擞。”

“三天前,差不多申时以后,我家夫君刚刚喝完茶和汤药,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忽然……”

说着,王夫人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冬暝观察着欲要哭泣的王夫人,却总觉得,她的眼神里没有太多悲痛之感。

那眼泪虽是真的,却又透着那么一点古怪之态。

“夫人,那红茶,王博是什么时候开始饮用的?”冬暝又问道。

王夫人擦了擦泪水:“约莫……一个半月以前吧。”

冬暝转而看向陈篁,陈篁想了想:

“时间上倒是差不多。那极乐红茶,开始流通在市面上的时候,约莫是在两个月前。”

“不过,第一批茶叶制作的数量非常少,也就是一些门阀世家和勋爵人户可以买到。”

“市面上真正开始买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冬暝点点头,忽然发现,自始至终,王博的儿子并没有现身。

“夫人,白事重大,为何不见你的儿子?”冬暝问道。

王夫人一愣:“怪了,我已经让管家去寻他了呀。”

“他这两天操持太累了,又有些疲惫过度,脾气也不好了。”

“我只是一个继室,也管不得他。”

冬暝心中一动,旋即起身道:“既如此,可方便让我们前往后院见一见?”

王夫人自然不会拒绝,索性便带着冬暝、陈篁两人来到了后院。

一路所过,不算太大的门庭之内,有些仆人正在洒扫做活。

却见管家正在敲门:

“少郎君,开门啊,今日有镇魂司的贵客,还请不要睡了!”

王夫人走上前,疑惑道:“管家,这是怎么了?”

管家一脸无奈:“从刚才开始,我敲门,少郎君就不应声,这……”

王夫人不禁困惑,上前敲门道:

“孩儿,快开门,镇魂司的郎君寻你问话呢。”

就在这时,冬暝嗅了嗅,只觉得门缝之中,似乎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极乐红茶!

冬暝脸色微变,连忙道:“快让开!”

说着,冬暝快步上前,直接将大门踹开。

顷刻间,映入眼帘的是绝难置信的一幕,王博的嫡亲孩子,王家的少郎君,此时被一条白绫,吊在房梁之上。

早已……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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