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程拿下长安城确实使用奇袭,只用了不到两日。
崔程领兵四万,其余人马都让崔鲲带走了,崔邺行军一日后,和崔程商量:“我带阿骨勒急行一日入城,先探听消息。之?后出城与你会合。”
崔程不准。
阿骨勒见父子二?人像是要起争执,忙说:“不必,我一人即可,郎君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和我说清楚,需要见什?么人,请什么人都可以。”
崔邺确实走不开,几万人的生计和内务都在他手里,崔程拿他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唤。
阿骨勒出发前一晚,崔邺和他交代:“这样,你去西郊庄上,我写封信给崔敏,你不要进?城,有些事让他们军中的人去做。庄上有差不多三十?人。让他们全都进城去。至于到时候哪个门,让我和都督商量商量再说。”
阿骨勒今年整三十?岁,但是看起来要比年龄要老得多,在河西道摸爬滚打这些年,让他的直觉已经很敏锐了。他据理力?争:“不,还是我去吧,我要给郎君拔得头筹,这功劳必须坐稳。”
崔邺听的失笑:“哪来的这些道理,让你去西郊看人的。至于都督要拿下长安城,有我没我,其实关系不大,他都要拿下的。他就算没有我这个儿子,这大周朝的江山也立不住。咱们是凡人,就不操心达官贵人的事。”
阿骨勒却说:“郎君这是宽我的心。若是都督……将来的事就不是一句达官贵人能说完的。郎君将来难不成还要回河西道吗?”
崔邺知道他常年不出河西道的人,这次千里奔波,定是为了他操心,阿骨勒这个人啊,赤忱衷心,让他愧不敢当。
“阿骨勒,大丈夫要是心里没点雄心壮志,那是假话,但是我真志不在此。权力?、地位固然是好,可我一辈子就这么长,我不愿意把一辈子都交给别人,我只想按照我的意愿过一生。也只过这一生。”
阿骨勒见他不似作伪,叹气说:“郎君这样的人,当真是少见。”
崔邺心说,少?见的事,只是你没见过,我不属于这里,就是过客,不能改变你们的轨迹。
崔邺和崔程商量了一晚上,领兵的几位将军也都说起崔邺的建议,长安的城门,以通化门为首,核查最严格,朱雀门门兵马最多。
崔邺写了信,让阿骨勒带回去。
阿骨勒出门前,还是嘱咐崔邺:”郎君赤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郎君保重,我在长安城等你。”
三日后,崔程驻军潼关,一举进攻长安城,城里乱作一团,武太后气急败坏,连发诏令,斥责崔程狼子野心。
崔程浑不在意,没根本不在乎骂名。
文臣言官,连发檄文,崔程铁了心做这个乱臣贼子,根本不掩饰反贼的名目,谋臣和刘彰当初都觉得他师出无名,令他踌躇满怀。可崔邺却说:“世人骂你是反贼,倘若你的天下,国泰民安呢?倘若从此天下百姓过得富足呢?区区言官有什?么可惧的?你放开声让他骂又能如何呢?不过是靠嘴吃饭的人,手握权力?,就不要太计较,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没那么多的好事。”
崔程被他说的脸热不说,还有些气闷,这话刘彰也听到了。之?后刘彰就一改之前的态度,建议他起兵。
刘彰对崔邺是真的好,也是真的称赞。
“我早说过五郎与常人不同。都督当初说他心无尊卑,可见,这话不假。”
这话如今说,就变了意思。当初崔程是一心做忠臣的,到如今,他已经一心为了那个位置。
再听这话,就觉得很吉利。
庄上的三十?轻骑兵悄悄入城,当夜崔程派人佯攻通化门,一个时辰后之后转朱雀门。
最后攻的是西门,金光门外有一片果林,崔邺点了果林,城里的人放火烧了东市外平康坊里的一座观景阁楼,互相照应。
城里乱作一团,
等人马到金光门时,金光门竟然毫无守备,不足百人。
崔程顺利进城,直奔光化门,没想到武太后带着人马,直接从从左银台门出逃,出灞桥后东逃。
新登基的李纯,曾经的安平王看着宫里人仰马翻,他心知,国破了。坐在含元殿里一动不动,看着宫女们哭喊尖叫逃窜。
身边的内侍跪着哭求:“陛下,避一避吧。”
他笑的有些疯癫,笑的满脸都是泪,问:“避去哪里?武家的女人,再怎么说她都姓武,可我姓李!君王出逃,有何颜面见祖宗!”
他自己说完,望着远处的火光,和杀戮的声音,非哭非笑道:“颜面,我如今有何颜面,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我这个君王,做的如此窝囊!”
一半的金吾卫都被武太后带走了。
内侍跪在他脚下,哭着说:“奴誓死追随陛下!”
李纯红着眼低头瞧了他一眼,喃喃:“你自去逃命吧,我一把火点了这里,死后也不必入皇陵,就当父王没生我……”
内侍听得大哭:“奴誓死追随陛下……”
夜光中,含元殿起了火,火光冲天,染红了黑夜。崔邺站在朱雀门的城墙上看了眼位置,猜是宫里的哪一位放了火,到处都是血,杀红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亢奋的有些不能镇定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宫里四处灭了火,人马开始修补善后,宫里死的人倒是不多,但是起火的地方实在是多。含元殿烧尽。
崔程最后核实:“死的是安平王,和他的内侍。自己放的火。”
他浑身的血,一身萧杀之?气,如今入主长安城的是他,从此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崔邺将手里的事交代清楚,说:“我需要出城一趟,午后归来。”
崔程不准:“如今到处都乱着,你如今去哪里?”
崔邺才不管这些,今日是他陪着崔程进?的长安城,这在他嫡系的眼里是不一样的。
“我需要给南地的人催个信,让尽快送大哥北上。”
说完也不管崔程准不准自顾牵了匹马就出城去了。
等他到谢奚的庄上,崔家老小都为在厨房里,院子里围了高墙,护卫的兵马走后他们顿觉惶恐,就算阿骨勒在他们也害怕。
崔敏见崔邺来,惊喜坏了:“五哥!”
一家老小见他身上沾了血,大喜之?后,又惊疑不定。
崔邺安慰:“这不是我的,我今日来,是和你们说一声,父亲攻陷了长安城。再过些时日等太平了,你们就能进城了。不要怕。”
老太太念了声:“阿弥陀佛。”
崔敏有些惊着了,半天再没有说话。倒是谢昭问:“我阿姐什?么时候回来?不然我去凉州看她吧。”
鲁伯昨晚听见动静了,这里离得远看不到,但是他听到了。崔邺的父亲居然夺了长安城,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崔邺安抚好,让五书走一趟,去接崔鹏。给袁掌柜和梁城去信,让他们带着姚家人北上。他这些时日手里一个人都没有,真是捉襟见肘。
他其实还在等崔鲲的消息。
午饭时一起吃的,老太太问:“你父亲呢?”
“父亲繁忙顾不上来看您,让我先走一趟。”
崔老太太也不再多问,倒是谢氏看起来好多了,也可能是住在娘家的缘故,她整个人富态,看着心情不错,爽快地说:“这些时日动静可不少?,我们整日待这里,过年都没有好好过,真是罪过。这下可算是能安心了。”
崔邺见她心宽,也笑说:“再过些时日,等城里都太平了,就能回城了。”
崔老太太却说:“还是不要,这庄上太平,敏儿读书也清静。”
她有些忌讳儿子这样篡权夺位。
崔邺也不劝,这些留着崔程去操心,他本就是来传信的。
等他再回城,城门已经有了守备军,见了他放行,并说:“都督在里面等你。”
崔邺对那人没印象,笑说:“我知道了,我这些时日忙昏头了,看着你眼熟竟然想不起了……”
那人笑答:“我叫王力?,跟着郎君去过草原。”
崔邺哦了声,笑着赔罪:“当初,对不住了。”
那人忙说:“郎君不敢这么说。”
崔邺也不忙,就那么慢悠悠的进?去了,比起早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来去匆匆的人,都忙着接下来的事。接下来才是硬仗。河南河北两道能拿下,那才是稳住了局势,如若拿不下来,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就麻烦了。”
等他进?殿,崔程和手下的兵还在议事,谁也没想到长安城会空成这个样子。南下的时候他们预计最多半个月,攻不下来就回撤河西道,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就这么轻而易举拿下了长安城。
武太后带着小皇子东逃,刘彰的意思是先不追杀。冯征定会有动作的。等半个月后,两方齐进?夹击,到时候轻而易举能拿下。
等议事结束,崔邺一直坐在偏殿看着墙上的字画,这都是名家手笔。崔程进?来见他仰头望着,问:“你祖母可安好?”
崔邺没回头,依旧仰着头,答:“都安好,大兄不日可进城。我把姚家人给你请回来了。”
崔程问:“姚汝行?”
“对。”
姚家起先是武将世家,后来出了姚汝行这一个二品文臣。从此姚家换了面貌。
崔程却不以为意:“他能让武家你那个女人收拾的灰溜溜的南逃,想来也不是什么人物。”
可以看出他很不以为然对姚家也没什么欣赏的意思。
崔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反驳只说:“可你缺人手啊,如今就不要挑三拣四,聪明的人,一般聪明的,甚至不聪明的,都要用。合力?而为嘛。”
崔程最喜欢的他的,就是他这种合而不同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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